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晴天霹雳

体能测试完毕，所有的同学都在操场上自由活动，只有王尧被体育老师单独叫到了一边。

“体育课虽然不是最重要的课程，但也是最基础的课程，如果体育不及格，你的高中将不能顺利毕业。希望你以后加强锻炼，争取在毕业前能够顺利通过测试。”体育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走出操场，王尧脚步非常沉重，考不上好大学也就罢了，要是因为体育不及格拿不上毕业证，那可怎么办？这几年功夫岂不白费了？联想到母亲为了自己读书成天含辛茹苦，风里来雨里去，不知道要捡多少废品才能赚够自己的学费，他的心中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回到教室之前，王尧作出了一个决定，从明天起，开始每天坚持锻炼身体。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有亮，学校操场的塑胶跑道上，多了一个瘦弱的身影，他就是王尧。

为了在早自习之前跑完步，他提前了一个小时起床，在跑道上断断续续地跑了三圈之后，才气踹吁吁地回到教室上自习。

接下来的日子，每天早上操场上都出现了王尧的身影，起初，400米的跑道，他不能连续地跑完一圈，经过一两个星期的坚持，他终于能顺利地跑完一圈，接下来是两圈，三圈，一个月之后，他尽然能一口气跑完四圈！

除了跑步，每天晚上睡觉之前，他还坚持做两百个俯卧撑、两百个仰卧起坐，训练的强度不亚于考体校的学生。

离高考还有三个月的时候，王尧终于鼓起勇气找到体育老师，请求再进行一次体能测试。测试的结果出乎王尧的意料，他的跳远和跑步成绩都有了大幅度的提升，竟然达到了合格的水平！

这个水平对于其他男孩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简直就是易如反掌，可是对于王尧来说，却是经过了几个月的艰苦训练获得的，他的内心充满了成功的喜悦。

平生第一次战胜了宿命，王尧对于自己的人生，终于多了一份信心。

高考终于结束，王尧第一次拥有了一个没有暑假作业的暑假。

母亲依旧是每天一大早就起床去捡废品，王尧每次都想跟着她一起去，可是母亲坚决不肯，说是垃圾场太脏，不卫生，去了对他身体不好等等，王尧无奈之下，开始默默地承担起家务。每天母亲捡完废品回来，看到桌上摆满的丰盛的饭菜，脸上都露出无比欣慰的笑容。那段时间，对于王尧和母亲来说，都是弥足珍贵的时光。

可是好景不长，一天早上，母亲破天荒地没有起床，连续的咳嗽声将王尧从睡梦中吵醒，王尧冲进母亲的卧室一看，发现母亲脸色苍白，一串串豆大的汗珠顺着母亲的额头流下，她的表情非常痛苦。

“妈，你怎么了？”王尧一边扶着母亲坐起来一边问。

“我……没事……”母亲一边咳嗽一边说。

“妈，你咳嗽这么厉害，是不是病了？”王尧担心地问。

“没事……你在家呆着……今天起来晚了……可能垃圾场上的……废品不多了……我得赶紧……过去……”母亲挪动身子下床，准备穿鞋出门。

“不行，我要送你去医院！”王尧拉住母亲的手说。

“没事的……一点小感冒……不用去医院。”母亲故作平静地说，说完，她穿上鞋，刚站起来，双腿却不听使唤，一个踉跄差点倒地，王尧赶紧伸手将她扶在床边坐下。

“妈，你听话，赶紧去医院，身体要紧，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怎么去上大学？”王尧苦苦地劝道。母亲终于勉强同意去医院做检查。

医院内。

母亲还在做检查，王尧坐在走廊的椅子上，静静地等待检查结果。

一名戴着口罩的医生走过来，问道：“谁是王桂珍的家属？”

“我是。”王尧说。

“请跟我来。”医生说。

跟着医生走过长长的走廊，走进了一间办公室内。医生示意王尧坐下，然后自己坐在了电脑桌边。

“请问患者是你的奶奶，还是外婆？”医生一边打开抽屉一边问。

“都不是，她是我妈妈。”王尧说。

医生一愣，抬头看了一眼王尧之后，从抽屉中取出了几张报告单。

“你妈妈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医生将报告单递给了王尧。

“是什么病？”王尧急切地问。

“肺癌晚期，并且已经转移。”医生用低沉地声音说。

这听似平常的一句话，却在王尧的耳中变成了晴天霹雳，他一下陷入了惊愕之中，半响之后，才回过神来，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问道：“医生，现在该怎么办？可以做手术治疗吗？”

“可以做手术，但是意义不大。”医生叹息着说。

王尧陷入了深深绝望之中。

“现在一切治疗意义都不大了，好好陪陪你的母亲吧，同时也得做好一切心理准备。”医生说。

从医生的办公室出来，王尧的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

远远地望见了走廊另一端母亲的身影，王尧赶紧擦干泪，取出体检报告藏在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步履沉重地走过去，一边走，一边紧张地想，见到母亲，该说些什么。

长长的医院走廊，就像是一段通往生与死的道路，每前进一步，就让王尧增添一份生离死别的痛。

终于走到了母亲身边。

“体检结果拿到了吗？没事吧？”母亲问。

“没，没事。”王尧支吾着说。

“我就说没事的，我的身体硬朗着呢，走，我们回家。”母亲拉着王尧的手说。

王尧的脑海一片空白，他紧紧挽住母亲的手，缓步走下了医院的楼梯。

回家之后，母亲的身体日渐消瘦，已经无法再去垃圾场捡废品了。王尧细细地照顾着母亲，每一天，都在期盼着奇迹发生。

可是奇迹还是没能发生，母亲很快就卧床不起，病魔每天都在吞噬着她的身体，直到瘦得仅剩下一副骨架，经常昏迷过去，每次都在王尧的哭喊声中醒来。

两个星期之后，一天，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突然来了精神，执意要去垃圾场看看，王尧踩着三轮车，将母亲带到了城郊的垃圾场上。

母亲深情地凝望着堆积如山的垃圾，好几次欲言又止，王尧惊奇地看着母亲，不知道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