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血箭从嘴里喷出,黄琛仰头倒下。
医院外,光芒璀璨,温暖的阳光穿梭于树叶的间隙。舒倘,漫长。
紫檀的香味,弥漫在街道,把天地间的一切空虚都填的满满的,看着看着,尹珲渐渐地眯起眼睛,感受起身边的一草一木。
"尹珲,你怎么在这里?"欧阳雪从楼梯上下来,穿着一身牛仔休闲套装,突然换了个形象,别说,还真让尹珲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没事儿,来看看老朋友而已。"尹珲冲她善意的笑了笑,便准备走开。
"麻烦你三天之后,作为证人出庭指正黄琛!"欧阳雪一脸期待的看着尹珲。
"恩,你放心,于公于私,我都会出庭的。"尹珲点头。
"另外,赵老先生的事情,我感到很抱歉,还有以前误会你,你不会放在心上吧。"欧阳雪脸色一红,这个富家子女应该是第一次跟人道歉吧,尹珲从她脸上看出了一些僵硬和勉强。
"恩,没什么。"尹珲无所谓的摆摆手。
"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走了。"
"对了......尹珲,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顿饭,还想......还想和你商量一下助手的事情。"看来欧阳雪还是不肯放过自己啊!
"这个......你看我这号人又能做什么脚踏实地的事儿?就这样,我先走了,有什么事儿下次再说啊,我业务量还挺大的呢。"说完,尹珲再不答话,转过身,走了。
望着尹珲那翩然的身影,欧阳雪有些恼怒的摇摇头:"真是一个怪人。"而后转身,走进了医院。半路上看到了一个易拉罐,想也没想的就抬脚踢起,不过,易拉罐并没有因此而飞出去,相反,欧阳雪却痛的抱起了脚,在那里一阵呻吟。
也活该她倒霉,蹲下身,仔细去看了才发现,原来易拉罐的正下方早被人掏了个洞,恶作剧般的套在了一个水阀上......
"哪个混蛋弄得,枪毙,枪毙!"
尹珲做了一个梦,梦里老赵头告诉自己,他已经在地府里安家了,不过地府里现在是人满为患,每天开往阳关道的蒸汽火车,都塞得跟马蜂窝似的。保守估计,老赵头想领到火车票起码得待上十几年,抹眼泪先。
另外他再三嘱托尹珲,要这小子多烧点金元宝,没办法,地府也时兴金融危机,那啥天地银行的绿票子,想买盒烟都得用麻袋扛,再烧个漂亮点的宅子,也就没特别要求了,还有,如果可能的话,把他的尸体,土葬了吧!茅山的规矩,不能废。
接下来就轮到这老爷子得意了,说他是三世善人,这一投胎,指定得变成富二代,到时候就来祸害社会了。瞧他那股子得意劲,尹珲也乐了。
不知不觉,梦就醒了,尹珲摸摸枕头巾,湿漉漉的。梦里的情景是真是假,他也没个谱儿,毕竟谁也没真去过地府,至于那蒸汽火车头,说不定人家也时兴改革开放了呢?
不管怎么说,有期望,总是好的,不是吗?
老赵头的葬礼,结束了。就埋在殡仪馆里,坟墓不大,为了防止太过于突出,只比其他装骨灰盒的小冢,高了一个头。不过,这却是尹珲精心挑选的一个好点,藏风露水,二龙点睛,是为穴中之穴。尹珲一铁锹一铁锹的挖出了一个粗糙的土坑,和几个壮汉将老赵头的棺材放了进去。
棺材是上等的红衫木,为了凑到材料,周馆长还为此跑了不少门路。
"老爷子,一路顺风!"说完,尹珲将第一铲土,盖在了赵得水的脸上.
随后他又一铁锹一铁锹的将土扬在棺材上,看着棺材一点点的被黄土埋没,尹珲的心多少有些难受,在立好了墓碑之后,看着墓碑上的赵得水的音容笑貌,他感觉脸上似乎被雨点打湿了,水顺着他的脸庞流了下来。
尹珲下意识的舔了舔,咸的,是泪。
他给赵得水磕了三个头,磕完之后,才发现身前的大理石上有丝丝血迹,尹珲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转身离去,这个没溜的,猥琐的,却将自己当作后辈的老头子,留在人世的,却只有这一柸黄土,一块墓碑而已。
紫藤花过,都变枯枝。
其实,老赵头对自己真的挺好,男人之间不用过多言语。这老家伙早已把尹珲当成了亲生的一般。
想起赵得水生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尹珲心里明白,虽然茅山道术迟早都会像其他古老的东西一样消失在现代社会,但老赵头还是希望自己能将它继续发扬下去,毕竟这个社会上黑暗的事情太多,如果没有茅山道术的话,会有更多的邪恶滋生。
要知道,道,就是天地正气,道,就是朗朗乾坤!
走出三号公墓,回过头来,天朗气清。
于是尹珲便默认了,他没有失去本心,也会继续兑现着,本应属于自己的......使命!
回到小区,当收拾起赵得水遗物的时候,尹珲从他的柜子里发现了一个小包裹。打开以后,里面满是各种希望工程的荣誉证书。尹珲随便打开一本,只见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上面是赵得水和一群小孩儿的留影,背景是一所破旧的学校,那些小孩子,一个个黑漆漆的,给人留下印象的,就是那一双双渴望的眼睛。
证,六盘山希望小学全体师生感谢赵得水先生。
尹珲此刻才知道。这个月薪数万的老头子为什么一直如此节俭,就连喝水的茶壶,都用到了发黄发黑。他终于明白了,老赵头的钱去了哪里。
翻着这些证书和感谢信,尹珲越看越奇,想不到这老家伙还是某个希望小学的荣誉校长呢,您说,神气不?翻着翻着,他的眼泪便掉了下来。
"老头子,我明白了,好人终归有好报!"想起自己的那个梦,梦里老赵头抠着鼻屎,提到自己要投胎到富二代身上的那股子得意劲,尹珲情不自禁的破涕为笑。
客厅的老旧黑白电视机里,正播着最近挺流行的《无间道3》,画面定格,陈道明穿着宽肩的黑色大衣,装逼似的叼着香烟,遥望蓝天,回忆起梁朝伟牺牲前的一幕幕,淡淡的对身边人说道:"有些事儿,还是要有人去做的!"
是啊,有些事儿,还是要有人去做的......
解剖室里昏暗昏暗的,只有解剖台上那盏由六组灯泡组成的无影灯照亮了解剖台和周围的一小块地方。赵得水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白色的灯光照射在他的躯体上,分外诡异。
宋典和两个助手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解剖前的准备工作。手术刀、剪刀、镊子、钳子一一排列在解剖台旁边的不锈钢工具盆里,旁边还有一个专门盛装内脏的消毒盆,一个助手站在盆子旁边,随时准备接过鲜血淋漓的内脏放进盆子里。
宋典已经在不可思议小组工作五年之久了,积累了丰富的解剖经验,尸体在他眼里成了最普通不过的东西,人体的各种结构他都已经烂熟于胞,甚至蒙上眼睛他能能出色的对一具尸体进行解剖。就像疱丁解牛一样,尸体在他眼里已经不再是一个整体,而是一块块相互独立的肌肉和骨骼,每一处筋脉每一处关节都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记忆里,不管做什么样的解剖,手术刀都能在皮肉和骨髂间自由地游走。以至于宋典在小组里的代号,就叫做‘手术刀’。
可今天面对眼前这具躯体时,宋典却感到莫名奇妙地心慌起来。似乎眼前躺着的不是一具已经没有了生命的冰冷的尸体,而是一个被邪恶力量控制的邪魔,只要手术刀轻轻一划破他的皮肤,他就会惊叫着从解剖台上醒过来。
宋典的额头渐渐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握着手术刀的右手也轻轻地颤抖起来。旁边的助手从来没有见过老大出现过这种情况,他们静静地看着宋典,眼睛里流露出疑惑和紧张。
宋典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然后拿起手术刀熟练地从尸体的颈部下刀。锋利的手术刀从颈部毫无阻挡地下划,一直划到了小腹处,在尸体的整个胸腹处拉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几滴鲜红的血珠从伤口滴了出来,像溢出的泪水慢慢流到了解剖台上,在赵得水的肌肤上留下几条暗红色的血线。
由于肌肉的拉力,伤口自动向两边微微张开,看着眼前的情况,宋典感到眼袋一阵眩晕,差点倒在了地上,同时两个助手也惊恐地张大了眼睛,三个人就像三具石雕一样,定在了那儿一动也不动。
金发碧眼的柯南道尔穿着一身修长的英国衬衣,在法检室外焦急地等待着尸检结果,看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而赵得水的尸检报告还没出来,她心里感到有点着急,不停地在房间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这是柯南道尔来到中国之后,被那些领导们耳濡目染的习惯,在思考问题或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柯南道尔都喜欢这样来回地走动,以减轻心里的烦闷和焦虑。
赵得水的尸体是她瞒着尹珲,在下葬后的第二个天明,派出法医小组暗地里偷出来的。毕竟,这里是北京,殡仪馆的恶性案件,直至目前已经造成了不小得影响,作为‘不可思议小组’的组长,她必须拿出所有档案,给上面一个交代。而尸检,就是这之中必经的一个锁扣环节。
幸好,工作人员的善后事宜处理得不错,只要不挖开墓地,没人知道现在赵得水的埋身之地,只是一具空棺而已。尹珲的脾气她一清二楚,这是个外表放浪形骸,内里却兼顾着华夏国‘智礼诚义信’的古典男人,如果被他知道了,说不定真会闹得天翻地覆,不可开交。为今之计,只有快点结束,让这位老先生入土为安。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法检室那边还没有传来消息,柯南道尔有些等不及了,站起来对身旁的人说道:"黄鹤楼,干脆让我去催他们一下吧,这样一直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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