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宜主在合德的身边坐下,“别做了,大晚上的,总是伤眼睛。”
容合德从来都很听容宜主的话,可是这一次却没有应声,反而沉默着将手上的功夫做得更快了。
容宜主伸手握住了容合德手,强行让她停了下来,“合德,我知道,你生气我不带你一起去京城,可是我也没有办法。”
容合德轻轻抬起头来,“姐姐,我们是同胞姐妹对不对?我知道你不带我去京城是为了仁王,我也承认,当初我是对仁王动了心了。可是姐姐,咱们是姐妹啊!从小到大,都是你让着我,难道我会为了一个男人去跟你抢不成?若是我真有那个心,当初我又何必劝和你和王爷呢!我自己趁虚而入岂不是更好嘛!我却不想你竟然连我都放心不下,当真是叫感情冲昏了脑袋了!”
“不是的,合德,我从来都没有那样想过,我只是……”容宜主急急解释道,“合德,京城那是什么地方,你我不是不知道,父亲就是死在那地的,何况仁王虽然许诺会帮我们,但是那期间有多少凶险,我都不知道,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还能平平安安回来,我又怎么可能带着你一起去冒这个险呢?就算将来,我真不能平安回来,咱们容家还有一个你啊!”
容合德轻轻地将手从容宜主的手里抽出来,“我知道,姐姐你一向都比我厉害,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道理。你担心我在京城不安全,其实姐姐,都说姐妹同心,可见你还是不相信我为多。你也不必跟我解释了,我会好好待在这里等你回来的。旁的你都不用担心,柳妈他们会照顾好我的。”容合德垂下了眼帘,将所有的心虚都掩藏得恰到好处,“我有些累了,姐姐回去休息吧!”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容宜主还想要说什么,却也只能轻叹一口气,她刚踏出门口,容合德便把房里的灯也给熄了。
容宜主回望那房间一眼,只能黯然离去。
房间里的容合德将头靠在枕边,也是黯然落泪。
赵忠将容宜主的行李都放好了之后,扶着容宜主要上车,可是容宜主还是盯着容合德的房间看。虽然容宜主明白,容合德心里是有了疙瘩,可还是希望她能够出来和她见一面。
赵忠道,“咱们走吧!”
容宜主摇摇头,“合德还是怪我的。”
“你是为了她好,她以后会明白的,何况你们是姐妹,至亲骨肉,她便是生气也不过这两三日的功夫,便又好了。”赵忠安慰道,“当初说让合德先留下来的人也是,过些时日到了京城之后,我便写信给她解释一些,想来那时候她也就不生气了吧!你别担心了,都交给我就好了。”
容宜主便是不信,这时候又能如何?她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车,看着她的家离她越来越远,她忠心按捺不住心绪,轻声抽泣了起来。赵忠守在马车外,也只能轻轻叹了一口气。
还好,容宜主这样的情绪也没持续多久,赵忠在和军营诸人汇合的时候,容宜主已经恢复了常态还换上了男装,众人弃了马车,全部该做骑马。
何园走了过来,“王爷总算是来了,属下还在担心呢!”
赵忠笑道,“有什么可担心的,难道担心本王还会再遇上一次匈奴残军吗?可能何将军并不知道吧,本王这几日去了那边一趟,匈奴残军往后都不可能再有了,不知道何将军听到这个消息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呢?”
何园道,“自然是高兴的,属下也是关心几句,匈奴残军既然已经被清理了,往后属下也就不必担心了。”
“本王也从来不需要被人担心!”
赵忠扶着容宜主上马,何园这才留意到队伍之中竟然多了一个人,疑惑地问道,“这位是?”
“本王新选的贴身侍卫,怎么,何将军有疑问?”赵忠的语气里自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何园连道不敢,“只是这位小兄弟看起来似乎有些瘦弱,只怕是保护不了王爷,王爷既然缺贴身的侍卫,倒是属下的失职,未能察觉,给王爷添麻烦了!”
赵忠挥挥手,“有些事情是你的失职,但有些事情本王却不认为,因为本王不太希望何将军会事事插手,尤其是像袁恒之类的事情!”
何园脸色一僵,赵忠前几日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不错,可是今日却是连番显得有些不耐烦。难道是他暗中查出了什么来了?
可是常年累月的忍耐还是在这个时候提醒了何园,他随即恢复了常色,躬身道,“王爷说的是,那么属下就先告退了。”
赵忠也没理他吗,何园只能咬牙退下,只是临退下之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容宜主几眼,这个人看起来还是有几分眼熟的啊!
赵忠打发了何园,再看向已经在马上的容宜主,脸色看起来有几分古怪,不由得道,“怎么了?身子是不舒服吗?”
容宜主摇了摇头,“没什么,可能是第一次骑马,有些紧张罢了!”
赵忠也没深究,翻身上马,将手一挥,“全军出发!”
从河西到京城,少说也要两个月的行程,行军过程本就无聊而且艰苦,赵忠本还担心容宜主会受不了这行军的辛苦,却不想容宜主却半句都没有叫苦,甚至还适应得很好。赵忠每每问起的时候,容宜主都说还好,还苦中作乐道,比之当年从家中逃出来那时候的情景还是要好多了,只是想到要回京,多少心里有些忐忑。
赵忠心疼道,“往后我都不会再让你受这样的苦了。”
临近京城的几天,赵忠特地写了一封信回京,还吩咐容宜主不必再着男装了,还特地吩咐三首给她买了好几件华丽的女装来。容宜主虽然不明白为何,但也没有反对,到底穿了那么长时间的男装,也实在不想要再继续穿着这奇奇怪的衣服了。
但是容宜主换上了女装之后,整个军营里也就沸腾了,军营里除了军妓以外是不允许有女人存在的啊!而且这个女人还是元帅亲自带出来的,这放在军营里绝对是个爆炸性的消息。
容宜主有些不明白赵总的用意,可是她也不能拿这话去问赵忠,到底是军营里面的事情,问得多了也就成了僭越了。她如今的身份敏感,行差步错都是要命的事情。
三首也只能告诉她,“这不过还只是一个开始,王爷是拿这件事情在和皇上赌呢!也算是给另外两尊大主一个示好的意思,这些年王爷都不在京中,总也要试探试探里面人的意思!”
这话,三首不能说得太明白,容宜主也没能听明白,只能理解赵忠拿她的事情在做一场博弈。虽然她并不是介意,但也做不到全然不介意,被人利用的感觉总是不好受的。
三首显然也看出了容宜主的心绪波动,轻声劝道,“容姑娘可不要想多了,王爷可没有任何要利用姑娘的意思,王爷做这么多事情也是为了姑娘好,姑娘的事情多少有些棘手,王爷不得不多用些手段才好。姑娘也要明白王爷的难处!”三首最怕容宜主冲动起来去刁难王爷,而王爷基本对于容姑娘什么抵抗力。王爷其实要回京面临的情况已经够难了,如今加上一个容家的事情,免不了要多费一些心思的。
容宜主自然明白。当初父亲的死是当今圣上亲自下令的,如果要翻案,也就是要皇上承认自己当初做错了。这件事情无论是放在明君还是昏君的身上,都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这是红果果挑战皇家尊严的事情。在皇上的世界里,从来他是不可能有错的,错的都是别人!
容宜主这一刻忽然意识过来,她是给赵忠找了多大的麻烦。而且她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和运势可以让皇上为她的父亲翻案,当初离开家的时候都没有细细想过这事情,来到了京城才猛然发觉,这件事情有多难!
只是这个时候的她也是不能回头了,而赵忠也是不能回头了。他们都不能不往前看,然后沿着这一条路,走下去。
只是结果,谁也不知道。
赵忠已经在京城外的驿站住了快半个月了,早半个月前那进京的折子就已经递上去了,可是当今圣上怎么好像是没有看到一样,不闻也不问,就这么把仁王和玄武大军给晾在了城外。
期间倒是翎王和太子分别派了人来慰问,赵忠也忙着和他们兜着圈子,但相对起来,仁王对于翎王的人还略带了几分亲近。至于那些人从赵忠的嘴里既然套不出什么东西来,也没有多留。
三首怕容宜主不知道当今圣上的用意,便拿话去舀她,“仁王和京城里的几个皇子都不大一样,王爷是十岁就被皇上送去军营里,当时其实也是迫于无奈。所以皇上虽然和王爷平日里不像太子和翎王这样有许多时间亲近,但皇上心里多半对王爷都有几分愧疚。只是王爷自小主意正,而皇上又有自己的意思。说到底皇上还是皇上,王爷只是个王爷,有些事情要是没涉及什么原则,总得有一个人低头。”那么低头的那个人肯定不是皇上而是赵忠了。
容宜主听了之后,自然心里也有了几分计较,她知道三首肯定没有把话说全说给她听,但她心里也有几分清明,皇家的事情哪能那么简单。
于是到了晚膳时候,容宜主便主动和赵忠提起,“不如,你再上个折子吧!淑妃娘娘怕是也等着想要见你了。”
赵忠一听便知道里面有猫腻,抬头便看见神色有些不自然的三首,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必然是三首这厮又怕他得罪皇上,又不敢当面跟自己说,才走了容宜主这条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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