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忠仰脖,大笑起来,“都说”举杯消愁愁更愁“,我倒是想要看看,这话是不是真的!”三首伸手去夺,赵忠却喝得更凶,分明是存心想要把自己给灌醉。
三首无奈了,倒是一双纤纤玉手伸手过来,轻轻地便将赵忠手里的酒杯拿走了,柔声道,“别喝了!”
赵忠抬起头来,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人,喃喃道,“宜主?”
“宜主”的眼神分明一黯,随即神色柔和了起来,嘴角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看不出那微笑里的情绪。
“你应该很喜欢姐姐吧!连说醉话也都想着姐姐,这样我也能放心一些了。”
赵忠听了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你不是宜主,你是合德?是了,宜主可从来都不会这么温柔地跟我说话,她永远看起来都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一点女孩子的样子都没有。”
合德垂下眼帘来,盯着手里的那个酒杯,“如果真按你说的那样,你又为何会喜欢我姐姐呢?”
赵忠嘿嘿一笑,“有些人你见到了,你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你想要的人了,可是有些人是你一见到,就知道她一定是,宜主就是这样。我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她是我的。”
合德点点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我姐的话,也许我可以帮你。”
赵忠的眼神蓦地一亮,伸手抓住了合德的手,“你说的是真的?”
“嗯。你知道为什么姐姐不肯跟你去京城吗?”合德全程都没有看赵忠一眼,她的眼神一直都盯在自己的手上,“我和姐姐也是六年前才搬来这里的。六年前,后宫发生了一件毒杀案,我爹爹就是受到了牵连,才被灭门的,而我和姐姐因为不在京城,所以才逃过了一劫。本来,我们容家在京城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家世。”
“六年前?容家?”赵忠皱眉,细细回忆起来。六年前的毒杀案,应该就是先皇后之死,而姓容的官员……忽然,一个名字从他的脑海中闪过,“你爹是太医?容嘉葆?”
容合德点头,“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还有人记得我爹的名字了,我爹就是京城第一圣手,容嘉葆。”
六年前,先皇后是中毒而死,腹中胎儿也没能保住,可以说是一尸两命。皇上震怒,清洗了整个后宫,包括太医院,而当时容嘉葆身为皇后御用的太医,自然是责无旁贷,最终被抄家。这件事情,其实他也是有所耳闻的,甚至他也觉得有几分蹊跷,容嘉葆既然是皇后御用的太医,而他又本身医术在整个京城都是负有盛名的,如何能查不出皇后中毒一事,而出事了之后,容嘉葆便被很快灭口,甚至连口供都没有,审讯也都没有,直接就被灭口了,这的确十分不正常。
可是当时的赵忠不过是个被召回京的皇子,刚回到京城便出了皇后被毒杀的事情,他虽然心中有存疑,但是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何况这件事情还有牵涉到后宫,他更不该置喙,所以也就只能置身事外,当做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而之后,皇上似乎有意将这件事情给揭过去,将入殓、追封的事情都办得很快,甚至将为皇后守孝百日的节礼都缩短了一般。这样的动作,不由得让人怀疑先皇后之死是否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大约也是为了冲喜,百日之孝才过,后宫前朝都开始大封,后宫几位有子嗣的宫嫔都提了好几个品级,而几个皇子,不论成年与否,都封了王爵,并以嫡长子赵恩为太子。
可是赵忠却不知道,容宜主和容合德会是容嘉葆的女儿。
容合德缓缓道,“我们家已经是被抄了,整个家也就只剩下了我和我姐姐两个人。如果当初不是因为我们住在奉天,而我父亲的一位旧友冒着生命的危险来给我和姐姐报信,只怕这个时候早就不在了。我父亲出事不久,从前和我姐姐定过亲的公子便另外结亲了,甚至那时候我和姐姐还想过要去投靠他们家。从前我父亲在太医院里的时候,他们家还和我们是世交。为了这些事情,我姐姐早就对那些公子绝望了。”容合德轻轻咬住下唇,“我告诉你这些,是希望你能理解姐姐。我们的身家本就不是清白的了,若你不过是略有些身份头脸的人物也就罢了,偏生你却是皇子。如果我们回去的话,一旦被人查到容家还有后人在,我和姐姐必然是不能存活的。而且,你是皇子,我母亲追随我父亲之前,告诫我们,永远不要搀和到皇室的事情当中去了,况且你还是仁王,姐姐的家世的确配不上你。你能明白她吗?”
赵忠点头,“我当然明白宜主的担心。但我和那些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不同。我对宜主是真心的!”
容合德轻轻站起来,“真心与否我也不知道,倘若你真的喜欢姐姐的话,你也站在姐姐角度上考虑一下。我并不是叫你放弃,姐姐哪里,有些事情我会劝她,但是她在乎的不是我劝了她什么,而是你能做些什么。”
容合德话说到这份上了,她抬手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赵忠无不担心道,“你身子不好,怎么还要喝酒呢?若是叫你姐姐知道了,她必然又要担心了。”
容合德面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可是听到后半句话的时候,那笑容还是暗了下来,轻声喃喃道,“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就只可能有姐姐,哪怕是关心我也是为了姐姐罢了。”
赵忠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只是将她手里的杯子拿了回来,“天色也不早了,我让三首送你回去吧!”
容合德摇摇头,“不必了,若是叫姐姐看到了,必然会知道我今日来见你了,她只怕心里会更加不高兴你。”
赵忠只能点点头,“那我让三首在身后跟着你吧,总不叫你姐姐知道好了,你一个人回去,我心里也是不放心的。”
容合德这一次没有拒绝。
她还没有走出就酒馆的门,赵忠忽然站起来,“合德,如果我说我有办法洗清你父亲的冤屈,那么宜主会愿意跟我回去吗?”
容合德点头,“她会的。”
赵忠终于露出了连日来的第一个法子内心的笑容,“谢谢你,合德!”
合德只是回了他一个眼神,回过神去,良久才道,“如果是我,即便你不能,我也愿意跟你走。可是为什么,你没有选择我呢?”
第二日早上,容宜主刚起身,打开院门的时候便看见赵忠站在门口笑着跟她打招呼,“早上好啊!”
容宜主先是一愣,她前几日不是已经说好要和他一刀两断了吗?为什么他还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俗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这个时候她再想故作冷脸,看到赵忠有些略显憔悴的脸色,她也实在有些不忍心。这个男人简直就是她的克星!
“来我这里的,多是病人,公子前来是看病吗?倘若不是……”容宜主尽量让自己把语气放得平常,就像是在对一个从来不认识的陌生人说话一样的语气。
赵忠见容宜主又要赶他,连忙道,“我是受伤了,我受伤了的,所以来这里。”
容宜主几番挣扎,再看看赵忠的脸色并不像是在作假,最终还是侧了侧身子,让他进门了。
赵忠进了院子,容宜主才问道,“哪里又受伤了?”
赵忠也不啰嗦,伸手褪掉了上衣,露出胸前的伤来,那日为了陷害袁恒留下来的伤口本来已经要结疤了,可是这几日,赵忠接连喝酒,才导致伤口久久不能愈合,又加上没有用药,天气又渐渐闷热起来,伤口便开始有些化脓的迹象。
容宜主看了看,拿了一些草药捣碎了直接敷在他的伤口上面,赵忠也没有吭声,这一点疼痛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家常便饭了。
容宜主用绷带将伤口缠好,“这伤口有些化脓了,这两天若是没有必要,千万不要让伤口沾水了,还有,也不要喝酒了,身上的酒气也太重了些。喝酒对伤口总是不好的。就别明知故犯了!”容宜主的语气还是有些一些硬邦邦的。
可是赵忠却伸手拉住了容宜主的手,“我是明知故犯,可是你呢?你明明也放不下我的,为什么总是不肯承认呢?”
容宜主将手一甩,“谁放不下你了?”
“那你眼下分明一片乌青,又这样红红的是为了谁呢?”赵忠看见她的模样,心里也心疼得不得了,可是在横隔在他们之间的并不是感情,若是生活。
如果他们之间相隔了一百步的距离,只要她愿意为他踏出一步,生下的九十九步,他甘之如饴地朝她狂奔而去。
可是那一步,却是他最不能肯定的一步。
“如果说我能帮你父亲洗清冤屈,宜主,你还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如果说,我能帮你父亲洗清冤屈,你愿意跟我回京城吗?”
容宜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我为了我父亲的冤屈跟你回京城,难道你要我利用你吗?我在你的眼里就是那样的人吗?”
“我没有办法!”赵忠看着容宜主,“你不肯跟我回去,可是我不能放手,我动情了,情又怎么可能说收回就收回。如果非得要被你利用才能带着你回京,我情愿是这样。”
容宜主背对着他良久,“的确,我可以选择不跟你回京城,可是为了父亲,我没有选择。赵忠,你抓住了我软肋了。”
容宜主回头为他整好衣服,咬牙道,“我跟你回京城!”
从容宜主决定回京开始,容合德便在准备各样回京的东西,她的针线向来很好,她做了好几件衣服,虽然布料并不好,但是经过了合德的一双巧手之后,却丝毫看不出那布料的粗糙和劣质,反而很是精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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