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上掉下的娃

冬天，永安城。

早上五点，天还没有亮，捡破烂的王大妈便匆匆出门，骑上三轮自行车，朝城郊外的垃圾场赶去。

王大妈今年五十一岁，丈夫二十五年前车祸去世，之后她再没有改嫁，也没有孩子，孑然一身，一直以捡破烂为生。

赶到城郊外的垃圾场的时候，天已经亮明，整个垃圾场除了堆积如山的垃圾之外，没有一个人。王大妈带上手套，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走近垃圾堆，开始捡废品。

两个小时之后，王大妈已经捡满了好几大袋废品，装了满满的一车，她用绳子将废品绑好，然后摘下手套，骑上车，准备往回赶。

突然，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王大妈停下车，回头一望，整个垃圾场依旧空无一人，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

“奇怪，刚才听到的是什么声音呢？”王大妈自言自语道。然后，骑着车继续往前走。

没走几米远，身后的垃圾场上，居然传来了一个孩子的哭声！

“哇……”

哭声分外清脆，划破了垃圾场上的宁静。

王大妈心中一惊，赶紧停下车，往垃圾场上走去，在垃圾堆之间转悠，一边转一边仔细地瞅着垃圾堆，终于，在一个垃圾堆中，她发现了一个婴儿车，婴儿的哭声，正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王大妈将婴儿车从垃圾堆中拖出，拖到地面，仔细一看，车中果然有一个几个月大的孩子！

王大妈俯下身子，望着婴儿车中的孩子，孩子似乎跟王大妈非常有缘，一看见王大妈，就停止了哭泣。

紧张地张望四周，依旧空无一人，这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联想到刚才的声音，王大妈心中更加疑惑了，难道，这孩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王大妈试图从婴儿车中寻找到一丝线索。

婴儿车中有一本书，王大妈蹲下身，一只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翻开了书页，令她失望的是，所有的书页都是空白的，连书的封面都是空白的，一个字也没有，从书中根本不能发现任何线索。

站起身，王大妈仔细端详着手中的婴儿，婴儿非常乖巧，就像画报中的孩子一样。婴儿的手中，握着一块玉佩，王大妈将手伸到婴儿的手旁边，婴儿竟然松开手，将玉佩放到了王大妈的手中！

拿起玉佩看了半天，玉佩上没有任何痕迹，当然也找不到任何线索。

垃圾场位于城郊的旷野之中，除了几个拾荒者之外，很少有人光顾，随着天气转冷，连拾荒者也很少光顾了，如果让婴儿留在这里，一定性命难保。怎么办？先带回家吧。王大妈咬咬牙，将婴儿放回婴儿车，然后，从三轮车上解下两袋废品放在地上，将婴儿车绑在车上，用手摇摇很稳固之后，王大妈才骑上车，往城里赶去。

一路上，婴儿一直没有啼哭，回到家中，王大妈解开婴儿车，发现婴儿居然躺在中间安详地睡着了！

将婴儿交给警察？要是没人认领怎么办？让他进孤儿院，彻底成为一名孤儿？

抱着婴儿，婴儿均匀而安详的呼吸唤醒了王大妈母性特有的温柔和怜惜，几十年来，她一直渴望有一个孩子，可是，当天下掉下一个孩子的时候，她却犹豫了，她担心，自己是一个捡破烂的，收入微薄，要是教育不好孩子，岂不误了孩子一生！

抱着孩子，在二十几平米的房间内来回独步，终于，在孩子醒来之前，王大妈做出了一个一生也难以忘记的决定：留下孩子，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抚养孩子长大！

作出这个决定之后，她将孩子放到自己的床上，小心翼翼地给孩子盖上了被子，然后，她打开床头的箱子，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拿出了压在箱底的几个月卖废品的钱，走出房间，走到附近的孕婴店，为孩子买了两罐最贵的奶粉。

十八年后。

王大妈已经年近七旬，头发已经全白，岁月的风霜在她的脸上雕刻下重重皱纹。她依旧以捡废品为生，每天依旧往返于垃圾场之间，除了捡废品，她每天还会把一半的时间用于做另外一件事：给上高三的儿子做饭。

儿子王尧，就是她十八年前从垃圾堆中捡回的孩子，因为不知道孩子的姓氏，就随她姓王，名字是找街头的一个算命先生取的，十八年来，王大妈一直将王尧视为己出，坚守着秘密，将全部的爱都洒在了王尧身上。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十八年来，王尧一直体弱多病，尽管王大妈将自己所有的钱都花在了给孩子治病和买补品上，但是王尧身体还是很孱弱，这让王大妈心中非常着急，但也无能为力。

永安九中，高三（二班）的教室内。

王尧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他的课桌上堆着厚厚一堆书，书的高度几乎与他的头顶持平。他成天埋在书堆之中，尽管非常努力，可是却成绩平平，离高考还有半年，他已经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已经基本和重点大学无缘了。

下课铃声响起，班上响起一阵欢呼声，男孩子门都一窝蜂跑出了教室。

一看课程表，王尧明白过来，原来，下一节课是体育课。

一看到“体育课”三个字，他便皱起了眉头，尽管他讨厌数学，更讨厌化学，但是与体育课相比，他还是宁愿呆在教室中上课，哪怕是化学课。

因为他身体太弱，弱到体育都不能及格地步，上体育课，看着其他的男孩在运动场上生龙活虎，自己只能呆在一边默默当看客，他的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十分钟后，王尧有些磨磨蹭蹭地到了操场上。

身材魁梧的体育老师站在操场中央，吹响了口中的哨子，班上的所有孩子自动地站成了四排，女孩两排，男孩两排，按身高从高到低排列，班上的男孩身高都比较均匀，基本上都超过了一米七五，最高的超过了一米九，身高只有一米七零的王尧总是站在第一排的最末端。

“今天的课主要是体能测试，测试的项目是立定跳远和一百米短跑，测试完之后，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体育老师洪亮的声音响起，同学们又是一阵欢呼。

对于班上的大多数男孩而言，测试立定跳远和一百米就像是小孩过家家那样容易，但是对于王尧而言，这确实两道难以逾越的坎。

几分钟后，沙坑边。

所有的男孩在沙坑周围围成了一个圈，体育老师拿出花名册，开始点名挨个测试，班长和体育委员则在一旁负责记录成绩。

“第一个，李强！”体育老师话音刚落，一个身高超过一米八零的男孩便已经站在了沙坑边，轻轻一跃，人群中边传出一阵喝彩声。

“二米七！”体育委员很快宣布成绩，人群中再次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李强得意地挥舞着手臂，就像是一个得胜的将军。

连续几个男孩测试完，最差的成绩也是二米四，终于轮到王尧上场了。

王尧有些畏畏缩缩地站到沙坑跟前，犹豫一阵之后，奋力一跳，体育委员和班长冲过去用绳子一量，很快宣布成绩：“一米五四！”

“啊，一米五四，男孩还是女孩？”体育老师惊愕地问。

“男孩。”王尧低着头说。

体育老师有些难以置信地记录下了成绩。

立定跳远结束之后，开始百米测试。

一群男孩站在塑胶跑道上，纷纷做热身运动，只有王尧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跑道边。

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男孩们都在跑道边站成了一排，体育委员跑到另一端开始计时，体育老师开始点名：“第一个，周兵！”

一个身材肥胖、腆着肚子的男孩从人群中慢悠悠地走出，走到了起跑线上。

看到周兵的身影，王尧的心中燃起了一道希望，这个胖子，体重超过九十公斤，跑一百米肯定不行，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垫背的了，说不定能摆脱倒数第一的命运！

谁知，当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平时慢悠悠地周兵顿时变成了一道球形闪电，呼呼地窜向终点！

“十二秒六！”跑道终点，体育委员的声音响起，班上的男孩响起一阵欢呼声。

接下来的几个男孩都一个比一个厉害，好几个成绩在十二秒左右，最差的也是十三秒。

终于轮到王尧上场了，他有些战战兢兢地站在起跑线上，体育老师的哨声响起，王尧拼尽全力往前冲，一百米的距离，他竟然觉得终点如此遥远，直到他筋疲力尽的时候，方才冲到终点。

“十四秒五！”体育委员的声音响起。体育老师摇了摇头，记录下了成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