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洗澡的女人

2016-03-11 作者: 神禹
第八章 洗澡的女人

夕阳如火,将天边的卧云连成了一片火海。

天云楼就在云里,云在太行山脉绝顶。

太行山和岐山是这片黄土高坡上最出名的山脉,这两座名山上倒也真的出了两个有名的人物。

现在,一个已经失踪,另一个呢?

晚霞映红了轩辕一心的脸庞,他本不是个容易脸红的女人,现在她的脸却比任何时候都要红一些。

石老黑一直憋着笑,他觉得轩辕一心的脸简直像猴子的屁股还要红,却不敢说,所以连笑都只能憋着。

碧潮笙却已笑不出来,他甚至很少去看轩辕一心,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尽了无数女人的浪子心里却总是对轩辕一心存着几分芥蒂。

红衣汉子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太行山的绝顶已不远,天云阁就在那不远的云端天边。

他身上穿着一条大红段子缝制而成的红袍,腰上却系着一条碧绿的腰带,皮肤简直比碳还要黑,突出的颧骨上却微微泛红,映着两片西北汉子特有的高原红。

红衣汉子汉子走了过来,他走过来的时候碧潮笙就停下了脚步,因为红衣汉子已拦住了他的去路。

碧潮笙看着他不禁想笑,因为他的模样实在有些奇怪。

他正要笑出来的时候,红衣汉子已抢先开口了:“阁下就是碧潮笙碧大侠?”

天下只有一个碧潮笙,可现在这个天上地下第一无二的碧潮笙却在摇头。

“你不是?”红衣汉子道。

碧潮笙笑道:“我是碧潮笙,却不是什么碧大侠。一般叫什么大侠的都会死的早一些,可我却还活着。”

石老黑走了上来道:“他的确不是什么大侠,用这位姑娘的话来说他就是一头猪。”

他说话的时候已瞟向了轩辕一心,轩辕一心在笑,她笑的时候,脸上的晚霞似乎更红了:“简直是一头剁了做臊子都嫌肉硬的猪。”

红衣汉子也笑了,笑的却有几分讥讽,他拱手道:“既然是碧大侠的话,就请跟我来吧,我家主人有请。”

“你家主人是谁?为何要请一头猪?”石老黑道。

“难道你家主人也是一头猪不成?”轩辕一心道。

这句话,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她在开玩笑,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云半天在她的心里可能连一头猪都不如。

红衣汉子不说话,也不动气,斜斜的让开了身子,张开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等碧潮笙走过他的身边,他忽然又将身子转了回来,横在了石老黑和轩辕一心身前。

“我家主人只请了碧大侠一人。”红衣汉子道。

轩辕一心扁了扁嘴巴道:“有什么地方猪能去我们却不能去的?”

红衣汉子不动声色。

“难道,他家主人住在猪圈里?”石老黑道。

红衣汉子竟笑了。

“你看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石老黑道。

“我看病的不清,我们岂非在说他家主人坏话?可他居然还笑得出来?”轩辕一心道。

红衣汉子道:“两位说的话着实有趣,在下也不是没有幽默感的人,自然也想笑一笑。”

石老黑怔怔的看着红衣汉子,又望向轩辕一心道:“云半天知不知道又这样的手下?”

轩辕一心冷笑,阴测测道:“自然是不知道,若是他知道只怕早已将这个人剁了。”

红衣汉子好像也不在乎,缓缓道:“两位说的笑话很好笑,说的话却很难听。就算你们会说最好笑的笑话和最难听的人话,我家主人还是只请了碧大侠一个人。”

石老黑与轩辕一心面面相觑,现在他们实在已有些佩服这红衣汉子的气度和处变不惊。

碧潮笙忽转过身来道:“人家主人既请了我去,那我一定是要去的。我们已爬了这么久的山,你们不妨在这里小憩一刻,等我回来。”

石老黑和轩辕一心已停下了脚步,这看来已是最好的办法,谁都不会愚蠢到在太行山上硬闯云半天的地盘。

天云阁不在云里,却在一片开的火红的山花之间。

山花爬满了墙壁,夕阳将鎏金的屋瓦照的熠熠生辉。

碧潮笙站在门口,红衣汉子已进去通报。

他推开了门,然后就看见了满屋的春色。

斜阳透过雕花的窗户照进来,正照在了那个正在洗澡的女人身上。

屋里只有一个木桶,也只有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在木桶里,享受着干净温暖的山泉流过身体的美妙感觉。

碧潮笙虽只看见了她的背,却已知道她一定是个美丽的女人。

雾气将她围在当中,轻灵的水珠像鱼一样灵巧的在她美如白璧的肩上滑落。

洗澡的女人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忽然发出了一声娇笑。

“你难道没有看见我在洗澡?”洗澡的女人道。

“我看见了,而且看的很清楚。”碧潮笙道。

“那你一定不是瞎子。”洗澡的女人道。

“瞎子不会看见女人洗澡。”碧潮笙道。

“那你为什么还不出去?”洗澡的女人道。

“是你们的主人请我来的。”碧潮笙道。

洗澡的女人忽然站了起来,缓缓走向碧潮笙。

没有人能形容她的美丽,正如没有人能形容春天的第一道微风吹过湖面时泛起的第一道清灵的涟漪。

挺拔的胸膛,笔直富有弹性的腿,黝黑的皮肤虽然不像芙蓉那样娇柔美艳,却像山花般灿烂而富有野性。

碧潮笙的心里已起了一种微妙的变化,他的身体甚至也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洗澡的女人在笑,笑的就像最后一道夕阳般安静美好。

“现在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洗澡的女人道。

碧潮笙点头,他的呼吸已有些急促,嘴唇也有些发干。

洗澡的女人自然也看到了他的这些变化,她“噗嗤”一笑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出去?”

碧潮笙笑道:“我若现在出去,一定是天下最傻的傻瓜。”

洗澡的女人笑了,笑的像夏日里一缕和煦的晚风。

“你真是一个小色鬼。”洗澡的女人道。

“色没有什么不好,至少证明我还是个男人。”碧潮笙道。

洗澡的女人笑道:“不,你不是。”

碧潮笙低头看着自己身体上已起了变化的地方道:“我不但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若是正常的男人看到我不穿衣服的样子一定已上来抱着我。”洗澡的女人道。

“是不是很多男人抱过你?”碧潮笙道。

洗澡的女人摇头道:“不多,我洗澡的时候很少有像你一样的男人闯进来。”

碧潮笙笑道:“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洗澡的女人妙目一转道:“你本就是一个喜欢偷看女人洗澡的男人。”

碧潮笙道:“我从不喜欢偷看女人洗澡,我从来都是明目张胆的看。”

洗澡的女人吃吃笑道:“所以,你真的是一个小色鬼。”

碧潮笙忽然楼主了她纤细的玉腰,她居然也没有反抗,反而斜斜的将头靠在碧潮笙紧实的胸膛上。她的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却散发着一股让人心醉的香味,这样的女人身上本应该是香的。

“真正的色鬼看到你这样的女人是不会什么都不做的。”碧潮笙道。

洗澡的女人眨着水眸道:“那么,现在你一定想做什么?”

碧潮笙不否认,他不是君子,而是浪子,浪子看到不穿衣服的女人自然会做浪子该做的事情。

“那你就站在这里一个人想着吧。”洗澡的女人叮咛一笑,忽然推开了碧潮笙向后掠去,消失在了屋子尽头那一抹灿烂鲜红的纱帐之中。

碧潮笙先是怔住,然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难道,这就是天云阁的待客之道?云半天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个女人又是谁?”

他已不想再去想这些问题,因为他知道就算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答案来。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个人问问。

就在他打算找人问问的时候,那人洗澡的女人已从红纱帐里走了出来。只不过,这一次她不在洗澡,更已穿了衣服,一袭鲜艳璀璨的红色纱裙,脚上是一双绣着山花的红鞋子。

碧潮笙忽然转过身子,准备离开。

“你要去哪里?”红衣女子道。

“我倒没有什么要去的地方,只是想离开这里。”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笑道:“难道就因为我不在洗澡,又穿上了衣服所以你就要走?”

碧潮笙点头。

一个女人若是愿意给你看她洗澡和不穿衣服的样子却不愿再和你继续干点什么,那么当她穿好衣服出来的时候很可能会杀了你。至少,也会在你耳朵上咬一口。

红衣女子似乎看穿了碧潮笙的心事,嫣然笑道:“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因为,本就是我派人请你来的。”

碧潮笙怔住,痴痴转头道:“你就是云半天?”

二人穿过一条长廊就到了院子里,院子里的山花开的似乎更红,翩翩落下的花瓣已将青石地上铺成了一片殷红的花海。院子中央有一个石桌,石桌上已准备好了酒菜。

酱爆炒肝,水晶酥方,蛋清虾仁,酱牛肉,芙蓉汤还有一壶十八年的女儿红,这本是碧潮笙平时最爱吃的菜,所以,他很开心的坐了下来,也很开心的将一块炒肝放进了嘴里。

红衣女人就坐在他的身边,温柔的看着他,好像在看着一个已饿坏了的孩子。

“你不怕我在酒菜里下毒?”红衣女子道。

碧潮笙灌下一杯酒之后道:“你若想毒死我,也不用请我到这里来。”

红衣女子笑道:“你果然是个不正常的男人。”

“我若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云半天。”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斜着头,好像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碧潮笙又吃了一块酥方,缓缓道:“云半天的‘大罗神仙掌’名动江湖,要练成这样的掌法手上一定少不了三四十年的功夫,而且手掌上也一定已全是老茧。可你实在太年轻,简直可以当云半天的女儿了。而且,你的手实在太好看,有老茧的手一定不会这么好看。”

红衣女子把一双水葱般的手放在石桌上道:“就算我不是云半天,你也一定是个小色鬼。而且是一个看了人家的身子又要看人家手的小色鬼。

“那岂非已不是小色鬼而是大色鬼了?”碧潮笙笑道。

红衣女子也笑道:“不过,至少有一件事情你说的不对。”

“难道你已不再年轻?难道你竟是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婆?”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吃吃笑道:“如果我是个老太婆,你现在难道还有胃口吃的下酒菜去?”

碧潮笙现在胃口很好,因为她实在是一个好看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当然不会是一个让人倒胃口的老太婆。

“我不是云半天的女儿,我也还来不及为他生个女儿。”红衣女子道。

筷子“叮”的一声落到了石桌上,筷子本在碧潮笙手里,可此刻他已有些木然。

“你竟是云半天的老婆?”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的双目垂了下去,她已在点头。

这本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像云半天这样的人就算有一百个老婆也着实很正常。况且,一个已五十多岁,在江湖上地位超然的人自然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

“你觉得很奇怪?”红衣女子道。

碧潮笙摇了摇头,忽然笑道:“我只是在想,云半天是不是个抠门的人。”

红衣女子眨着眼睛道:“他非但不抠门,而且很大方。”

“大方到让人看自己老婆洗澡,现在又让自己老婆作陪也没关系吗?”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道:“他本就有很多老婆,而且,他也不会知道。”

“为什么?”碧潮笙道。

“因为,他已经失踪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红衣女子的目光忽然沉了下去,仿佛一朵将要凋零枯萎的山花。

“云半天失踪了?什么时候的事?”碧潮笙问道。

“五日前。”红衣女子道。

“五日前?”碧潮笙几乎要跳起来,那正是轩辕奇失踪的日子。

可是他始终没有跳起来,因为他看得出这么女人很在乎云半天的安危,若连他也诧异的跳起来,那么这个女人的心里只会更加担心。

“我请你来就是想让你帮我调查一下这件事情。”红衣女子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轩辕奇的朋友?”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点头。

“你一定也知道轩辕奇和云半天是死对头。”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还是点头。

“我有什么理由去帮朋友的敌人?”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不再点头,忽然目光灼灼的看着他道:“因为我知道轩辕奇也失踪了,而且正好是在五日前。”

碧潮笙已不再说话了,因为这个理由实在已够了。西北两大巨头同时失踪,这当然不可能是巧合,其中必定有着什么联系。

碧潮笙苦笑道:“看来,你请我来的时候就知道我一定会答应。”

红衣女子笑道:“因为我知道,碧潮笙虽然是个小色鬼,却是个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小色鬼。”

碧潮笙望着他道:“你实在是个很不简单的女人,怪不得连云半天这种人物也要娶你做老婆。”

“因为我很好看,而且不穿衣服的时候更好看。”红衣女子笑道。

碧潮笙忽然觉得吃不下了,就算这个女人现在在他面前脱光衣服,他也一定吃不下了。因为,他觉得这件事情简直越来越复杂,而且,到目前为止他甚至还没有找到一根线能将所有事情连起来。

碧潮笙忽然起身准备离去。

“你要走了?”红衣女子道。

“我若继续待在这里,就算再过一百年也绝不会查出云半在哪里。”碧潮笙道。

“这么说你已答应?”红衣女子道。

碧潮笙苦笑道:“我看了你洗澡,自然也要为你做点什么。”

“你好像从来都不是一个君子?”红衣女子道。

“如果我是君子,就会把一双眼睛挖出来给你。”碧潮笙道。

红衣女子笑道:“我不要你的眼睛,我非但不要你才眼睛还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碧潮笙驻足,他在听。

“云半天失踪之前曾经见过一个人。”红衣女子道。

“什么人?”碧潮笙问道。

“我不认识,这个人穿着黑袍黑斗篷,那张脸简直比太行山上的积雪还要冷。还有... ...”红衣女子道。

“还有什么?”碧潮笙道。

“那人腰里有把刀,漆黑的刀,漆黑的刀柄。”

夕阳已落了下去,今夜无星无月,这样的夜总是特别寂静,寂静的好像能听到冤魂在哭泣。山花的灿烂已暗淡了下去,夜风一吹,花影婆娑,黑漆漆的一片好像在黑暗中窥探着什么。

石老黑和轩辕一心居然还在山道上等着,那红衣汉子居然还站在他们身前。

红衣汉子看到碧潮笙走了过来,神色恭敬的长身一揖就向着天云楼的方向走了回去。那里是不是还有个正在洗澡的女人在等着他?要不然,他为什么走的这么快?

碧潮笙已无暇去想这些问题,现在他的头简直快要炸开。

石老黑走了上来道:“见过云半天了?”

碧潮笙苦笑。

“你笑什么?到底见没见着?”石老黑追问道。

轩辕一心轻叹一声道:“自然是没见到,若是见到了他的脸上就不会是这样的表情了。”

石老黑气呼呼的往道旁的石头上一坐道:“既然没见到还去了那么久,害我们在这穷山恶水的地方好等。”

轩辕一心忽然笑道:“能让我们的碧大侠流连忘返的恐怕只有女人了。”

碧潮笙笑的更难看了,他实在有些讨厌像轩辕一心这样聪明的女人。

石老黑吃吃问道:“你说他是去见女人去了?”

轩辕一心看着他笑道:“你实在不了解女人,他身上满是女人洗澡时用的香胰子的味道和女人涂在头上的刨花油的味道。云半天难道会用这种东西?”

石老黑气呼呼道:“好啊,原来你小子是掉进了温柔乡爬不出来了。”

碧潮笙实在没有办法,苦笑着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向二人一一说明。当然,偷看洗澡的事情却没有说。

轩辕一心点着头道:“你见到的应该是云半天的十八姨太太,云娘。”

“十八姨太太?这云半天到底有几个老婆?”石老黑道。

“十八个。”轩辕一心道。

碧潮笙现在更加肯定云娘一定是个很有手段的女人。要不然,怎么会在自己进门后让云半天至今再也未娶一人?

石老黑忽然露出一丝坏笑道:“看来,这个云半天的身子当真好的很。”

轩辕一心瞟了他一眼道:“你可别学他的样子,当心死得早。”

石老黑施施然道:“这句话你应该和他说,我是个粗人,到今天老婆都没一个,哪里有本事娶十八个。”

轩辕一心居然真的对着碧潮笙把这句话又说了一遍。

碧潮笙苦笑道:“云半天就算身子再好,如今也没什么用了。”

“想不到,他居然也失踪了。”石老黑道。

轩辕一心忽然看着碧潮笙道:“你说,云娘看到的那个黑衣人是什么样子的?”

“黑袍黑面,冷若冰山,腰间一把漆黑的刀,漆黑的刀柄。”碧潮笙道。

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霍然也望向了轩辕一心。

月光洒在他们的脸上,他们的脸色实在比今夜的夜色还要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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