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随着那道黑色的身影远离后,整个世界突然间变成了一片灰暗,刚才所有的勇气,所有的坚决,此刻突然一泄而空,身躯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软倒在地。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恨只恨造化弄人。
聂长空离开后,再次来到那个亭台。
此刻天空乌云密云,没有前几日的圆月,没有清淡如银的月光,四周一片阴霾,犹如他此刻的心情,将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刚刚走入几十丈外的大门,借助幽暗的光线,当看清亭台内的情况时,聂长空的眉头微微眉起。
“凌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亭台内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离开的凌天。
回过头,望向一步步走来的聂长空,凌天眼中满是复杂之色,犹豫片刻,他还是说道:“师傅,你真的不要我与你一起去帝都?”
聂长空点了点头,“你应该知道我要去做什么。”
凌天叹了口气,“倘若妖无媚泉下有知,定然不希望你为了她如此不顾一切。”
聂长空沉默了,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却充满了坚定。
凌天强自笑了笑,继续道:“师傅,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只盼师傅能够事事小心,无论如何,我不会让诅咒师在世间灭绝,而且,我也该独立了,不可能一直在您的羽翼下成长。”
没等聂长空回答,凌天自顾走远。
望着那身细小的身影渐渐消失,聂长空嘴角才升起一抹欣慰的笑容,“有如此弟子,即便此去九死一生,我也可以安心了。”
怔怔立于亭台内,直到第二天清晨,聂长空没有与谁道别,即便是凌天,也没有知会一声,便独自离开了青霞城。
然而聂长空没看到的是,在他走出亭台之后,一身素身却再次出现,又来到了他站立了一夜的亭台内,眼神复杂难明,久久不肯离去。
“有一种相思,叫做守望。”她如是说道。
远离了青霞城,又再次步入茫茫无边的森林内,他没有急于赶路,从青霞城到帝都,至少有两千里之遥,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到达。
一路跋山涉水,饮山泉、宿荒山,终于在两日后,遇到了另一个小镇。
这个小镇不大,只有几百户人,这里远离了边境,自然不会太火热,也没有满地的黄沙,就如世外桃源一般,山清水秀,民风淳朴。
见到陌生人进入,小镇内不但没有丝毫抗拒,反而热情无比,一名老年人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年轻人,你应该是外面来的吧?”
聂长空点了点头,“是的。”
“这可真是奇了,我们这平崖镇几年都未见生人,没想到几日来,竟然会有这么多客人到来。”
聂长空皱了皱眉,“除了我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人不成?”
老人点了点头,“不错,昨日这里确实来了两位客人,不过现在可能已经走了,不用在意这些,快随我来,我家就在附近。”
聂长空犹豫了片刻,也没有太在意,感激看了老人一眼,立刻跟了上去。
老人的住所很偏僻,在小镇边缘,这里距离最近的一间茅草屋也有上百丈,看起来有些孤立。
到了茅屋前,老人伸手推开门,屋里摆设简洁,没有任何装饰物,木桌木椅,炊具破烂,倒是与周围的环境极其相符。
但刚刚在屋里坐下,聂长空却又皱起了眉头。
隐约之中,他隐约感受到这平静的气氛之下,竟然隐藏着一阵肃杀之气。
在周围扫视了一眼,没见任何异常,又看了看在笑容满面的老人,悄无声息的用精神力查探了一番,老人气息平缓,丝毫没有修炼者的特征。
沉吟片刻,聂长空问道:“老伯,昨日来的两人现在在何处?”
在他看来,既然是外来人,这阵肃杀之意应该是从那些人留下的,或许是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一般修炼者过处,都会有这种气息。
老人回过头,笑着摇了摇头,“不知道,他们进入镇里之后,就再也没有看到他们了。”
说话间,老人已经颤颤微微的倒了一碗茶递到聂长空面前,“粗茶淡饭,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
聂长空摇了摇头,“老伯客气了。”
一路走来,确实也饥渴难耐,聂长空看了看老人递来的茶,又抬头看了老人满脸的笑容,终于不再犹豫,立刻将碗中的茶一饮而尽。
在他饮下碗中的茶时,却没看到,老人那双浑浊的目光中,竟然闪过一抹阴冷的神色。
只是这抹神色也只是一闪而逝,眨眼间又恢复了常人应有的神态。
放下碗,聂长空眉头越皱越紧,因为他的感知力远远超越常人,即便是修炼者也望尘莫及,借助这种感知力,刚才那股肃杀之意竟然越来越浓郁。
犹豫了片刻,聂长空又道:“老伯可还记得昨日进入镇里那两人的长相?”
老人点了点头,“当然记得。”
“哦?那请老伯说说。”
正当聂长空期待不已时,老人原本佝偻的身躯瞬间变得笔直,浑浊的双眼也变得阴森无比。
没等聂长空反应过来,老人猛然暴退了出去,速度快得不可思议,远远超越了常人,甚至许久修炼者都难以企及。
他身后的木墙就像纸糊一般,身躯刚刚撞上,瞬间碎成无数木屑飞射开来,一直退到茅屋五丈外,老人才停了下来,阴鸷的声音自他那张苍白的口中传出,“嘿嘿,这就是师兄所说的感知力极强的诅咒师么?今日一见,也不过尔尔。”
似乎已经达到了目的,他没有继续掩饰,双手伸到脸上一撕,只听“哗”的一声,一张人皮面具应声脱落,现出了一张苍白的年轻面孔。
聂长空脸上没有丝毫波动,就像这一幕他早就预料到一般,冷冷的望着站在门外的青年。
“你们是炼狱堂的人?”
那人嘿嘿笑道:“不错,居然敢与我炼狱堂为敌,你早应该做好死的准备。”
“是吗?你哪来这么大的信心?”
见聂长空到了此刻,依旧古井无波,那名青年眼中迅速闪过一抹狐疑,只是看了看桌上那碗被聂长空饮尽的茶水,他又得意的笑道:“难道你不知道刚才喝下的是什么吗?”
“不就是一碗毒茶么?”
聂长空的声音依旧平静如常,似乎所谓的毒茶,对于他来说,不过是一碗清水一般。
青年更加不安了,色厉内荏的低喝道:“别想故弄玄虚,我知道你的诅咒诡异,不过茶里的剧毒倾刻间就能令人丧命,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几时?”
聂长空嘴角升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没有在意,自顾说道:“如此说来,是血冥让你们来杀我的了?”
早在刚才老人伸手推开门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脸上戴着的面具没有丝毫疵瑕,与真人一般无二,只是伸出的手,皮肤却丝毫没有一名老人应有的松弛,反而紧致充满弹性,就算他的演技再好,又怎么能逃过自己的眼睛?
而他明明看出来,还要喝下那碗茶,原因很简单,之前在落枫城时,念尘也曾用噬魂散浸泡于酒中给自己喝下,剧毒发作之际,自己正好吞下御水蛭的内丹,不但将毒性驱散,还助自己晋升入下一阶。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百毒不侵,这些剧毒再烈,又怎能奈何得了自己?
那人似乎信心在握,也没有否认,“不错,血冥师兄答应不杀你,并不代表你就能逃过炼狱堂的追杀,与炼狱堂作对,就算你能上天入地,终究也只有死路一条。”
聂长空瞬间怒了,“想杀我,也得做好死的准备。”
不再掩饰,聂长空瞬间自椅子上站起身,双眼紧紧的盯着那名青年,身上杀伐之气突然间变得浓郁无比。
“你……你不是喝下毒茶了么?怎么还能……”
话还没说完,就被聂长空的一声冷喝打断,“拿出你的武器,然后自刎!”
那名青年神色一阵恍惚,眼中只是闪过一抹挣扎之色,就迅速变成了木然之状,没有犹豫,一把匕首瞬间出现在他的手掌之中。
看到这杀手如此轻易被自己掌控,聂长空不禁有些失望。早在青霞城之时,自己就已经步入了御物境界,原本还以为这名杀手敢出现,或许会是劲敌,此刻看来,也不过是个自命不凡、眼高于顶之人而已。
正当聂长空失望之际,一股强烈无比的死亡危机感猛然袭上心头,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兀,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刚刚还变得木然之状的那名杀手冷笑了一声,扬起的匕首不但没有刺入自己致命的部位,反而泛起一束幽光,迅速朝着聂长空奔袭而来。
“咻……”
匕首袭来的刹那,空气都被摩擦出了一阵破空之中,速度奇快无比,转眼即至,以聂长空此刻孱弱的身躯,明明看到,想要避开也来不及了。
便在这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原本已经被那名杀手操控的匕首,其上的光芒猛然变得暗淡,而后渐渐归于虚无。
“这、这……”
那名杀手大惊失色,睁大眼睛看着聂长空,眼中神色充满了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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