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用心良苦

燕无双秀眉蹙得更紧了，与聂长空对视良久，眼中竟然闪过一抹复杂无比的神色，没有回答，反而一步步向前走来。

“站住！”

聂长空低喝了一声，燕无双虽为一介女流，始终还是修炼者，无论是爆发力，还是身体的敏捷程度，都远远超越自己，一旦让她靠近，暴起出手的话，自己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燕无双一怔，倒也没有继续上前，向四周看了一眼，轻声道：“你不用警惕，我对你没有敌意。”

聂长空自然不相信，“真是笑话，既然对我没有敌意，又何必从帝都赶来这里？”

燕无双没有在意，向四周扫视了一圈，似乎没有找到意想中的人后，不解道：“陆维呢？他不是与你在一起么？叫他出来。”

提到陆维，聂长空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冷“哼”道：“还想在我面前惺惺作态？陆维的尸体不是被你们带走了么？”

此话一出，燕无双神色剧变，那身娇躯顿时狠狠颤抖了一下，似是难以置信般，再也不顾聂长空刚才的警告，踉跄着向前奔出了几步，颤声道：“你、你说什么？陆维的尸体？难道、难道他死了？”

随着燕无双的接近，聂长空也终于看清楚了，只见那张媚脸上，此刻竟然布满哀伤之色。

上下打量了燕无双一眼，见她脸上的哀伤之色不似作伪，聂长空脑海里不禁疑窦丛生，按照陆维的说法，眼前的燕无双薄情寡义，势力之心极强，但她此刻的表现，却似乎对陆维的死很在乎。

犹豫了片刻，聂长空将信将疑道：“前天夜里，你们不是连夜出城了吗？难道不是你们带走了他的尸体？”

这个消息对于聂长空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那天眼见陆维奄奄一息，愤怒之下，只身杀回帝都，将侯天击毙，再次返回那片山坳时，已不见了陆维的尸体。

他那时还以为陆维是被这些人带走了，之所以引燕无双来此，除了想解决一个劲敌之外，便是询问出陆维的下落，此刻是生是死。

“难道是其他人带走了陆维，还是是他自己离开了？”

在聂长空怔怔出神之际，只听燕无双焦急的声音传来，“究竟怎么回事？”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燕无双那双媚眼之中，竟然腾起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娇躯更是一阵摇晃，险些栽倒在地。

见燕无双神色不似作伪，聂长空一时间也惊疑不定，想到陆维与她之间的纠葛，犹豫了片刻，还是将陆维的死因如实道来。

在聂长空叙述的时候，燕无双身躯也在跟着微微颤抖，一张妩媚的脸色越来越煞白，直到聂长空说完，她双眼中的朦胧水雾，终于如决堤的洪水，猛然倾泄而下。

看到这一幕，聂长空更加疑惑了，沉默了片刻，忍不住问道：“之前你不是百般羞辱陆维么？此刻又何必如此……”

“却如此惺惺作态是么？”聂长空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燕无双接了下来。

聂长空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燕无双哽咽抽泣了片刻，终于猛然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向聂长空，“以你的说法，是侯天杀了陆维，对么？”

虽然不知道燕无双为何会有此一问，聂长空还是点了点头，“不错，确实是中了侯天淬有冰蝉之毒的暗器，才会毒发身亡。”

燕无双那张媚眼上顿时露出一抹惨然的笑容，“呵呵，枉我还与擒天门为伍，原来竟然是侯天杀了他。”

说到这里，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复杂的看了聂长空一眼，继续道：“如此说来，你连夜潜入帝都，击杀侯天，是为了给陆维报仇？”

“不错。”

聂长空答得很干脆，此刻他总算确定了，燕无双应该不像表面上那般薄情冷血，相反，她对陆维或许早已情根暗种，只是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既然两情相悦，燕无双之前为何又要对陆维百般嘲弄？

似乎看出了聂长空心里所想，燕无双自嘲的笑了笑，解释道：“早就听闻你与陆维交好，相信他应该跟你提过，关于我与他之间的一些事情吧？”

聂长空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等待燕无双接下来的话。

见聂长空沉默，燕无双斟酌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既然你听过，那我就长话短说吧，其实，我之前那样对他，是想逼他发奋修炼，别把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之上，毕竟我身为风月门圣女，就算我愿意与他摆脱世俗，携手闲云野鹤，我师门也一定不会同意，除非他有朝一日能登上逸仙阙之主的位置，到时候在迎娶我，以他的身份，我师门应该不会拒绝。”

听到这里，聂长空终于恍然大悟，如果燕无双所说不假，应该是陆维误解了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无论何种势力，一般都是以修为服众，而陆维的修为比同门师兄弟还差，想要坐上逸仙阙之主的位置，确实有些不可能。

沉吟了片刻，聂长空不解道：“既然你是为了他好，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反而百般羞辱于他？”

燕无双笑了笑，泪眼婆娑道：“以他放浪不羁的性格，倘若我道明真相，他根本就不可能静下心来修炼。”

回忆了一遍陆维临死前的话，聂长空心里也一时间繁复难明，“虽然你用心良苦，但你却忽略了一点，陆维的修炼天赋原本就不高，就算再怎么刻苦修炼，也不可能赶上他那些天赋超群的师兄弟，你逼他，也只会将他逼得退无可退。”

闻言，燕无双更是悲不可抑，眼中的泪水如雨点籁籁滚落，哽咽道：“这一点确实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在我做这决定时，是希望他勤能补拙，没想到他非但没有改变，反而变本加厉，整日游手好闲，自暴自弃。”

说到这里，燕无双又自嘲的笑了笑，“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害了他，也害了我自己，每次见他与别的女子谈笑风生时，他不知道的是，我正在某个角落里默默注视着，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出现在他面前。”

看到燕无双悲伤欲绝的模样，聂长空也不禁有些唏嘘，明明两情相悦，却还要忍受着煎熬，彼此冷面相对，这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啊。

心里感叹了一番，聂长空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声音变得有些冰冷，“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燕无双眼中满是绝望之色，双眼无神地望着夜空，沉默许久，才似是梦呓般的喃喃道：“已经压抑了三年，此刻陆维又突然死去，如果再不说出来，我怕我会承受住。”

没等聂长空说话，燕无双猛然站起身，强行压下心里的悲伤，轻声道：“你快走吧，等侯战他们发现，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聂长空身躯一紧，神色瞬间恢复了冰冷，“你们究竟是为了麒麟果而来，还是为了杀我？”

燕无双叹了口气，“各有目的吧，现在你应该知道，我自然是为了陆维而来。”

“那其他人呢？”

“擒天门门主侯战就不用我说了吧，你杀了侯天，他来此，自然是为了杀你为侯天报仇。”

聂长空皱了皱眉，“难道无崖与道一，是为了我身上的麒麟果而来？”

燕无双还是摇了头，“都不是。”

聂长空不禁有些意外，惊奇道：“怎么可能？麒麟果是所有修炼者梦寐以求的异果，你们这么多人气势汹汹的赶来，难道就没有一人是为了麒麟果？”

“不错，绝情门少门主无崖，一生自傲无比，从未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若非害怕累及师门，他甚至都想向苍宇堂的柳翼发出挑战，听闻你连侯天都能杀，他早就想与你公平一战。”

“还有这等奇事？”

对于这一点，聂长空倒还真的没有想到，不过想到绝情门以暗器著称，又喂养奇毒无比的冰蝉，顿时又释然了。凭这种令人防不胜防的手段，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那道一呢，他难道也是为了找我决战而来？”

燕无双摇了摇头，“自然不是，道一心性耿直，他来此，是为了诛灭邪恶的诅咒师，还世间一个太平。”

聂长空一怔，似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问道：“还世界太平？”

燕无双眼中也闪过一抹黯然之色，却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见燕无双默认，聂长空怒从心起，突然张狂的大笑了一声，“哈哈，好一句还世间太平，那我倒要问问你们，诅咒师哪里邪恶了？我又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燕无双一怔，接着却叹了口气，“陆维能为你不顾自己生死，我也相信你并非大邪大恶之徒，只是你跟我说这些没用，要说的话，你要去跟道一说才行，此人性格古怪倔强，一旦认定的事情，几乎没人能够说服他。”

聂长空的声音猛然转冷，“我自认行事无愧于心，倘若还有人想对我赶尽杀绝，也别怪我心狠手辣！”

这些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迸出来的，世人对于万年前的真相并不一定了解，只知道世代相传的诅咒师是邪恶的象征，就要群起讨伐诛杀，这是哪来的道理？

燕无双复杂的看了聂长空一眼，道：“多说无益，你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我也要回去了。”

聂长空眼中警惕之色一闪而过，冷声道：“想回去告诉其他人么？”

刚刚走出两步的燕无双身躯一紧，没有回头，沉默了片刻，低低的声音自她那身玲珑有致的背影传来，“师命难违，我身为风月门圣女，如果我站到你这边，让其他人知道的话，会累及师门，倘若你能在半个时辰之内离开这里，我可以当什么都没有看到过。”

就在这时，一声雄浑的纵笑突然自远方传来，“哈哈，燕无双，没想到你竟然也被这万恶的诅咒师给迷惑了，真是让人痛心啊！”

即便相隔还有半里，这个声音刚刚传来，依旧让聂长空有种心惊胆战的错觉。

“侯战？”

正当聂长空惊异不已时，旁边的燕无双顿时低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