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可以爱一个女人到什么程度?有没有最大程度?
这类问题,在经历了那么多的悲欢离合后,兰斯其实也从没有思考过。他是个非常自信的人,对于能够把握在手中的事,他的意志绝不会动摇。
夏实,是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人。他对她有多少爱,就会有多少柔情。所以,在兰斯的潜意识里,这类问题根本无需考虑。
为什么是她?每个人都要这样问并且为此感到不甘心。兰斯·利莱要什么女人没有,为什么偏偏要她?那么又有谁愿意相信,兰斯·利莱的一生,真的只有过一个女人。不管是遇到这个女人之前还是遇到女人只后,都只有她一个。
只缘,在很多很多年前,在那个年岁青葱、少年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年少的兰斯·利莱的一颗心,其实就遗落在那个叫夏实的少女身上了。从一开始就毫无保留,再没一丝机会分给别的女孩子。
她很傻。两年前假结婚时的开始,她并不爱他,于是她学着慢慢爱上他;两年后她还是很傻,她痴痴地守候着他这个将她推向绝望深渊的男人;她一直都很傻……
兰斯从不否认夏实傻乎乎的,更不否认她本来就是个孩子。
别人想笑就笑吧。笑他兰斯·利莱要了一个心智不健全的孩子。可他就是想照顾她,宠爱她,保护她,让她无忧无虑,自由地做任何她喜欢的高兴的事,给她一切他所能给她的——他是那么爱她,在他确认自己的心意之前,他早就已经爱着她很多很多年了。
分毫厘差,点点滴滴,这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心爱女人的守护,兜兜转转,一切努力又都回到了原点。
兰斯陡然森冷到极点,心痛得淌血。
真该死!
两个星期,何止瘦了一大圈!
日思夜想的容颜,却折磨至如此苍白憔悴。
他看到她紧闭着眼睛,微微拧起的眉心,紧锁对他的思念。一如当初他重回她身边,明明她就在眼下,却有种隔海重洋的深痛。
他碰不到她!
围绕在兰斯身上的是令人心惊胆颤的阴郁气息。短暂的时间后,他生硬地走向操作台。
必须解了密码,打开玻璃罩才能带出夏实。
兰斯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密码窗口,眸色不自觉地掠过阴暗。
密码简单得很,却耗时。
虽然是心甘情愿,却也禁不住因为变态的作风而多少有点恼怒。
从进入这地宫毫无阻挡,他就知道,到最后一刻,游戏都是简单的。或者应该说,游戏从来都简单。甘愿画地为牢,一个致命的死穴,对付他,足矣。
计算机的屏幕上,立体影像一闪,一张难以想象的美丽年轻人的脸孔浮现。
虽然两人是多年的对手,但如此面对面地看着对方还是第一次。
乔·韦尔斯笑容可掬地微笑着。
“您好,兰斯公爵。第一次见面,欢迎光临。”
无声的对峙,兰斯又有一瞬间的叹息。
天使般的美丽恶魔——这是世人对韦尔斯的形容,而且再没有比这更贴切的形容了。
恶魔的脸上偏偏能露出天使般的微笑,这让他很不适应,而且更加剧他对马上毁灭这张脸的心情。
韦尔斯兴味十足地望着兰斯,深深叹息,掠了掠垂落至额前的发丝。
“唔、啊啊!我可以请问一个问题吗?兰斯公爵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啊?我真的非常希望了解到。”
“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你要废话?”兰斯用冷漠口吻道出讽刺言语。
“……怎么这样?真是无趣。好吧,既然公爵大人没有那个心情那就算了。为了聊表歉意,我会明白地告诉公爵大人的。”
韦尔斯中断了话语,双色的眸子瞬间转往钢床上沉睡的夏实。
“……我想,就算是公爵大人你也不能够打开这四道金属门了吧……公爵大人你有五分钟解开密码,不过四道门会在四分钟后重新关闭。而一旦关闭,密室里很快就会进入缺氧状态……这样应该非常清楚了吧?我相信公爵大人已经相当明白。”
对着立体影像中的美丽容颜,兰斯从容不迫的表情第一次流露一种平静的阴狠。他背脊挺直,嘴角在冷笑着。
“对了,还要告诉你,我听从公爵大人的意见,为了不让小小鸟见到血腥,所以给她打了点镇静剂……她一时半会不会醒过来的,请你放心。噢噢噢,还有,差点忘了,密室处于缺氧状态时,小小鸟一直在玻璃罩里面的话是没太大问题的。公爵大人你也看到了,里面的氧气可以用一小时那样子……”
韦尔斯刻意顿了顿。
“公爵大人是要解开密码让里面的空气流出供两人呼吸还是就这样让她一个使用?从公爵大人决定亲自来这里那一刻就说明公爵大人是抱着被杀的觉悟来的。所以呢,小小鸟一个人的话胜算比较大吧,你那个杀手让我看了很精彩的演出哦。多谢多谢。一个小时的话,小小鸟能得救的机会很大,你说是吧?牺牲自我成全他人什么的,是很好的品德。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人的。”
自嘲的苦笑着,兰斯又似乎望见了人间的尽头。就算是他,即便是在有枪的情况下,也不可能打穿足有十米厚的合金墙门。而欧恩,即便能在十分钟内赶到主操控室,面对韦尔斯那样强大的对手,谁更强还未可知。而且就算在能够解决对方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只用十分钟,不管是欧恩还是韦尔斯……
人体缺氧不能维持太长时间,他可以维持得更久,可是……
兰斯平素的体面在一刹那染上冷艳的美,剜心的伤。他将视线移到那个他生命最爱的女子身上。
密码很简单,却耗时。如果说不按常理出牌的韦尔斯没有规则,却有一个特点:游戏就是要简单又刺激才最好玩。在他的游戏过程里,从来都是简单明了的。
世界的原理就是如此简单,所以才美丽。听听从一个变态杀人狂口中说出的哲理般的名言,也不得不承认那份智慧是教人折服的。
就像要写下从一到一百的一百个数字,没有什么难度。但唯一的规则就是必须手写,所以耗时间也就是必定的。打开玻璃罩的密码很简单,但最短的时间也必须耗费五分钟。韦尔斯以最快速度估算兰斯所要花费的时间也在五分钟之外,其中包括五分钟。
密室门在四分钟内就会关闭,而他必须带出夏实。无论如何都来不及……
天才的头脑非同凡响,而一个变态的天才头脑,让人……似乎气都气不起来……
韦尔斯不屑在密码上下心思。那么简单,简单得让人无奈又气闷。
事到如今,都无关痛痒了。兰斯苦涩地想,四道金属门已经开始缓缓关闭。他低眼看着操作键盘。
屏幕上的韦尔斯看到兰斯连一丝丝的迟滞犹豫都没有,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移动着。
他惊心了,一如当日那只小小鸟对他说“不恨”。
密码一输完,兰斯的身影就从操作台奔到了床边。
最迅速又最温柔的动作,他将床上的女子拥进怀里,护在心口。
那一刹那,地老天荒!
面对夏实,兰斯冷漠的心永远都能酥软到最柔最柔。
他轻轻托着夏实那只因为柔软而暖和的小手,将那只曾被拿走的订婚戒指慎重地细心地轻柔地慢慢套进她过于纤细的骨节指上,然后又将那条同心挂坠戴回她脖子上。
曾经的人生,他负了她,后面的人生,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他都陪着她。
把手掌贴到夏实小小的脸蛋上,在她唇上吻了吻,有点凉凉的,但依然很柔软。兰斯和她额头相贴,一双柔情似水的水晶蓝眼睛就那样把她小小的脸蛋收在眼底下,再也不移开。
韦尔斯这男人,深深的,困惑了。
兰斯愿意亲自前来,说明他做好死的准备;他愿意为了夏实冒险。兰斯对夏实的这种重视是韦尔斯无法想象的。可是那么重要的话,那么无论如何也要她活着离开这里才对的吧。可是为什么……
一开始,韦尔斯以为兰斯打开玻璃罩只是为了拖延时间,他有个身为强者的下属,他相信那个下属能够在最后关头清除一切障碍打开密室。可这样的念头仅仅只有数秒,韦尔斯从兰斯的眼神里确认到事实并非如此。
兰斯和他一样,对形势的把握是绝对的。即便仅仅只是对付他一个,杀手界的神话也不可能在十分钟内除掉他。事实上,他并不认为那个年轻人能够杀得了他。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他是强者。
那么……兰斯公爵这是要拉着小小鸟一起死的意思?!
韦尔斯眼神异常地盯着屏幕里两人相拥在一起的画面,他眼神里的明亮已经消失不见,静静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想来想去,脑子里还是充满了疑问和惊讶。
重要,却又要她死吗?
韦尔斯一点也不理解兰斯的举动,不知兰斯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五分钟,十分钟,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兰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一点不受影响。但韦尔斯明白缺氧的反应依然在他身上发生,此时的他无法做太大的动作,他只是忍耐力相当好。
小小鸟则不然,她已经很明显地呼吸难受,胸脯急促起伏着,她的眉心拧得更紧。
兰斯依然只是静静地拥着她。
韦尔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突然,“啪”的一身微响,在他右手边操作台上的按钮被按下了。
“少爷——”边上的年轻人怪异地叫出声,对主人的行为难以理解。
而韦尔斯,似乎也对自己的行为无法理解。
密室的门,再次缓缓地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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