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炎祈的安排下，聂长空两人很快就被安排到了一个整洁的房间内，虽然不大，但对于颠沛流离的聂长空两人来说，已经算得上奢华了。
原本还想留下来秉烛长谈，见聂长空脸色淡漠，又少言寡语，炎祈也没有逗留太久，便悻悻离开。
“师傅，我们真的要在此长住下去？”炎祈刚走，凌天就担忧的问道。
“或许吧。”
聂长空眼中也升起一丝迷惘，刚才在大街上时，众人对于诅咒师的态度一目了然，即使知道自己击退了蛮族的一次入侵，这些人依旧充满敌视，若非城主与炎祈相护，恐怕那些人已经当街对自己动手了。
见聂长空沉默，凌天想了想，又道：“师傅，在玉和镇之时，您就说过触摸到了迷魂第八阶的瓶颈，究竟还要多少时间才能突破到第九阶？”
提到这个问题，聂长空恍惚的眼神立刻恢复了清明，侧头望了一眼满脸期待的凌天，笑道：“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凌天萎靡道：“早就知道师傅会这么说。”
聂长空不以为意，继续道：“你就那么期待我步入御物境界？”
凌天点了点头，“当然，一旦达到御物境界，即便不施展迷惑之术，也能如修炼者一般移山填海。”
凌天眼中倒是充满期待，聂长空却摇了摇头，“你错了，即便我达到御物境界，想要达到移山填海的地步，恐怕还有一段漫长的路要走。”
“为何？”凌天一脸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言之尚早，快修炼吧，你也要早日提升诅咒术，我才能安心让你独挡一面。”
凌天点了点头，盘腿坐下，不久后便进入了冥思状态。
两人不再说话，房间内又陷入一片沉静，而聂长空迟迟没有进入冥思状态修炼，侧头望着旁边明灭不定的烛火，双眼又渐渐变得涣散无神，只有摇曳的烛光，将他那张俊秀的脸照得有些诡异。
一路走来，表面上看似平静无比，心里却一直未能平静，每当闭上眼睛，一颦一笑，决裂前的一字一句，就像梦魇一般萦绕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怔怔出神之际，只听门口传来“咚咚咚”三个富有节奏的敲门声。
“谁？”聂长空恍然回神。
“是我，穆雪，你睡了吗？”
聂长空微微皱了皱眉，此刻已经入夜，穆雪来找自己做什么？
早在自己晋见城主之时，炎祈就已经妥善安置了玉和镇的几百人，此刻他们也暂时住在城主府内，等寻到合适的地域，再助他们迁移。
心里虽然诧异，聂长空还是起身打开了门。
随着门缝的扩大，果然见到一身素衣的穆雪站立门外。
圆润的脸庞，略显发黄的肌肤，躲闪的眼神，腼腆的神态，一切的一切，就像还在玉和镇里，穆雪每次为自己送餐时，所流露出来的神态。
只是当下意识向她手中望去时，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木盘，聂长空这才恍然大悟，这里已经不再是玉和镇，她也没有再为自己送餐。
想至此，聂长空心里竟无由来的升起一阵莫名的伤感。
“可以陪我散散步吗？”
便在这时，穆雪轻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聂长空恍惚的眼神一定，原本想摇头，看了看腼腆的穆雪一眼，他终于又点了点头，“好。”
悄悄掩上门，两人慢步向不远处一条街道走去。
随着木门关上，原本已经闭上双眼的凌天，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看透过纸窗隐约可见的两道人影，那双无邪的双眼中，不禁露出了一抹凝重之色，“师傅啊，难道您真的做出选择了吗？”
在街道上走出许久，两人却都没有说话，聂长空那双深邃的眼眸一如往常的古井无波。
而穆雪，脚步轻盈，小心翼翼，几次张口，却始终没有说什么。
加上安静无比的街道，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依旧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嗒、嗒、嗒……”
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入两人耳朵里，就如同此刻两人的心跳一般真实。
终于，走出一段距离后，穆雪似是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猛然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聂长空那双深邃的眼眸，开口打破了这死一般的上安静。
“你迟早都要走，是吗？”
聂长空脚步一滞，也没有否认，点了点头道：“不错。”
他之所以答应与穆雪出来散步，无非也就是想与她说清楚而已，只是当看到穆雪那双充满了某种渴望的眼神时，到嘴边的话却又生生被他咽了回去。
穆雪眼中升起一抹失望，淡淡说道：“我早就知道。”
聂长空继续沉默，穆雪犹豫再三，继续道：“因为妖无媚，对不对？”
聂长空身躯一紧，依旧没有回答，只是原本还与穆雪对视的双眼，却下意识的避了开去。
他不得不承认，很大一部分原因，确实是因为妖无媚在他心里占据了太多的位置。
其次便是诅咒师这个令世人都敌视的身份，别看此刻平静，一旦争议再起，恐怕就是另一场腥风血雨，她毕竟一介普通女子，根本无法理解，也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见聂长空不答，穆雪又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即使炎祈将军带着一千人要置你于死地，孑然一身面对蛮族五千铁蹄，你也能从容应对，偏偏在妖无媚姑娘昏迷之时，你却变得慌乱无措。”
聂长空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依旧只是沉默，眼中神色复杂难明。
穆雪嘴角升起一抹自嘲的笑容，“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心里一直放不下的人，原本就是她。”
“我与她之间，也不过萍水相逢。”似是辩解一般，聂长空说到后来，声音竟然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
穆雪摇了摇头，“所谓旁观者清，就算你与妖无媚姑娘之间只是萍水相逢，但你的心里却有了她，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聂长空张了张口，想要再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变成了一声轻叹。
见聂长空不答，穆雪神色猛然变得坚定无比，似是做出了某种艰难的决定，直直望着聂长空的眼睛，“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我不求得到什么，只想在你走之前，能与你平静相处，只是以一个普通朋友的身份，可以吗？”
此话一出，聂长空藏在袖子里的手瞬间握紧，眼神也不再回避，与满脸渴求的穆雪四目相对，片刻后，他终于坚定的点了点头，“好。”
语气一如既往的简洁与干脆，但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字，却让脸色黯然的穆雪转悲为喜，怔怔与聂长空对视了良久，那双如水般的双眸中，克制不住的腾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
害怕被聂长空看到，她急忙转过身去，柔腻的声音自她那身婀娜的背影传来，“我会珍惜与你相处的每时每刻。”
“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吧。”
似是逃避，聂长空淡淡的说了一句，也没等穆雪回答，便自顾往来时的路走去。
穆雪猛然回过身，当看到聂长空渐渐走远的单薄身影时，脸色又渐渐黯淡了下来，站在原地许久，当那身黑衣快要消失在夜色中时，她才复杂的喃喃自语了一句，“我自知永远无法胜过妖无媚姑娘，只求每日能与听你说上一两句话，我也就满足了。”
深吸了口气，穆雪不再停留，迅速跟了上去。
穆雪走后，却没看到，街道旁边的屋顶上，一袭紫衣迎风而立，黑发轻舞，衣袂飘飘，望着聂长空与穆雪远去的街道，许久后，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整个人顿时自原地消失，就像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接下来的几天里，聂长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紧闭房门修炼，想尽快冲破瓶颈，早日迈入期盼已久的御物境界。
几日苦修，聂长空还是以失望告终，那种快要突然的感觉虽然越来越强烈，却迟迟没有晋升。
看来想要晋升，还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啊。
没有再继续闷在屋里，聂长空叫来凌天，终于走出了城主府。
不久后，青霞城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两个大小不一的身影行走其间。
较大的是一名青年，面目清秀，脸色白皙，但却绝对不是煞白，即便街上人头涌动，依旧招来许多年轻女子的不断回眸。
较小的那道身影只有十来岁，一张无邪的脸庞，一双清澈细小的双眼中充满慧黠之色。
看了看周围无动于衷的人群，凌天小声道：“师傅，只要我们不暴露身份，其实也大可在人族之中肆意行走。”
聂长空叹了口气，“这只是暂时的，他们只是没认出我们而已。”
听到聂长空的话，凌天欣喜的神色又黯淡了下来，“师傅，不如我们试试吧。”
聂长空一惊，急忙制止道：“不可。”
周围的街道全部是人，一旦身份暴露，免不了要引起轰动，他可不想立刻打破这种平静的局面。
“师傅，可是我们难道要一直这般躲躲藏藏吗？”
聂长空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凌天不解道：“那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示出诅咒师的身份。”
正想回答凌天的话，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猛然袭上心头，这种危机感来得如此突兀，就像如芒在背，令他的身躯瞬间都紧绷了起来。
迅速向周围望去，只见附近依旧人来人往，并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见聂长空如此警惕，凌天不解道：“师傅，怎么了？”
聂长空没有回答，眼中警惕之色不但没有消减半分，反而越来越浓郁，随着诅咒术的不断提升，他的感知力也越来越敏锐，对于潜伏在四周的危险，他总能第一时间发现。
继续在四周扫视了片刻，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后，聂长空一把拉起凌天的手，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凌天也知道自己的师傅不可能无故放矣，也顾不得心里的诸多疑问，立刻跟着聂长空向城主府的方向奔去。
穿过人来人往的街头，聂长空终于带着凌天进入了一条小巷中。
这条小巷是回到城主府的必经之路，此刻两头空无一人，两人在其中快速奔走，眼见就要到达另一边的出口时，一个阴森的冷笑声忽然自身后传来。
“早就听闻诅咒师的感知力敏锐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