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冥火

出了茶楼，高荀先回省学，潜心躲在厢房里研制自己新发明的产品。直到外面天色渐暗，他才不舍的放下手里的半成品，悄声走出省学。

也不知赵老头和那个吕老头搞什么鬼，晚上不回家睡觉，居然想到去秦淮河上观风，你们去则去吧，干嘛非得拉上我呢。高荀边走边着牢骚，晚上秦淮河两旁可是热闹，两岸大红灯笼高挂着，就像沿江连了一条长长的红龙，丝竹管弦飘出来的声音就像合奏团在集体演奏曲子，皮条客和小姐们见面就相拥在一起狂热的寻找着乐趣。高荀眼睛利索的看着周围的“郎情妾意”。只能由衷而叹。这一幕，熟悉。

来到秦淮河边的码头，黑压压的江水就像一片乌云落在地上。许多渡船的船家都熄灭船灯，准备回家搂着温香美玉睡觉去了。看见前面站着两个老头，身边还跟了几个随从，高荀笑着走过去，道：“路上交通堵塞，来迟了还请两位先生见谅。”

明明是自己拖延时间来迟了，偏偏还能想出歪门邪理出来。这个高荀真是宝贝呀。两个老头只是冷哼了一声。站在他们旁边一个身材较为瘦小的随从却呸了高荀一声道：“鬼扯，我刚才明明看见你站在那家花楼门前挪不开步子。眼睛还盯着人家小姑娘身子看的呆，你休想狡辩。”

“你居然偷窥我？”感觉声音很熟，高荀仔细盯着说话之人，里里外外将她看透之后，一双猥琐的眼睛盯着她的胸器，道：“吕小姐，什么时候西凉开始流行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了。只不过你的化妆水平还有待提高呀，某些地方没有缠好会露馅儿的。”

西凉哪有什么梁祝的故事，吕凝自然不知道。只是高荀的话比较露骨，吕凝以前就被他欺负过。论嘴上功夫，吕凝终究不是高荀对手，狠狠瞪了他一眼，止住了自己的声音。

旁边的御史大人倒奇怪了，自家闺女什么时候认识高荀了。他看了眼二人，似有疑惑道：“凝儿，你认识他?”

“认识、认识、我们熟得很。上辈子她追着我跑了几条街，硬是在我手上留下一排牙印，哦，那时我叫吕洞宾和你们是本家。”高荀抢着回答，丝毫不让吕凝先说话。

吕凝哪里肯容他这般欺负，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截断了的船桨，不有分说就往高荀脑门砸去。“你才是狗呢。死狗、烂狗、赖皮狗。”

高荀轻巧的躲过了吕小姐的暗器：“我哪里是狗了，我分明是狼嘛。”

咳咳。他二人不顾形象打闹时候，赵先生咳嗽几声，打破了现场的气氛。高荀立刻关心道：“赵先生，难道你不舒服。江上湿气重，我看你就别去了吧，感冒了不好。”

我是想提醒你们，这里不是让年轻人打闹的地方。赵先生严肃道：“既然高荀来了，大家都上船吧。”

他一声令下，倒颇有几分威严。吕凝冲高荀比划了自己的小拳头，看样子这场战斗还没有结束。高荀也丝毫不示弱，唯有伸出神圣的中指以示友好欢迎。对这个动作，吕凝已经知道它代表的意义，顿时双颊潮红，羞愧的转过头去。

跟随在后面上了渡船，高荀看到居然是夏老儿在摆渡。小雨荷从船舱里探出一个头来，一双乌黑的眼睛，见众人身后那个高大的身影，她高兴的嚷嚷道：“大哥哥，你怎么来了。你好久没来秦淮看雨荷了，是不是把我忘了呀。”

高荀伸出双手将小雨荷抱在怀里，“几日不见，小雨荷又长重了，大哥哥都快抱不起你了。”

小雨荷被他搂在怀里，双手往他脸蛋上攀去。旁边的吕凝看见高荀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心里堵了一口气，狠狠道：“不要脸。”

你才知道我不要脸呀，高荀还她一个微笑。“两位先生，不知道今晚我们打算去哪里观赏风月？此时夜黑风高，适合做一些事情。”

听他胡扯，众人抵不过他脸厚，也没搭理他，赵先生沉默很久，才喃喃说道：“高荀，实不相瞒我们今晚是去捉鬼的。”

你当我好忽悠吗。这两个老头的随从中，其中有几个高荀看的出是练家子，我看是捉奸还差不多。高荀也不是傻子，依着赵先生的话，笑道：“先生可找对人了，本人绰号鬼见愁。只要我往那坟地里一站，我就是最好的符咒，保管女鬼腿软。”

“你以为你是钟馗啊。”没见过如此自恋的人，吕凝打击道。御史大人见她一向不喜欢男人的女儿居然处处和这个书生拌嘴，心中好笑，脸上却平淡道：“本官近日听江上渔民谣言，说秦淮河旁的龙母庙中出现怪异之事，滋扰了渔民正常作息，令方圆十里之内民心恐慌。今夜相尔等前去一探究竟，看究竟是何人在兴风作浪，扰我吴江人心。”

那龙母庙可是吴江民众用来祈福一年风调雨顺的庙宇，突然冒出鬼怪之事导致人心惶惶，吕大人身为吴江御史，当然不能不闻不问。经他这么一说，高荀才知道原来是庙中闹鬼。这种事古来皆有，无非是有人想利用鬼神之事意图造谣生事，也难怪这两个老头如此心急。

随船摇荡了很久，不多时候摇船的夏老头在一段比较宽广的地段停船。附近一带的渔民听说御史大人今夜要来，早就点上火把在岸边等待。偶尔吹过的江风中夹杂几声狐狸的嚎叫，让那些渔民暗自捏紧手里的鱼叉，神情紧张的看着从船里走出来的人。

御史大人和赵先生走下船来，身后的随从立刻将他二人围在中间，看样子是作贴身保护。

一个年老的渔民，握着手里的鱼叉，躬身走上前去道：“大人，龙母庙就在前面，你听，那种哭声又响起来了。”老渔民话才说完，空中立刻传来一阵幽幽的哭泣，让所有人脸色顿时大变。

“就是这种声音，龙母庙中传出来的就是这种哭泣的声音。”一个年轻的渔民听得仔细，已经大声说了出来。这些都是在这一带结网打渔的渔民，近来听见龙母庙中时常传出女子的哭声，一时谣言纷纷是不是要生什么大事了。

吕大人愤声一喝，大起胆子往前面走去：“大家随我前去看个究竟吧。本官活了大把岁数，还没见过鬼怪是什么样子。”

吕大人颇为豪气说了一声，已经带头往前面龙母庙走去。身后众多渔民也大着胆子跟在他身后。

高荀在后面垫底，听着空中那幽幽的哭泣似曾熟悉，心中怀着疑惑慢慢跟了上去。

“吕小姐，你不怕鬼吗？我记得女孩子都很怕鬼的？”前往龙母庙的路上，高荀居然和走在前面的吕凝开始说起话来。

“要你管我。”吕凝回过头来冷冷道：“再恶的鬼也比不上你吓人。”

“这到也是，鬼长的哪有我这么帅。”高荀恬不知耻，“咦，吕小姐，你背上背着那小孩是谁，我怎么没有见过。”

高荀胡说八道，吕凝顿时慌了。嘤咛一声扑在高荀怀里，焦急道：“在哪里，在哪里，快给我赶走他。”

看见吕使劲往自己怀里钻，高荀比较严肃道：“吕小姐，你怎么可以趁我不注意，就占我的便宜呢。我可不是随便的人，你抱抱就行，千万不要爱上这个地方。”

高荀献出博爱的胸膛，吕凝这才知道自己又上了他的当，一把推开了他的熊抱。哭着道：“骗子，骗子，就知道欺负我。”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吕凝竟然哭着跑了。

“喂，你属狗的啊。哭就哭嘛，干嘛要咬我呀。”高荀摸着自己胸口上湿湿一团，里面估计是一个青色的月亮。暗自发誓下次一定要提防这个小妞，不然她那张嘴巴可是厉害的很。

摸着胸口的疼痛，总算来到了龙母庙前。以前没有出现鬼怪的时候这里的香火可是鼎盛，如今几乎没有一个人前来上香。

龙母庙的大门半掩着，也不知是谁点了两盏莲花灯挂在两旁就像墓地里的长明灯。站在庙宇外面，一眼看见里面泥塑的龙母像，批上一层淡蓝色的光在上面，就像在燃烧一样，更为诡异的是那龙母塑像居然在小声哭泣。

“冥火，是冥火。”那些渔民看见龙母庙里燃烧的蓝火，惊恐的往后退去，啪的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生怕触犯了庙里的神灵，降下罪恶迁怒他们。

高荀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见前面跪了一排的渔民。他走上前去，看见龙母庙里燃烧的冥火，声声断肠的哭声从里面传出来。高荀抢过一支火把捏在手里，慢慢向龙母庙里走去。

他每走一步，后面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里。

“恶人，你要做什么。”吕凝看见高荀不顾一切的走过去，不知道为他担心了多少次。这人还真是胆大，里面黑漆漆的他也敢独自闯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