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坞堡的路上,叶白的心里直打鼓。
铸剑最重淬炼,时日漫长。古话说百炼成钢,一柄上品宝剑锻造下来没个一两年根本出不了炉。即使技艺登峰造极如剑祖,历时三十载也只将切玉秋霜完成了一半。
公孙长风只花了七天,怎么想都不像是能铸出了绝世好剑。
叶白满腔的疑惑,但也只能默默在心里面黑两句。他非常确定,比当年艾德“十步一杀”还要确定,如果自己敢张嘴质疑公孙长风,最后的下场肯定是被丢进剑炉里完成接下来的九十九炼。
这中年人真心凶,不敢惹。
剑炉之前几乎聚拢了公孙氏全族,所有人都对这柄剑翘首以盼。其中不少人更是不眠不休完整地观摩完了整个过程,仿佛这柄剑中也有他们的一份心血。
叶白一到,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数百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叶白,脸上写满了兴奋和嫉妒。叶白还真没接受过这么隆重的注目礼,吓得差点不会走路了。
“诶呀完了,我平常走路是先左脚还是先右脚,手该怎么放,要跟他们招招手吗,那样好像比较亲切。不不不不,还是放下好一点显得成熟。那眼睛该看哪里,那姑娘的胸部吗?啊呸呸怎么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叶白的cpu快崩溃的时候,傅香衾拽了一把。
当真正看到这柄剑的时候,叶白也着实惊呆了。
金剑极长约两米,磨砺光滑的龙鳞石像能自身就能放出光芒似得,延伸至薄如蝉翼的锋锐。摄人心魄的危险中居然掺杂着一丝美丽的错觉。
浑然天成,绝世好剑。
公孙长风举起了长剑,长剑在魁梧的公孙长风手里倍显纤细。阳光照耀在剑身上,晕散出一层一层五彩的光芒。他眯着眼睛喃喃自语:“为什么开不了锋?到底差在哪里?”
重重一挥,刀锋割出一道微不可见的灵力,噌的一声,七八平方的黄土剑炉瞬间被一斩为二。灵力不歇,直至砍中了切玉秋霜地下的玉座。剑祖之后第一次,玉座上留下了一道将近一米长的割痕。
这是公孙氏数十代以来最为强势的一击。
族人看到这个情形后欢声雷动,似乎斩断切玉秋霜的时刻即将到来。玉座动摇的时候,剑祖数千年来不可撼动、高山仰止的形象也第一次出现动摇。即使族人都清楚玉座的强度和上面的残剑相比天差地别,这一剑显然还不足以斩断切玉秋霜。
与众人的雀跃相比,公孙长风倒是冷静很多。
“这柄剑开不了锋,这是为什么?”
而叶白完全是在状况外,他只有一个念头:“开什么玩笑啊造这么长的剑,你当我是撑杆跳选手吗?公孙长风你堂堂一族之长怎么能为了赶工瞎来呢,小心我去315举报你啊喂!”
此时公孙长风的眼珠子急速地来回转动,脑中构思了无数种可能。猛然间他的眼神一寒,随着他心境的变化,附近的黄沙也出现了异常的感应。
整座空间的灵力毫无预兆地向着公孙长风汇聚塌陷,泥沙、土墙分裂出无数的尘土,也顺着灵力的方向卷入到公孙长风的四周。
如果叶白的眼睛能看穿黄沙的话,他便知道公孙长风的瞳孔变成了红色。
公孙长风说:“小子,你过来。”
叶白跟受惊的小鹿一样条件反射地大喊:“我没举报,我不知道谁去315举报了!爱谁举报谁举报,不关我事啊前辈!!前辈~没理由每个高手都能读心的呀!”
公孙长风的手腕一转,风沙散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将叶白整个人卷进去。叶白身上的灵力本能性的提到了极限试图挣脱开风沙的围困。只不过那些看似普普通通的尘土却如金刚钻石一样坚固,网鱼一样把叶白兜到了公孙长风的面前。
叶白的手脚根本动弹不得,而且每一次的呼吸都极其地疼痛,从喉咙到肺部像烈火焚烧过一遍。流出的血液混杂在黄沙中,透出微弱的腥味。
剧烈的风沙将周围的公孙族人隔绝在外头。这些人的感觉不如叶白那么糟糕,那也难受地捂住了口鼻和眼睛。大家都摸不清公孙长风的用意,不明白怎么好好的“试剑”忽然间搞这么凶残的阵仗。
旁边的傅香衾初一看,还以为是公孙长风在闹着玩。可血泪中释放出一阵阵灵力涌入她的气海之中,使她的心跳无缘无故地急促起来。
“不对,大白有危险!”
傅香衾一着急,血泪便随她的心意幻化出了一张巨大的血雾披风。一瞬间,她立刻化作了一道红色的光影冲进那团黄沙之中。
血泪的确不是凡品,即使傅香衾与公孙长风境界相去甚远,她还是强行撕裂开了风沙漩涡。傅香衾睁不开眼,但血泪嗅着风沙中的血腥味,如同为她开了另一双眼睛。她十分清楚地“看见”了公孙长风举起了长剑。
一刀斩落。
傅香衾玉足轻点,身子如同风暴中的海燕轻盈而敏捷。在长剑将落未落的时候,傅香衾及时杀到一指点在了刀锋上。
公孙长风皱起眉头,五指迅速地并拢合成刀状,长剑的一侧陡然凝成薄薄的一层沙墙。看似弱不禁风,却挡住了傅香衾鼓起一身力气的剑指。傅香衾无法再靠近半步。
叶白颓然看着那柄长剑劈下。
长剑如电光闪过,甚至比之前切玉那一式还要快,划开叶白的手腕时甚至没有引起一丝丝痛觉。
剑式落,飞沙尽。
磅礴的灵力瞬间散尽,坞堡、剑炉又恢复了一派风平浪静,似乎只是一幕短暂而逼真的幻觉。叶白顾不得别处的伤口,痴呆地盯着自己的手腕,生怕它“嗞啦”一声断成了两截。可手腕上竟然没有流出一滴血,切开的伤口太薄太细似乎一瞬间又黏合在一处,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叶白瞪大了眼睛:“不对啊,我明明看见它砍下来了呀。”有一样想法的还有傅香衾。
公孙长风一脸嫌弃地说:“别看了,手腕没断,我要杀你还用费那么些功夫!龙鳞剑未开锋只有一个原因,就是它开了灵智却不愿认我为主人,我这才无法发挥它真正的威力。
无主之剑,不懂杀人。我用飞沙逼出你气海的灵力,再借机切开你的脉门取血,现在龙鳞剑上已沾染了你的气息。至于它同不同意你作主人,可就是你的造化了。”
公孙长风说话看似风轻云淡,其实内心却藏了好多心事没有明说:“认主、开灵智是仙器的一大特征。真没想到它竟然不需要经过修行者炼制就能达到仙器的水准,以后用灵力稍加炼化,真不知道它能进化到何等地步。我平生未强求过一物,但瞧这剑落在别人手里还真是有点舍不得呢。
还有那个小妮子手上的红玉是什么材质,居然可以破我的土牢??飞沙阵。要不是她的修为比傻小子还差,那一指可未必那么容易抵挡。这十七年不知世事,想不到中原出了这么多有趣的后辈呢!”
公孙族人一听到“开了灵智”全都大惊失色,嗡嗡的议论声响成了一片。
如果说此前种种公孙长风还能以长辈的姿态一笑带过,但接下来的一幕竟然连他也理解不了。
龙鳞长剑划过叶白的手腕之后,璀璨的金光逐渐黯淡。待到公孙长风注意到的时候,剑身已是一片的漆黑;之前昆山玉和龙鳞所构成的“龙兴凤举”命格也丧失了本该有的大义凛然,而变得孤独而犀利。
“这柄仙剑竟然真得愿意认混小子为主?”
公孙长风手中加重力道,却还是压制不住长剑飞行的冲动。长剑脱手而出,倒插在叶白的身前。纯黑质朴的双手剑没有一丝装饰,又薄又尖锐。
叶白试探性地抓住了剑柄,它出乎意料地温顺,一股柔和又说不出温暖还是冰冷的气息自手心传至气海。那种感觉就像是眼前站着“一棵沉默的树”。
黑色的长剑低垂,在沙土上画出了一道圆弧。剑像长了眼睛一样,任何一柄剑在它面前都会微微颤栗。就像在狮王前颤栗的小兔子,出于本能的恐惧。
唯独一个方位例外。
石座之上,切玉秋霜。
黑色的长剑,在它有名字之前,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要挑战世间第一传奇。
叶白沉下了重心,剑柄被攥得咯嗞作响。
踏、起、挥。
叶白从未使用过剑术,却已和剑合为了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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