摁下神农鞭草不说,现在回过头来先说说祝融和共工的两样兵器。
祝融与共工在玉清宫门前大战时,赤日炎炎。二人战了至少三百回合,不相上下。正当祝融欲下杀手之际,元始天尊悄然移步到了跟前,一声低沉冷冰的斥责“住手!”二人手中的兵器顿时被震落。
火神祝融的兵器是烧火棍,形状曲曲弯弯,不过还有个响亮的名字,唤作赤霄剑;水神共工的兵器是大刀片,尺寸完全等同于铡刀,而且也有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称作断水刀。
元始天尊一声呵斥,二人的兵器应声落地。不过,不是落在天庭的地上,而是直接飘落到了凡间的地上。为什么祝融和共工会脱手呢?实际上,由不得他们二人不松手,天尊已经决计不让他们两个再使用这两样兵器了。
为什么呢?说来话长。祝融和共工分别是火神和水神,火和水本身就是他们最好的武器,也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于他们而言,还有比水火更具威力的武器吗?答案是没有。水火无情嘛,就是这个意思。
祝融和共工之所以会拥有现在的武器,各自还有一段奇奇怪怪的故事。
话说人间有一个婆娘,姓氏不详,育有一个儿子,名唤尺蠖。因为某年大旱,颗粒无收,民不聊生,饿殍遍野,里正在赈济放粮时不同意多给尺蠖半升米,婆娘于是将里正以徇私舞弊之罪名告到了县衙;知县判里正无罪,于是婆娘将知县以徇私舞弊之罪名告到了州府;知府判知县无罪,于是婆娘将知府告到了朝廷……
那时节,共工还没有撞倒不周山,下界的人们依然可以通过不周山这个唯一的天梯爬到天庭,爬到三清界。于是婆娘便带着儿子尺蠖来到了天庭,要在玉皇大帝的面前告人间当朝天子的御状,罪名也是徇私舞弊。
玉帝垂询道:“里正果然少给了卿半升米?”
婆娘:“不然。”
玉帝:“为何反诬里正?”
婆娘:“只因吾儿食量特大,是故想额外再要半升,不曾多要。”
玉帝:“食量大,全不似能者多劳。缘何欲多取半升?”
婆娘:“一样是上天之子,为何吾子独受饥饿之苦?”
玉帝:“欲得果腹,卿与令郎当自寻出路。上上下下一应官员断无徇私舞弊之实。”
婆娘:“玉帝老儿如此定案,吾必告汝!”
玉帝淡淡一笑:“悉听尊便。”
于是婆娘带着儿子尺蠖将玉皇大帝告到了三清殿。三位天尊相视未语,许久,元始天尊问道:“若本殿断所有官员无罪,如之奈何?”
婆娘回道:“当去大罗天,乞混沌大王圣裁。”
灵宝天尊腹语传声道:“这等刁民痴迷诉讼,此风不可长也。长此以往,恐殃及人间,遗患后世。”
灵宝天尊用腹语传声,两位天尊听得真切,婆娘与周边一众凡人、神仙均浑然不觉。
道德天尊也用腹语说:“尺蠖,吃货!似这等吃货难保人间有其吃饱之日。”
灵宝天尊:“然也。”
元始天尊会意,开口道:“卿与令郎千里迢迢来告御状,诉求何者?”
婆娘:“乞天尊责罚里正至玉帝等一干昏官。”
元始天尊:“然后呢?”
婆娘:“不曾有然后。”
元始天尊:“吾代汝言,乃有令郎天天吃饱肚子,是否?”
婆娘与儿子尺蠖相视半日,始才恍然大悟,异口同声道:“对呀!天天吃饱肚子,天天吃饱肚子!”
三位天尊不禁大笑起来。什么意思呢?笑直笑这等顽劣之人,但凡有半点小事不如意时,便拼死告状,到头来反忘了自己起初告状的真实目的。着实坏了人间的风气。
天天吃饱肚子,要求原本不高。元始天尊收起笑脸,正色道:“玉帝以下各路官员俱无罪责。令郎留在人间,恐是鲜有饱腹之日。三清殿御膳房里,缺少一名洗菜的女仆,卿可留下使用,务必勤勉做事。不得与人争竞,不得再兴官司,不得包揽诉讼。卿能持否?”
婆娘听罢,满心欢喜,忙不迭地应承道:“允了,允了。成交,成交!只是吾儿如何安置?”
元始天尊道:“如此甚好,令郎权且做个仙童,暂时跟在你的左右打杂,也好管饱肚子。如何?”
娘俩赶忙磕头谢恩:“最好,最好!”
灵宝天尊道:“尺蠖还是顽童,时时不能纵贯。”
道德天尊道:“交与祝融,早晚管束如何?”
元始天尊道:“甚好。——祝融神君,你即刻领了母子二人前去御膳房安排停当,然后回话。”
祝融称诺,带母子二人去了御膳房。婆娘和尺蠖自此有了正当的营生,息诉息访,开始安分守己,安身立命。
后来人间也大兴举报、大兴信访、大兴诉讼,原因就是尺蠖母子开了先河,启了发端。大凡后来的上访者,如果不能数十倍、数百倍的满足他们的要求,要其息诉息访,也是难乎上青天的事体。
开始一段时间,火神祝融时常小心观察着尺蠖母子的动静,担心二人在三清界闹出什么花样。后来渐渐地发现,自从尺蠖吃饱了肚子以后,母子二人也着实本分了许多。日子一长,祝融也就慢慢懈怠起来。
——知道为什么说“民以食为天”了吗?道理就这么简单。
有道是“吃饱了不想家”,可这尺蠖偏偏吃饱了才想家。一日,婆娘带着尺蠖找祝融神君请假,要去凡间住上一日。祝融想了想,说:“天上才数日,人间已千年。听说过这句话吗?”
母子同声道:“听说过。”
“听说过就好。到了凡界,只准你们住一个晚上。不得逾期,否则罚你们三天不吃饭。”祝融在心里回旋了许久,掂量着还是罚他们不吃饭最有力度,于是说。
尺蠖说:“不罚吃饭不行吗?”
祝融说:“不行!”
婆娘最理解儿子的心思:“罚别的不行吗?”
祝融:“不行,就罚三天不吃饭。”
尺蠖又说:“三天不吃饭,晚上吃饭行吗?”
祝融:“三天三夜都不准吃饭。怎么着,想故意违反天条吗?”
婆娘忙道:“不是,不是,我们住一夜就回来。”
尺蠖说:“慢说住一个晚上,住半个晚上也成。”
祝融斥道:“休得油嘴滑舌。”
婆娘也应承道:“不油嘴滑舌。”
祝融又一再嘱咐说:“还要记清楚了:到了下界,天宫上的事什么都不能说。否则,也是罚三天三夜不吃饭。”
尺蠖母子满口答应。于是,祝融分给了尺蠖母子一片祥云,叮嘱二人到的家时千万收好,上天的时候还得使用。这句话二人记的分明,轻重缓急有时还是能弄明白的。如果连所乘的祥云都弄丢了,返回天庭只能再从不周山上去爬,辛苦异常自然不必说。
尺蠖母子笨手笨脚地爬上祥云,歪歪斜斜地朝老家方向找去。到了人间,找到多年前居住的村落。尺蠖母子趔趔趄趄地收住云头,顺手将祥云系在了树上,还特意打了个死结,唯恐被人偷走。
原来的房子已经十分破落,不遮风雨,简单收拾一下勉强还能住下。尺蠖母子也是荣归故里,不能锦衣夜行,脚一沾地便引来全村人的围观,二人也不避讳,一一嘘寒问暖,拉起家常,将个天**的巨细说得彻头彻尾,一丝不挂;顺便也将告状之旅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个详细,让人好生羡慕。众人纷纷说,等收了这茬庄稼,也去城里告状去,一直告到天庭。尺蠖母子也是满口承诺:“好,好,告到天庭时,我们娘俩给你们引路。”
婆娘还总结道:“上县衙告状,给馒头吃;上州府告状,给鱼肉吃;上朝廷告状,给美差做;上天庭告状,给神仙当。傻瓜才会收手不干哪!”
——告状之风由此开始盛行。
村里人都夸尺蠖母子不忘根本,有人甚至感激涕零。众人拿来好酒好菜,通宵与母子把酒言欢,直到第二天夜幕来临。借着酒劲,母子更是口若悬河,话题无非是夸官亮职。看看时间到了,母子挨到最后才准备上天。
再说村里有个孤儿,与尺蠖一般年纪,个头也不相上下,名字叫做天牛。孩子无依无靠,成年给东家放牛,混个半饥半饱勉强度日,真个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
尺蠖跟着婆娘在天上十几年没回家,村子里的人都明显苍老了许多。唯独天牛没怎么长个,还是跟原来一般,只是看上去比尺蠖老成了一些。——这又是怪事。
听说尺蠖在天上做了仙童,吃肥肉,穿花衣,十分艳羡。看看尺蠖要走了,猛不丁抱住婆娘的大腿不放了:“婶娘把我也带走吧?你老就是我的再生娘亲。”
婆娘道:“就怕火神祝融神君不准啊!”
毕竟尺蠖与天牛是打小摸爬滚打一起长起来的,心下自然有些分寸。尺蠖挠头冥思,突然计上心来:“不妨带着,也好与我作伴。白天就藏在屋里,晚上就与我玩耍,反正天上也不差这口吃的。”
众人七嘴八舌把个尺蠖夸奖得天花乱坠:到底人家是在天庭走动过的仙童,果然名不虚传,果然超凡脱俗,一举手一投足,果然高端大气上档次,后生可畏,前途无量……
众位乡邻一席话,把个尺蠖母子抬举得心满意足、踌躇满怀、欢天喜地、神魂颠倒。
婆娘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笑吟吟地道:“天牛起来,也是你和尺蠖发小一场,就跟尺蠖走吧!也倒是,尺蠖说的也是,反正天上也不差这口吃的。”
因为天牛不会驾云,所以要由尺蠖背着。婆娘从树上解下祥云,三人先后爬上,还是歪歪斜斜地奔三清天去了。
尺蠖母子走了之后,左近的向善之人和一些好事者便撮合起来,在她家的破房子的旧址上,建起了一座娘娘庙,自此香火不断。足见人们已经将其母子奉若神明了。
到了天庭,就像尺蠖说的,母子二人先把天牛藏了起来,然后来到祝融府上销了假,然后开始上班工作。日子回归正常,平静如初。
却说一日,婆娘带着尺蠖到天河边上去洗菜,返回时绕道太上老君的兜率宫,想把炼丹的事情看个究竟。娘俩在兜率宫外转来转去,各厢房舍都看了个详细,唯独丹房不能进去。尺蠖就等在丹房的门口,恰好此时对开的大门裂开了一条小缝,尺蠖不知深浅,忙将头伸了进去,不想门缝又迅速合了起来,把个尺蠖的头一下给挤扁了,疼得呼天抢地,死去活来。
婆娘慌慌张张地来看,拽着尺蠖的两手就往外拉,却是越拉越疼,嘶声震天。
天尊太上老君听到嘶喊,开启丹房门从里面走出,尺蠖的头才从门缝中抽了出来。
“何事声张?”天尊问。
“我儿的头被门挤了。”婆娘答道。
“丹房要地,岂是尔等闲逛之所?”
“随便看看也不成吗?”
“自然不成。”道德天尊愠色道,“随我到三清殿来!”
到了三清殿,道德天尊与其他两位天尊登上宝座,婆娘领儿子尺蠖殿前跪下,尺蠖还是疼痛难忍,嚎哭不已。
道德天尊腹语传声与两位天尊交流:“脑袋恐是坏了,治愈了也恐不似从前了。”
元始天尊腹语道:“既如此,还是先止其痛吧?”
灵宝天尊走下圣坛,朝手心吐了一口唾液,在尺蠖的头上抚摸了几下,登时止住了疼痛,尺蠖的哭声也随即停了。
元始天尊虽未厉声,但一样威严地下旨:“宣祝融到殿。”
祝融旋即传到,跪在殿下:“无上天尊,小神祝融报到。”
灵宝天尊捻须长吟道:“祝融神君,你可知罪否?”
祝融战战兢兢:“小神不知。”
灵宝天尊:“初时,尺蠖母子乍到,元始天尊要你早晚好生看顾,不得懈怠。如今闹出许多事来,还不知罪吗?”
祝融:“小神诚不知,不知闹出什么祸端?”
灵宝天尊:“尺蠖母子擅闯兜率宫,这是一罪;丹房门挤坏了尺蠖的头,这是二罪。神君失于管教,犹不知罪吗?”
祝融抬头看看尺蠖的神色,低头回道:“小神知罪,小神认罚。”
道德天尊圆场道:“也怨不得祝融神君,尺蠖母子本是下界俗人,来到天庭时日不多,上面的规矩知道的自然也少。日后多加管束也就罢了。”
元始天尊沉吟道:“尔后就令祝融昼夜将尺蠖带在身边吧,也好时时耳提面命。”
祝融诉苦道:“敢是叫我天天捧在手里不成?”
元始天尊正色道:“就是让你天天拿在手里,不要再做仙童了,就化作一件兵器好了,正好多多历练。”
元始天尊口中念念有词,用点石成金的手指一点,尺蠖立刻变成了一件曲曲弯弯的烧火棍,也像一条正在爬行的虫子。为什么又叫赤霄剑呢?因为烧火棍的内部还藏有一把利剑,那是尺蠖的内气变化成的。火神祝融用起烧火棍来自是得心应手,更兼腹中还藏有一把利剑。
从此之后,祝融一天到晚都将尺蠖带在身上,也就不用担心他再次闯祸了。火神拿尺蠖当烧火棍使用,尺蠖能得到多少熔炼,只能顺其自然。
如今且说天牛仍然藏在婆娘的屋里,尺蠖一日不在身边,婆娘也就把吃饭的事忘了大半;几日不在身边,天牛吃饭的事早就忘到了九霄云外。
赶上这几天三清界开神仙大会,婆娘更是忙得不亦乐乎。且看大会的议程:本年度神仙大会的主题是“深入凡间,体察民情”。
大会总结回顾了一年来的工作,对下一年度的目标任务进行了安排部署。三位天尊主持了大会,并为晋升为神仙的各位道友颁发了证书。会议还通过了人事任免等事项。
三天三夜的会务活动,一干人忙得不可开交,没里没外,没日没夜。婆娘哪里还顾得上反锁在屋里的天牛啊?三日三夜没有进食,把个天牛饿得昏天昏地,不知所以,逮住谁都想咬一口,像锁在笼子的狼一样嚎叫,团团乱转……
大会期间,水神共工负责会议场馆的消防工作。这天,他带着一众人马巡逻至御膳房。屋内天牛听到外面有人的动静,声嘶力竭地叫喊起来,同时把门也擂得山响。共工闻声,喝住人马,循声找到婆娘的房间,隔门问道:“你是何人?”
天牛委屈了几日,回话有几分理直气壮的味道:“我是天牛!”
共工纳闷:“哪个天牛?何方人士?”
天牛饿慌了,神情迫不及待:“什么人屎还是狗屎,老子就是天牛!”
共工一听,以为颇有来头,而且名字前面还带一个“天”字,忙吩咐手下取出随身的**,将房门打开。
天牛打里面跑出来,扑通一下跪倒在人群前面,连磕三个响头,口里喊道:“老爷老爷,饿死我了,快给我点吃的!”弄得大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仔细看时,发现天牛也不是什么有背景的人物,不过是一个顽劣的孩子罢了。共工审视了一番,向人群里挥了一下手,早有一个天兵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送到天牛面前。
天牛哪里还顾得上看清里面是什么食物,就胡乱地撕开油纸,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知道吃的是什么吗?”一个天兵故意调侃着问。
“不知道。我还饿!”天牛说,两眼依然可怜兮兮。
共工再一挥手,又有一个天兵掏出了一个油纸包,送到天牛的鼻下:“慢慢吃!这是鹿肉。”
天牛吃肉的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共工才在一边开始审问:“天牛,你从哪里来?”
“人间。”
“如何从人间来到这里?”
天牛始才将如何跟尺蠖母子来到天庭、藏在屋内的前前后后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共工仰天想了一阵,自语道:“神仙大会还没结束,三位天尊都不坐殿理事,这个时候去找天尊,似有不妥……”
一个天兵献策道:“碍手碍脚,把他扔回下界算了!”
共工终于拿定了主意:“先拿到我府里,暂且收监为好。”于是,一众人将天牛扭送到了水神府邸。
神仙大会刚刚结束,先是婆现了天牛的失踪,这才想起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给他送饭了,连说该死。
第二天一大早,三位天尊升殿听朝,婆娘便第一个跑进大殿,跪在殿下,一口一个该死。
元始天尊道:“卿家何事?如何该死?”
婆娘:“走失了下界带来的一个孩子。”
元始天尊:“何等模样?”
婆娘:“跟先前的尺蠖一般大小。”
灵宝天尊插科道:“想是有几日不曾进食了。”
道德天尊打趣道:“想是来天庭也有些时日了。”
婆娘正哑口无言,脸上很是挂不住。恰在这个时候,共工锁着天牛来到殿前,一字摆开跪下。共工正要开口,元始天尊却已发话:“去了枷锁。”
共工启奏道:“无上天尊,神仙大会之时,小神消防巡查,在御香苑查获此贼,匿藏于……”
元始天尊打断道:“也非窃贼,也非匿藏。大凡世间万物,无不仰慕天堂华丽之生活,何况是万物之灵的人类呢?”
共工试探着问:“天尊的意思是……”
三位天尊相视一笑,元始天尊道:“府上不是正缺一个道童吗?想必也是天意。”
共工会意,纳头便拜:“无上天尊,无上天尊!”
倒是婆娘有些诧异:“先前尺蠖还是仙童,到了天牛,为何却是道童了?”
道德天尊:“在下界是道童,到了天上,道童就是仙童了。”
婆娘连声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元始天尊对婆娘说:“你且退下吧,此子原本衣食无着,带至天庭也算做了一件善事。”
婆娘爬起来就往外走,且走且喊:“又干了一件好事,又干了一件好事。”
散朝之后,共工将天牛带回府里,安排在厨房做了一名提水打杂的,有人来时也在客厅伺候。天牛自此衣食无忧,春风得意。
且说此时的张果老尚在天庭行走,后来才被派到下界炼丹传道。张果老的坐骑是一头白色的毛驴,这本来就是一件奇之又奇、稀之又稀的珍玩。起初,万兽之王麒麟死活不肯将白色的驴子分给他,极想留在家中自用,怎奈道德天尊已是选了青牛在先,所谓“前面有车、后面有辙”,万兽之王只能忍痛割爱,遂了张果老的心愿。
此时的张果老主要任务就是在各位神仙的府上走动,每到一家,走进丹房,照看一下炉火:或添薪续火,或釜底抽薪,但只看丹药的成色,冶炼的温度。火势太弱则功力不到,火势太强则恐急于求成,往往都是事倍功半,甚或南辕北辙、适得其反。
张果老是炼丹圣手,技艺炉火纯青,除了道德天尊,无人能够与之比肩,更无人能够出乎其右。所以,这个时期的张果老专司各府的丹炉,所到之处,颇受待见。
一般文官武将,走到别家府前,一律是文官下轿、武将下马。而在张果老这里,这些天条则是一概不灵了。他倒骑毛驴,信“马”由缰,走到哪家府前都是全然不知,不知者不为罪,你拿他还有什么办法吗?
——知道张果老为什么倒骑毛驴了吗?
这几日,水神共工府上的丹炉需要天天调整火候,所以张果老每日午时一准就到。共工心下着急,也是天天午时带着仙童天牛,候在正门迎接。张果老每次都是进了大门,看见共工始才下驴与之寒暄。毛驴则交给天牛去喂草。
一日,天牛把毛驴牵到马棚拴好,一边端详一边感慨万千。虽然从小没上过半天学,但今天偏偏有一种写诗的冲动,心里念道:“阅尽天地万万驴,从来未见白毛的……”知道狗屁不通,无奈总是心潮澎湃。
是啊,白马见过,有谁见过白驴吗?难怪天牛诗兴大发。
天牛想起了在凡间的日子,想起了放牛的生活。天牛不仅放牛,牛群了也夹杂着驴、夹杂着羊。东家要推磨时,就将几头驴留在家里;东家要喝羊汤时,就挑一只羊宰了。
天牛最喜欢听驴叫,最喜欢看驴打滚。天牛捅毛驴的耳蜗,毛驴“忍俊不禁”,于是直着脖子嘶鸣;天牛捅毛驴的屁眼,毛驴奇痒难耐,于是倒在地上打滚。
天牛照着这个办法去戏弄张果老的白驴,也是屡试不爽,心里大呼痛快。
一天,天牛忍不住又去恶作剧。在捅白驴的屁眼时,白驴恼羞成怒,撩起后蹄,不偏不斜正中天牛的脑袋。天牛飞出去八丈有余,痛得一会儿撕心裂肺地嚎哭,一会儿又断气昏死过去。
张果老和共工闻声赶过来看时,两人一时都没了主张。张果老道:“先给人止痛吧?”
共工道:“不打紧,还是先见天尊去吧?”
二人想把天牛扶上驴背,无奈几次都被毛驴掀于地下。共工抱起天牛前面放开步子朝三清殿跑去,张果老牵着驴后面紧步跟着。
到了三清殿,二人殿前跪下。还未开口,道德天尊早已飘然来到身前,抓住正在地上翻滚的天牛,也是吐口唾液,轻轻摸了一下脑袋,哭声戛然而止。道德天尊也不多言,轻轻点地又返回了宝座。三位天尊不再打腹语,直接交流起来。
灵宝天尊:“脑袋恐怕也是坏了。”
道德天尊:“治愈也不会恢复如初了。”
元始天尊:“共工神君,人是交给你了,有此差池,你有何言?”
共工:“小神共工愿领罪。”
元始天尊:“与祝融一样,也不责罚于你。而今而后,也要将天牛拿在手里,早晚照看是了。”天尊的点石成金之手一指,天牛瞬间变成了一口铡刀。元始天尊补充道:“此宝名曰断水刀,可将大水随意分开。此前除了大禹,还没有谁拥有此种宝物。”
共工再四拜道:“谢天尊恩典!无上天尊!”
元始天尊转向张果老道:“坐骑疏于约束,酿此大祸,神君更有何话?”
张果老道:“小仙听凭发落。”
元始天尊沉吟道:“也罢,今后也将你的毛驴带在身上好了,免得再生事端。”
张果老道:“烦请天尊点化!”
元始天尊:“已然妥了,都退下吧。”
共工领起天牛化成的断水刀,与张果老一同走出大殿。来到马厮旁,看看拴马橛子上只剩下了一根绳子,心里十分惊诧,再细细看来,绳头上还系着一个织锦的小驴。从此,张果老的毛驴就变成了织锦的驴,再再后来就成了纸折的了。
现在再回到故事的开头,共工午睡时间偷着戴了戴元始天尊的平天冠,执勤的祝融认定共工是要造反。二人杀了个天昏地暗,祝融正欲痛下杀手时,元始天尊恰好赶到,一声呵斥“住手”,二人的兵器随即脱手,从三清境忽忽悠悠地就飘下了人间。
看着两件兵器落下人间,元始天尊自语道:“两个仙童,文化不够,阅历不够,一步到天,闹出许多笑话,还是让他们重新到人间磨练去吧。”颇为无奈,多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另外,被诬造反的共工十分委屈,在撞倒不周山的同时还吐了一口恶气。这口恶气比之现在的pm2.5还要厉害,后来却在人间引起了一场瘟疫。
尺蠖和天牛变成的两样兵器烧火棍和断水刀,自三清天忽忽悠悠地飘下,一起飘到了东岳泰山东南方向的群山之中。
第二天傍晚,蒙山北麓的有个大户人家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却是一对妖魔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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