第十一章：你接受吗

翌日，初生的朝阳从远处的青山慢慢上升，光芒一缕接着一缕，携带着温暖，照满了整个大地。

阳光下，丛林中的一个黑衣少女缓缓睁开了双眼，略显迷糊的眼皮被她娇慵地揉了几下后，终于是能够清晰地看到新一天的场景。

数米远，一个少年临风而站，望着朝阳出神。

黑衣少女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定那层轻纱尚在，才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背起了那把古琴。

“你……没睡吗？”黑衣少女走到少年的身后，看着少年削瘦的身影，怔怔问道。

“没想到你竟然是能够在丛林这般条件恶劣下的地方睡着。我收回昨天的话，你不是大小姐。”在黑衣少女的眼眸中，那个白衣少年缓缓回头，双眼中略显着一丝的血丝，道：“我就不行了，在这种恶劣条件下根本就是睡不着。”

黑衣少女看了看少年明显是强行抿起的笑容，心头一触。

一个在山林中长大，对山林无比熟悉，一个知道夜里不能赶路，不能生火的少年，会因为山林条件的恶劣而睡不着？

一个能够将灵力无数遍灌输到断裂经脉，忍受着无数遍非人的痛苦，仍旧不知疲倦地进行着的少年，会因为山林条件的恶劣而睡不着？

一个能够许下如此誓言，能够将誓言许到刻骨铭心，一个为了能够完成誓言，连命都可以先抛向一边的少年，会因为山林条件的恶劣而睡不着？

“好了，想什么呢。”洛宁打断了黑衣少女的出神状态，道：“还是先想想怎么对付那只三阶妖熊吧。”

黑衣少女愣了一会儿，旋即低着头，似乎再做什么决定一般。而洛宁则是安静地站在黑衣少女面前。任由阳光倾洒在两人的身上，散落成一幅静态画面。

半晌，黑衣少女终于是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洛宁那还尚留存着血丝的眼眸，道：“我要摘一株灵药。三百年的云锦芝，是三阶灵药。”

洛宁见黑衣少女不再说话，便是略微闭上眼，然后缓缓睁开，扫了一眼黑衣少女身后背着的琴。道：“你是……音律师？”

看见黑衣少女略显惊异的眼神，洛宁便是笑了笑，知道自己所猜没错，便是继续说道：“音律师我虽然了解的不多，但也是听人所讲过。嗯，辛老跟我说过。”

洛宁说到这儿，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然后，一道沧桑的声音从他的嘴中响起，带着一点的痞气：“洛宁你个小娃，今天老头子心情好，就告诉你。音律这玩意儿，厉害的不是杀伤力。这玩意儿厉害的是辅助。”

“有屁快放！”突然间，那道沧桑的声音一转，成为了稚嫩少年嗓子变声期时特有的沙哑。

语调一转，又再度成为那个沧桑的声音：“奶奶的，要不是今天老头子心情好，才不会给你讲这个呢？”

“听好了。辅助，音律师最厉害的地方就是这个。一个音律师可以加持一个灵者的力量速度防御力，也可以损弱敌方的力量速度防御力……”

说到这，洛宁一停，语调回复了本来，道：“辛老后来就跟我说了一种，催眠。一个二阶音律师配合灵器，应该就能够催眠三阶灵兽吧。”

“如果你要取到那个云锦芝，你一个人的确是不够。不过你也知道，如果你一个人能够取，就没有必要告诉我要取什么灵药了。毕竟我之前只是个带路的。”

“嗯。”看见黑衣少女轻微的点头，洛宁继续是说道：

“你告诉我无非就是想让我想个办法。而我现在正是有一个办法。但是我要加报酬。”

黑衣少女一怔，倒是因为昨夜发生的事情，没有露出鄙夷或是恼怒，只是很怔怔地道：“加什么报酬？”

“你还真信啊。”洛宁看见黑衣少女认真的模样，嘴角微微抿起，道：“我之前就说过，进入学府资格就足够我为之拼命。到时候，如果成功，你就把这个资格给我……如果没有成功。”

洛宁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天：“就麻烦给把这封信捎给赤虎山，就说……让大当家亲启。”在黑衣少女的目光中，少年从怀中缓缓取出一块布片，带着自嘲的口吻，道：“如果我爹已经是在了，就跟他说，他儿子虽然没有完成誓言，但是……却也是为之而拼过命。”

黑衣少女看着洛宁伸出布片，以及布片上微微露出的一丝血迹。便是知道，这里面的字是用这个少年的血液书写的。

这算是……遗书吗……

但黑衣少女还是从洛宁手中拿着那布片，看了看他那抿起的笑容，终是抿着唇点了点头，道：“你是说，我抚琴催眠，你进洞取药？”

“只能这样了。”

“可是……我没把握。”黑衣少女愣住了半晌，缓缓说道。

“所以，我才说要拼命啊。既然没有实力，那么所做的一切事，都是尽人事，成天命。”洛宁低声说道。

黑衣少女看着洛宁，不知为何地心中竟然是闪现了一丝的悲伤。这悲伤，不是兔死狐悲。因为在洛宁的这个计划之中，自己只需在洞外抚琴，而如果三阶妖兽苏醒，第一个对付的也就是洛宁。而这期间，就会给自己赢得很多的逃跑时间。

这悲伤……是纯粹地为少年而悲伤。

“你，不会死的。”黑衣少女轻咬着牙，双目带着坚定看向洛宁。

连黑衣少女自己都没有发现，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已是朦胧般地多出了一个人影。如同一颗种子，虽然现在是不曾显现，但终究是有一天，将会发芽而出。

而此时的洛宁只是苦笑一声，摊了摊手道：“是人总会有一死的。我这样还可以让自己死的不窝囊呢。能这般，也不错了。”

“好了，不多说了。”

洛宁收起手中的银白色匕首，确立了一下方向，便是说道：“跟着啊。”

说罢，洛宁便是脚掌一点地面，整个人向着前方飞速掠去。

黑衣少女看着前方飞速奔跑的少年背影，抿唇咬着牙，一点地面，也是飞速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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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洛宁和黑衣少女便是到了地图上所指的那个白点方向。果然，一个黑黝黝看不清内部的洞穴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洛宁看了看这个不算大的洞穴，缓缓说道：“看来是不错了。这里面应该是有一只三阶妖兽。”

说罢，洛宁转过头，看了一眼尚在惊异之中的黑衣少女，说道：“一般情况下，一只三阶妖兽能霸占十里的地盘。而如果这个洞穴里面的不是三阶妖兽的话，我们过来的途中哪怕再是小心，也不可能不遇到妖兽。”

说到这儿，洛宁顿了顿，继续道：“既然这里的确是有着三阶妖兽的存在，那么另一条信息也就不会假了。”

“什么。”

洛宁奇怪地看了一眼黑衣少女，很奇怪这样冷淡性情的人为什么会打断自己的话。但洛宁也没有深想，继续说道：“三阶妖熊。这是个很值得庆幸的消息。”

黑衣少女看见洛宁的脸上泛起了笑容，继续说道：“虽然说是妖兽，但还是保持着野兽一样的习惯。比如说迅影鼠还是保持着老鼠的特性，喜欢夜间出没。而这只妖熊，应该还是保持着熊类的习惯。”

“冬眠。”

洛宁看了看天空，道：“虽说现在已经是春天了，但是这妖熊应该还是在冬眠中，尽管是浅睡眠。这样一来，你催眠就更加的容易，成功的几率也是更加的大。如果说之前还是九死一生的话。那么现在……”

“怎么着也得给我个八死两生吧。”

看着微风轻轻吹卷起面前少年那已经是破烂不堪的白色长袍，看着少年虽然是即将面对着九死一生般的危险仍旧是苦中作乐的笑容。黑衣少女的嘴角轻微向上一抿，只不过因为在轻纱的相遮下，这抿起的笑容如同雾里的海棠花，虽是娇艳国色，却是朦胧着让人难以看清。

而洛宁显然是没有看到自己面前黑衣少女一瞬间的倾国一笑。而是把目光投向了那个黑黝黝的不知有多少深度的洞穴。

不知道过了多久，洛宁闭上眼，银白色的匕首再度出现在他的手中。在黑衣少女的眼瞳中，少年将这把银白色的匕首迅速把玩起来。

只见得那把银白色的匕首如同一条银白色的小蛇，仿佛拥有着生命，在洛宁的手上灵动地闪着银色光芒，上下翻动，如同舞蹈。

黑衣少女显然是没有见过这般将匕首玩的如此炉火纯青的人。一时间愣了神。

“好看吗？”

突然间，洛宁的一句带有着自嘲的话随风飘进黑衣少女的耳畔。

“嗯。”黑衣少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这匕首的玩法是我娘交给我的。但是我娘也是跟我说，匕首，终究只是女孩子玩的东西。”洛宁叹了一口气，手上的匕首终于是停止了舞蹈，安静地躺在手心。

“那……”

在黑衣少女轻声疑问中，洛宁再度是开口道：“但终究是挨不过我的哀求，我娘把她这匕首以及使用匕首的方法交给了我。这是我娘第一次送给我东西，但却也是……最后一次。”

黑衣少女原本以为自己面前的少年又是要伤感，没想到他竟然是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个笑，实在是太勉强，一丝接着一丝的苦涩如同一行春水，缓缓从嘴角处蔓延开来。

“可是我娘也同时跟我说，这匕首以及匕首的使用方法都只是交给我保管。真正的主人……不是我。而是……她儿媳，我媳妇。”

在黑衣少女原本就是吃惊的眼瞳中，洛宁又是缓缓说出了一句让黑衣少女完全惊愕的无与伦比的话。只听得他说：

“现在，我要把匕首给你。你……接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