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的战斗没有因为楚忌的远离而停止。
破军的黑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夜子胥手中的铁剑早已消失,不知何时展开了一副古朴画卷于胸前,有着道门特有的浩然却又透着无限的神秘。
存于平原之上的天地之气,在画卷展开的刹那化为无数漩涡向着那画卷涌去,模糊不清的画卷之上的痕迹变得逐渐清晰。
破军没有在意那画卷上美丽的画。棱角分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绝望。
破军掷出的石子霍霍生风,依旧没有停顿,只是这片刻之间距离夜子胥只剩下有三尺的距离。
夜子胥双眉微蹙。
石子尖啸一声钻入那被展开的神秘画卷之中,然后消失不见。
一如它从未出现过一般。
夜子胥看着破军的脸,眼神是如此的骄傲。
画卷内似有狂风在怒号,竟将这漫天的雨声也瞬间盖过。
画卷之上的秀美山河,在这一刻似乎也被人用画笔再次描绘颜色,蒙上了一片白光。
画卷之上有一棵树,一颗与破军身后相似的树,在那参天巨树上,好像有蝉在清鸣,尖锐的声音辅一出现便惊煞了所有人。
破军眼中巨树之上有一斑灰点,在蝉鸣声中逐渐变大。最后“嘭……”的一声惊天巨响,那黑点跃然而出。而那黑点之后又有千丝万缕的白色光芒与画卷紧紧相连。
本应是高尚的道门精元,可是在破军眼中浓稠血腥味的气息是如此的冷漠,又是如此的高远辽阔,仿佛站在极遥远的天空上居高临下望着他。
比破军掷出的石子不知快了几倍,破军在震惊之后只来得急微微侧身,那黑点却带着那无限的光满,从破军的胸口贯穿而过。
巨大的惯性在贯穿破军的身体之后带出了一彭血雾。将破军强壮的生生的向后拖了九尺之远。
破军没有倒下,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的深刻血口,这刀伤对于巅峰时期的他来说,或许并不能致命,却不是此时的他能够承受的。
使劲的咧了咧嘴角,破军踉跄的站直了身体,不去管不停留下的鲜血。
破军的眼睛里似乎已经喷出了火焰,看着夜子胥的眼神中写满厌恶。
“画里江山,可是古剑的阵门之宝啊,你为了杀我竟然将它这么随意的便拿了出来,方界道长知道么。”
夜子胥疯狂的眼神在凭借古剑门镇门之宝“画里江山”重伤破军后稍有收敛,此刻听闻破军提及自己的师父方界道长,微微有些愧意。
在古剑门主方界的严厉禁止之下,为了可以联合秦国,夜子胥竟然在方界每日必饮之茶中偷偷放入道门禁忌之药“魂香”,方界在半月之内因每日服用,已神智不清。而古剑门早已在夜子胥的控制之下。
“我本以为你良知未泯,未曾想你已坠入地狱。”
“我不管什么地狱不地狱,修道至此,我想问你破军,最终为的是什么?”夜子胥扭曲的脸,嘶吼着,在此刻看起来让人颇为怜悯。
“世界大和。”破军不假思索,虽然每说一个字都会突出一口鲜血,依旧没有犹豫,左手使劲的压住胸口,让那血不再如泉涌一般流出。
夜子胥站在雨天里,一边咳嗦,一边仰天大笑。
“都是狗屁!修道是可以延年益寿,可是到了最终,终究逃不出个死字,你看你站在武道巅峰,如今不还是难逃一死了?”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权力我想你已经有了够多。”
“长生。”夜子胥的话中带着隐隐的疯狂,如入魔一般将他的双眼蒙上一片猩红。
“这世上没有长生。”
“那个传说中的秘密我已经知道了,只需集齐七颗命珠便可,就算是假的我也想试一试。”夜子胥压低了声音,阴测的看着破军,长生的诱惑真的很大。
破军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也笑了起来。他想说:你真的很无知,被你知道的秘密还是秘密么。
可是每当他张嘴,便会有无数的鲜血从他的嘴中喷出,所以他没有说。
破军此刻早已浑身是血,平日里整齐高盘起的长发披散开来,被血水黏成枯柳般的形状,他看着夜子胥,黯淡如萤的眼瞳满是深深的嘲笑。
随后用尽全身的力气看向东方,那个现在还略微瘦弱的红色身影还在,便是希望。他的脸颊就像株被雷电劈开的枯树,皱到了极点。可是夜子胥知道破军在笑,他的眼神里还有希望。
“楚定天的儿子逃不了多久,就算他逃得过这次的围捕,得不到你的命珠,他永远也成不了真正的破军。”
破军没有反驳他,也没有力气再反驳他,他只是淡淡的看着远方。
大雨似乎体会到了这痛彻心扉的悲哀,也为之一缓。
急促的呼吸声慢慢变得尖锐起来,可是破军依旧在笑,他的眼神逐渐朦胧。
破军依旧魁梧如山的身躯直挺挺向后倒去,把周遭那些蒙蒙小雨排开,轰的一声落入地面,溅起无数水花与泥浆。
下一刻,原本想要放晴的天空忽然落下一道巨雷,在夜子胥与武曲的眼前炸开。粗犷的闪电接踵而至,将破军倒在泥浆中的身体覆盖。
白色的光芒渐渐变成了孤独的黑色,在这个蒙蒙亮的早晨显得格外的刺眼,然后直冲天际,将那灰色的天空刺穿。那黑色光柱上犹如有无数只巨龙在盘旋舞动,不是发出犀利刺耳的声响。
雷声终于在莞尔之间消失不见,可是黑色光柱却依旧存在于天地之间。
夜子胥的眼神逐渐变得狂热,不再顾及身上的白色长袍,任凭雨水将它打湿。
黑色光柱下端的破军顺着光柱慢慢的升起,在离地三尺的时候停下。
“轰……”一声震惊天地的巨响从破军的身体上传来后,破军的身体消失不见。
那黑色光柱中破军身体存在之地,一颗纯白色的珠子正在滴溜溜的旋转,如同一颗无暇的宝石,孕育在弥漫的仙气之中。
冲天而起的黑色光柱终于在珠子出现之时渐渐黯淡下来,最后飘渺的只剩一层薄纱,几息之后便消失不见了。
那纯色珠子携带者无限的光芒依旧在空中旋转。
夜子胥,箭步直上,高高越起,将那珠子狠狠的抓在手中,眼中一片兴奋。七星之中最强的破军命珠已被自己收入囊中,集齐七颗命珠,长生不死,指日可待。
雪山之上的宫殿之中,那拄着拐杖的中年人忽然睁开了眼睛,似乎看到了那道冲天而起的光柱与那一声惊天的巨响,呆立片刻。
“破军以死,命珠恐怕沦落他人之手,万年未遇之事啊。”
这个名义上站在世间武道巅峰的男人,这个掌管着这个巨大建筑群的男人,这个可以预知未来的男人,这个被世间所有人称为星君的男人,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男人眼中,天空之上的七星最前端的一颗忽然暗淡,却没有消失,莞尔间闪着一丝丝浑浊的亮光。
这是希望么?
男人皱眉,似乎感觉到了雪山之上的冷意,将身上巨大的长袍使劲的向上扯了扯,然后低低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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