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少女惊愕地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她不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不知道到底这个少年低头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以至于导致少年前后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差距。难道仅仅只是因为对于她来讲,一个小小的进入学府的资格?
“你很想要进入学府的资格?”连黑衣少女都没有发觉,在她看到少年那张坚韧的面庞时,原先眼眸中的恼怒却是消散了几分,就连语气也是从的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中多了一分的柔和。
“很想,很想。因为只有它,我才能见到她。”洛宁仰着头,抿着唇,看了看那片晚霞,道。
“我曾在无数个夜里辗转着对着自己的心发誓,我曾在三年前朝阳下泪流着对着我爹的背影发誓,我曾发誓,我会为之付出一切,会为之拼命。”
“可能这个资格对你来说是不值一提,可能你会嗤笑我为了这个小小的资格不顾一切。但是它却是我要走这条路上的第一个目标。所以,不管你让我去干什么。三阶妖兽也好,九死一生也罢,我都会去。”
“而这,仅仅只是为了……这个小小的进入学府的资格。”
洛宁深吸一口气,泪腺忍不住要分泌出的泪水被他强行忍了下去。也没有将目光看向那明显已经是有些愣住的黑衣少女,道:“走吧。”
说罢,洛宁便是从怀中取出一个火折子,缓缓点着,放在了滕武的尸体之上。顿时间,一团火焰逐渐燃起,向着周围迅速扩散。
灼热的空气下,洛宁缓缓后转,向前跨出一步,也不管那呛鼻的烟尘,张开嘴说道:“跟着我。”
“嗯。”
洛宁走得很慢,而黑衣少女则是默默背着琴,也不说话。两个人就是这般走着,任由斜阳将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一个时辰后。
洛宁抬起头,看了看已经是东升的月亮,脚步终于是停了下来,道:“差不多还有十里的路,但是,今天晚上就不赶路了。”
“哦。”
洛宁也不看一下背后那个清丽的黑衣少女,只顾着自己走到一棵树前,背靠着。从怀中取出那把银白色的匕首,用手缓缓抚摸,一遍又一遍。
而黑衣少女只是奇怪地看了洛宁一眼,也不问为什么,从背后解下那把琴来。明亮的月光下,这把古琴被盘腿而坐的少女放在膝前。也不弹奏,一如古树下的那个少年一般,慢慢抚摸。
春天阳光下的风自然是温暖着,但是夜里的封却是仍旧保留着冬风的寒冽。沙沙的声音在这片丛林响起,却是将这片丛林的安静,衬托得更加静谧。
“为什么?”
黑衣少女突然的问话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什么为什么?”洛宁缓缓将匕首放置在腰间,然后从古树下缓缓走出。
“为什么不生火。”
洛宁用一种很是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黑衣少女,道:“你是在说天冷风寒的,为什么不生火来温暖。看来你还真是那种大家族里面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在丛林中,尤其是在这百妖岭,夜里你竟敢生火,说实话。虽然我可以为了那个进入学府的资格不顾一切,但是我可不想就这么窝囊的死去。你想死,也不要拉上我。”
“你在说什么!”黑衣少女的与其家中,明显的恼怒之意流露了出来。
“如果你说天冷风寒,说你感觉到冷。那么,我也没办法,毕竟我只有一件衣服,不可能剥下来给你穿。如果你说我不顾忌你感受,我只能说我比你还要冷。或者是说,我所受到的冷,远比你所能想象的冷还要寒冷。”洛宁顿了顿,继续缓缓说道:
“还有,我告诉你,夜晚,是妖兽出没最是频繁的时间段。所以我说不赶路。其次,生火中,亮丽的光线会吸引很多的妖兽。野兽倒是可以怕火会而不来这儿,但是你认为妖兽会因为怕火而不来?在这片丛林中,你生火,就是在勾引妖兽前来。所以,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尽管是因为无知。”
“一只妖兽如果被斩杀,鲜血会吸引到其他的附近妖兽。到时候,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了,要么死,要么跑。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觉得到时候逃跑也无所谓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生火。毕竟现在我就是你所雇佣的一个带路者,你说如何,我就如何。”
少年那略带嘲讽的话响起,黑衣少女终于是抬起了头,清澈的眼眸子中闪现出了恼怒,但是当她看到月光下少年的那张苍白的脸时,刚要从嘴里说出的话顿时一停。
她从未见过如此苍白的脸。她忽然是想到了第一次遇到这少年的场景,那时这少年经历过一场大战,虽然说气息有些浑浊,但是其脸色却是一点也不红润。反而还是有着一丝的苍白。
而现在,这股苍白在月光下,却是更加的严重了起来。这苍白仿佛是刻在骨子里面,难以将其剔除!
洛宁看了看抬起头却愣住了的黑衣少女,平静地说道:“我也不是刻意要来嘲讽你。我只是想让你记住,不管你的实力如何,来到一个地,去打一个敌人,首先总是了解一些关于此地此人的东西。”
说罢,洛宁见黑衣少女还没有反应过来,苍白的面庞中,嘴角轻微抿起,笑着说道:“还有,我说我的脸色苍白是被风吹的,你信吗?”
黑衣少女的清丽的眸子中露出了一丝的惊疑,竟然是鬼使神差般地说道:“能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吗?”
话语刚落,连黑衣少女都想不到高傲如自己竟然会是说出这般的话,竟然是会想去听一个少年的故事。但是这话已是说出,要让少女收回那是不可能了的。
半晌,洛宁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而黑衣少女看了看出神的洛宁,说道:“如果你不想说的话,那就算了。我只是无聊得没事想听听罢了。”
但是,就在这句话说出的瞬间,黑衣少女的眼眸中一闪而过连她都不曾察觉的失望。
而就在此刻,洛宁开口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说什么。”洛宁缓缓走到黑衣少女的身旁,在距离黑衣少女还有半米的距离盘膝坐下,道:“我之前说的我脸色苍白是被风吹的,这是真的。”
洛宁没有看向身旁的黑衣少女,只顾着自己说道:“只是那风,不是春夏秋冬之风,也不是东南西北之风;不是天上之风,也不是地上之风。那风,是一个远比我爹还要厉害的家伙的掌风。”
“我爹是修灵境,也就是说那家伙……至少也是更上面的一个等级,我听我爹说过,好像更上面的,是化灵境。”
“那个境界的灵者,灵力可以化形。他们甚至可以飞行。”洛宁顿了顿,微微仰着头看着天空,道:“飞,那是极好极好的。我曾经无数次地想过,我要是能够飞就好了。”
“我记得我小时候问我爹,修炼灵力能够飞吗?我爹说,能。然后我让我爹飞一个给我看看。我爹说,傻孩子,你爹才修灵境,要更上一个等级才能飞。”
黑衣少女静静地看着洛宁,看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少年眼中已是不知不觉流露出的一丝晶莹。
“然后,我就想着。什么时候我能够到十二岁,能够进行修炼,能够在有生之年飞行。如果我能飞了,我一定要带上我爹我娘,带着他们一起摸摸天上的云,摸摸那云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
“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娘,那个在我生病时会几夜不睡的娘;那个能够在我跌倒时感觉比我还痛的娘;那个在陪我笑,陪我玩耍的娘,竟然在我九岁那年,被两个会飞的家伙带走。”
洛宁深吸一口气,双手在此时紧紧握成了一个拳,尖锐的指尖因为手掌的大力生生刺入皮肉之中,渗出一丝一丝的鲜艳血液。但是他仿佛毫不在乎地继续说道:
“我在那时候就发誓,我一定要飞,我一定要去把娘找回来。但是我却是没有想到……那家伙的掌风,震断了我的数十条经脉。我三年前就是凝灵境初期,可是到现在……还是。”
“尽管我曾无数次地将灵力灌输到断裂的经脉上,企图冲破,企图达到凝灵境中期。但是这带给我的,就只有无数次的如同灵魂被撕裂般地痛苦,却毫无一丝灵力所增长的喜悦。”
“然后我爹告诉我,有一颗名叫做续灵丹的丹药,能够修补断裂的经脉。这连绵十八山的周围数个国家中,都不会出现这种等级的丹药。唯一能够出现的,就只有……学府!”
“所以,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迫切需要进入学府的资格。因为对于其他人来说,这个资格,可能是他们幼时的梦想,可能是他们炫耀的资本。但是对于我来说,这个进入学府的资格,不是梦想,也不是炫耀,而是……誓言。”
“是一个尚在稚嫩之时,看着自己那个被称为铁血猛虎的爹在娘被带走的瞬间,竟然是下跪流下眼泪时许下的誓言。”
“这个誓言,在三年前我爹离开去寻找娘的踪迹时,我对着我爹的背影再度重复。”
“而今夜。”洛宁的眼泪已经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流满了双颊,只见他缓缓站了起来:“我将这个誓言在星月之下第三遍重复,此次之后,誓言将刻骨铭心!”
“我要进入学府,我要找到续灵丹,我要继续修炼,我要找到我娘。上碧落也好,下黄泉也罢。只要能找到我娘,只要能够一家团聚。我会为之挥汗流血,会为之受苦遭累,会为之忍痛扛罪,会为之付出一切……就是拼了我的这一条命,我也要找到我的娘!”
一时间,万籁俱静。而那个黑衣少女平静许久的心中,也是因为少年的这一番又一番的话,因为少年在星月之下许下的那个誓言,而逐渐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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