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竹一步三拜慢吞吞回到了飞瀑角。
他解下腰间的古书,撕下一页轻轻抖了抖。背后的深潭上感应到灵力忽而卷起一阵龙挂,碧绿的潭水四处飞溅,有两滴沾到了书页上。
水渍迅速在纸张上晕润开,韩竹念道:
“巍巍道德尊,降身来接引。
永度三清岸,常辞五浊泥”
纸张随即悬浮在空中,化作了一层薄薄的水如同打开了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水面荡漾出缓缓的波纹,一枝与韩竹等高的碧玉竹杖就从那层薄薄的水中滑落。
韩竹握着竹杖,总算...有了几分瞎子的样子,不停往擂台的石砖上敲敲打打,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堕落领另一面,吴勇出和叶白喝了不少酒,踉踉跄跄也在往这里走。
叶白自然不会信什么“升官发财死老婆”的鬼话,女人他顶多瞧一瞧,但女儿红尝一尝却不算犯错误。
喝酒之前,吴勇出神情有些古怪地说:“领主你钱带足了吗?请我喝酒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当年金陵城里四大酒坊,九十九间酒楼可都指着我一人养着!”
叶白开始了解吴勇出吹牛不着边际的个性,也就没当回事。
可唯独喝酒这事,吴勇出没有说谎。
倒不是这烂人酒量多好,而是他有个名头类似“酒后间歇性神经病”。
果然,吴勇出两杯下肚就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蛋,一脚抬起170度踩上酒楼栏杆,十分不羁地让小鸟俯视长街;然后对着路人狂喷不止,先玩伦理哏损爹损娘损儿子,再闹政治哏指着金陵城的方向大骂朝廷**。
手边但凡有点东西,甭管是酒壶碟子,还是板凳桌子,除了酒娘舍不得扔他什么都往下砸,乒乒乓乓摔了个稀碎。
酒娘也不拿吴勇出当外人,算盘珠子敲得砰砰直响,纸上面的数字“蹭蹭蹭”往上涨。真心怪不得金陵城的酒楼宰他一个就能吃一年。
叶白就那么点小家当,连忙扛着耍酒疯的吴勇出往外走。
衾儿不在,叶白也懒得往回走,唯一有点念想的地方就剩下飞瀑角了,两人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就上了路。
吴勇出醉醺醺地说:“小叶啊,要是早个二十年,金陵城里想跟我喝酒的没有一千儿也有八百,人得跪着跟我敬酒你知道吗?就冲你现在扶我这一把我就能保证你高官得坐,骏马得骑你信不信。说吧你想做什么官儿,金陵城里的位置你随便挑你信不信!金銮殿我熟你信不信,我上头有人!”
叶白一翻白眼,敷衍地说:“我信我信都信啊。”
吴勇出抱着叶白猛地亲一口脸蛋:“小叶啊还是你好,不像那些只见钱不认人的姑娘,要是早个二十年...婊子无情,不提她们了。说到底都是那些家伙陷害我才落到了这步田地。不行,我要弄死他们,他们陷害我!害得我现在得在这种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拉屎!!”
吴勇出越说越横,摩拳擦掌非得要找人松松筋骨。
索性到了飞瀑角,四下空旷没什么人,叶白在路边狂擦脸上的唾液心说闹吧闹吧,就喝两杯就能闹成这样,真不知道是不是装的。
吴勇出对着空气骂了一阵,正愁没人能找茬的时候忽然发现飞瀑角擂台上站着一个白衣人,立刻杀气腾腾地冲了上去。
老话说酒壮怂人胆是一点都不错,平日里吴勇出胆子欠成那样,撒酒疯的时候却敢逮谁就咬谁,还不准别人还嘴。
吴勇出边走边骂,口水跟加特林激光枪狂喷不止。
“喂,小子,这擂台是决领主用的,你上去干什么!”
“喂,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
“诶呀,你小子皮痒了吧。要是早二十年,你现在已经被打成狗了你信不信!”
......
白衣人手中握着一根碧玉竹杖,在石砖的缝隙处敲敲打打,不是风观大师兄韩竹又是谁。他抬起头,对着吴勇出的方向躬身作揖,说:“这位兄台,你寻我何事啊?”
吴勇出一愣:“原来是你个疯瞎子,一会儿没动静居然闹到这里来了。你个新来的屁事都不懂就敢上擂台,赶紧下来,今天让你吴哥好好教教你规矩!!”说罢,吴勇出捋着袖子就冲了上去。
这时,玉竹杖泛出浅浅的绿色光辉,韩竹似乎锁定了他在寻找的东西。
“咦,它在这儿。”
玉竹杖重重一跺,细碎的裂纹从玉石敲击的地方慢慢往外延伸,宽度虽然极细,却是深不见底。不知不觉中,裂纹的范围已经扩散出数十米。
韩竹好意提醒:“这位吴哥,你最好往后退个十步!”
吴勇出破口大骂:“你吴哥是吓大的,小子,能唬老子的人还没出生呢!”
话音未落,原本细如蚊足的小裂缝陡然撑开,霎时间把这一片土地切割得千沟万壑。吴勇出刚刚抬起了腿迈步,却发现前面的路已然塌方,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他的喉结抽搐一下,狠狠咽下一口口水:“这算什么鬼!”
“轰!”
四周扬起巨大的尘埃,巨石堆砌而成的擂台轰然倒塌,瞬间碎裂成满地的小石子,擂台的中央一块青黑色的石碑从中显露出形状。
吴勇出刚喝了点酒,体内盈余的水分似乎在下三路找到了一个出口,华丽丽尿了一地。不过这情形别说胆小怕事的吴勇出吓破了胆,连在远处的叶白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三步。
韩竹轻巧地一跃,用手抚摸着上面刻着的碑文,嘴里念念有词。
韩竹早就察觉到了远处的叶白,开口招呼叶白过来。声音明明很小,可隔开近百米的叶白居然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站在界碑前。
“韩大哥!”
“你可晓得这块界碑的来历?”
“韩大哥,我从没见过。”
韩竹说:“叶兄弟,当年堕落领领主向问仙宗下了战帖,就在这里飞瀑角与雷观观主大战了一场...”
叶白说:“雷不为?”
韩竹微笑摇头,说:“不不,是再上一任的观主。叶兄弟你现在可是堕落领的新领主,这里面的小故事你也应该知道知道。”
叶白一想起堕落领这帮酒囊饭袋,连韩刀这种后辈弟子都素手无策,可想而知会有什么下场。没想到韩竹接着说道:“雷观观主输了,没有任何争议地彻底落败。全身上下受了十七处重伤,并立下了这个界碑,将这块土地永远出让给堕落领,永不再干预。”
韩竹又说:“永不进犯是雷观老观主的主张,你也知道风、雷不合,所以舍弟前些日子才不顾仙宗禁令擅闯,说来惭愧,这确实是我做哥哥的管教不当。”
叶白应承了两句后,说:“堕落领还出过这么厉害的人物?”
韩竹蹲在界碑前,像是对自己说话一般呢喃:“那是自然,叶兄弟你可别小瞧了这块土地,它给世人的惊喜从来就没有断过。”
漫不经心的话语中,总觉得似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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