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内乱
另一边施百川、袁摧花、魏东海、屠十方、冷无情五人,步步逼近端坐不动的孙妙玉,五人强大的气场相互激荡,使包围圈中凭空刮起了一阵狂风,将孙妙玉的长发衣袂,激荡得顺风飞舞,使她看起来飘飘然似要乘风而起。虽身处漩涡中央,孙妙玉依旧淡定如常。面对魔门五大高手的步步进逼,她好整以暇地理理鬓边乱发,突然莞尔一笑:“好大的风,连我的头发都给吹乱。大名鼎鼎的魔门长老,难道就这点本事吗?”
魔门长老很少联手对敌,更从未受到过如此奚落。就听袁摧花一声暴喝,迎头一杖便砸向孙妙玉头顶。她的脾气一向暴躁,最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托大,所以一出手就是杀招。龙头杖重重砸在孙妙玉面前的木桌上,将木桌砸得木屑纷飞,支离破碎,可惜在龙头杖落下前,早已不见了孙妙玉的身影。
原来孙妙玉趁着五人的包围尚未完全合陇,先用言语激袁摧花动手。袁摧花这一杖,顿时破坏了五人天衣无缝的联合。趁着龙头杖尚未落下的一瞬,孙妙玉已如一道虚影直扑身后的魏东海,人未至,飘飘衣袖已如流水般源源不断地倾泻而出。
魏东海厉声怒吼,势大力沉的开碑手连连拍出,谁知柔弱至极的流云袖,正好是刚猛无匹的开碑手的克星,魏东海一连拍出十余掌,皆如击在了空处,令他胸闷难忍,差点脱力。而流云袖的绵绵阴劲却不断侵入体内,震得他身不由己连连后退。眼看就要伤在无孔不入的流云袖下,他身旁的屠十方与冷无情连忙出手相救,替他挡下了大半突袭。
孙妙玉暗叹一声可惜,身形一转扑向另一边的施百川。只见施百川一柄蘸满毒汁的判官笔上下翻飞,这位以诡计多端著称的魔门长老,判官笔上的修为竟也不弱。
孙妙玉正待痛下杀手,只听耳边风声倏然而至,一把无柄菜刀打着旋飞了过来,直飞向自己咽喉。孙妙玉低头让过菜刀,那菜刀立刻又倒飞了回去,停在了杀人名厨屠十方手中。孙妙玉这才看清,那菜刀原来带着一条细长的铁链,铁链一头就系在屠十方的手腕上。
被屠十方这一阻,孙妙玉想尽快打倒施百川的计划又告落空。这时冷无情的长剑如毒蛇吐信,悄没声息地刺向了孙妙玉身后的空处。这一剑看起来刺偏了一尺有余,但孙妙玉却面色微变。原来正面的袁摧花龙头杖再度袭来,她若照习惯后退躲闪,正好就要撞到冷无情的剑上,无奈之下,她只得用长袖硬接了袁摧花一杖。直到这时她才知道,交过手的五名魔门长老中,以沉默寡言的冷无情最为阴险,武功也最高,果然是不叫的狗最会咬人。
这边孙妙玉在五名魔门长老的围困下陷入苦战,那边巴哲与舒青虹却将项飞云逼得连连后退。屋檐上掠阵的风渺渺见项飞云吃紧,一声长笑凌空掠下,替他挡下了舒青虹。巴哲背负着云梦香与项飞云对战,虽然他的刀比对方的剑更快,但身形步伐却不及对方灵活,如此一来只能勉强自保,暂时不落下风。
十人分做三处斗在长街中斗了起来,孙妙玉武功虽高,但要在短时间内突破魔门五个长老的围攻,一时间还力有不逮;巴哲虽身负云梦香,尚能与项飞云战个旗鼓相当;只有舒青虹武功最弱,在轻功超绝的风渺渺不断进逼下,只能边战边退,显得十分狼狈。
孙妙玉心知缠斗下去,对己方越发不利,她无奈之下只得兵行险着。拼着身受魏东海开碑手一击,衣袖如长蛇飞舞,卷住了袁摧花的龙头拐,随着来势往右方一带,刚好迎上屠十方的飞菜刀。趁着二人兵刃相击一愣神的当儿,她已从二人中间穿了过去,同时流云袖随手后击,屠十方与袁摧花后心同时中招,身不由己向前冲出数步,最后失力仆倒在地。
孙妙玉虽然重伤屠十方与袁摧花,但后心吃了魏东海一掌,胸中也是一阵气血翻滚,差点当场吐血。她将已经冲到嗓子的热血强咽下肚,立刻扑向风渺渺。风渺渺不敢抵挡,忙丢下舒青虹逃了开去。孙妙玉一声轻喝:“跟我走!”
舒青虹忙紧随孙妙玉身后向外冲去,巴哲立刻挥刀断后,三人边打边走,眼看就要冲出长街,前方开路的孙妙玉突然停了下来。只见正前方的街口,上百名黑衣教徒手执强弓劲弩指向长街中央,黑黢黢的箭镞在暮色中闪烁着幽幽的寒光。原来在七大长老之外,还有另一重包围。
虽然这些弩弓伤不了孙妙玉,但却能威胁到舒青虹母女的安全,孙妙玉自忖在这些强弓劲弩之下,自己实在无力保护弟子周全,她不禁回头对追上来的魔门长老叹道:“想不到你们竟然能无耻到如此地步。”
项飞云脸上有几分尴尬,施百川却若无其事地嘿嘿笑道:“孙居士武功盖世,曾以一敌四力战本教四大光明使,咱们实在没有把握将孙居士留下,所以只好出此下策。只要你束手就擒,随咱们去面见寇门主,咱们自会让你的两个弟子平安离开。”
孙妙玉正在为难,就听舒青虹从容道:“师父,你和巴哲带香香先走,不用管青虹。从魔门今日的行事来看,已经证实寇焱武功已失,魔门中无人再是您老的对手。只要你平安突围,他们顾忌你的报复,绝不敢为难弟子。”
孙妙玉略一沉吟,暗赞舒青虹心思敏捷。她眼含煞气从魔门七大长老脸上缓缓扫过,对七人一字字道:“我现在就将青虹托付给你们七人,如果她受到任何伤害,我将用你们七人给她陪葬,除非你们永不落单,不然就要好好照顾我的弟子。”说完她转向巴哲,“咱们走!”
舒青虹亲了亲巴哲背上的女儿,叮嘱道:“香香听话,跟巴哲师叔和祖师奶奶先走,你要是想救妈妈,就跟祖师奶奶先学好武功。”
小女孩懂事地点点头,目光从魔门七长老脸上一一扫过,恨恨道:“我记下他们的模样了,他们要是敢欺负我妈妈,香香定会为妈妈报仇!”
孙妙玉身形如飘飘白鹭飞向街口,呼啸而来的箭雨在她长袖挥舞下,纷纷向两边散开,巴哲手舞弯刀紧跟在孙妙玉身后,转眼便冲到了弓箭手中间,在此起彼伏的惨呼声中,魔门教众纷纷向两旁让开,只见孙妙玉与巴哲如两道闪电,突破魔门教众的包围,转眼便消失在茫茫暮色之中。
魔门几个长老面面相觑,没想到精心布置的包围圈竟然困不住孙妙玉,反而还让她重伤了袁摧花与屠十方。几个人脸色十分凝重,心中都在奇怪门主为何不敢应战。
舒青虹目送着女儿平安离开后,回头对魔门众长老从容道:“几位长老,虽然你们没能留下我师父,不过能将我留下,你们也勉强可以交差。就请带青虹去面见寇门主吧。”
袁摧花与屠十方均伤在孙妙玉手中,心中对舒青虹自然十分气恼,袁摧花抬手一杖便砸向舒青虹肩胛,嘴里喝道:“我先断你一只手,再带你去见门主。”
舒青虹连忙侧身闪开龙头杖,不想袁摧花不依不饶,一杖横扫跟踪而至。这时突见一旁有剑光斜斜飞出,挑开了刚猛无匹的龙头杖。袁摧花定睛一看,却是沉默寡言的冷无情,她不由怒喝:“死矮子,为何阻拦本夫人?难道你真怕了孙妙玉?”
冷无情身材不高,最忌讳别人说他矮,一听这话脸上黑气一闪而没,冷冷地盯住了袁摧花。施百川见状忙拦在他身前,左右一揖,赔笑道:“大家都是教中兄弟,万不可因为些许小事就伤了和气。今日咱们没能留下孙妙玉,还是想想回去怎么向寇门主请罪吧。”
袁摧花龙头杖一顿,对施百川质问道:“咱们若人人尽力,那孙妙玉也不会轻易就脱身。老身想知道,你们几个为何不尽全力,故意让孙妙玉轻易逃逸?”
施百川一窒,一时无语以对。这时舒青虹款款笑道:“我知道是为什么。”
袁摧花诧异问:“你知道什么?”
舒青虹笑道:“因为避而不战,这不是寇门主一贯的为人和秉性,所以施长老心中已有所怀疑。再说他们若拼尽全力,就算能留下我师父,只怕魔门七大长老,也没有几个能活下来。施长老、冷长老、项长老都是老奸巨猾之辈,自然不会与我师父拼个两败俱伤。”
袁摧花只是脾气暴躁,人却不笨,被舒青虹这一提醒,立刻就猜到了同伴的心思。她转头望向施百川:“施长老,是不是这个原因?”
施百川尴尬地咳嗽了一下,却没有回答。一旁的项飞云压着嗓子小声道:“不错!袁长老想想,咱们自从举事后,有多久没见过门主了?这次又突然令咱们伏击向他挑战的孙妙玉,难道你不觉得奇怪?”
几个长老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见彼此眼中都有同样的狐疑。舒青虹见状笑道:“几位长老还是带我去面见寇门主吧,虽然你们没能留下我师父,拿我也可勉强交差,又可趁机面见门主,以解心头之惑。”
施百川看看众人并无异议,便对舒青虹笑道:“那咱们就委屈姑娘了,只要你乖乖听话,咱们也不会为难你。”说着对几个同僚点头示意,众人立刻押着舒青虹,匆匆回府衙复命。
此时天色已墨,府衙早已掌灯。由于魔门七大长老在教中地位崇高,所以无须通报便带着舒亚男进了府衙。几个人来到大堂,就见明月从内堂匆匆而出,见众人押着舒亚男进来,不禁诧异万分,见几人不像是经过生死恶战,他皱眉问:“几位长老可是让孙妙玉跑了?”
项飞云拱手道:“咱们正是回来向门主请罪,咱们虽然没有留下孙妙玉,却抓住了她的弟子。从她身上也许可以查到孙妙玉的下落,请明月使替咱们通报门主。”
明月皱眉道:“门主早已歇息,几位长老就不要拿这点小事来惊动他老人家了。”说着他转望舒青虹,立刻就认出是自己以前曾经救过的女子。他若无其事地微微一笑:“这位姑娘你们就交给我好了,门主那里我自会替你们解释。”
项飞云与施百川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沉声道:“咱们未能完成门主交代的使命,当在第一时间当面向门主请罪,请明月使替咱们通报。”
明月笑着点点头:“好!你们稍等,我替你们通报。”说完转身便进了内堂。几个长老静静地等在大堂中,心中忐忑不安。寂静中突听舒青虹小声道:“你们肯定见不到寇门主,这明月使心中有鬼!”
施百川面色微变,涩声问:“舒姑娘这样说,可有什么根据?”
舒青虹几年前就见过明月,那时他的眸子中正,看人的时候坦荡无畏。方才她已发现对方目光闪烁,竟不敢正视自己,这在千门典籍中有过详细分析,所以她才有此判断。见几个长老都在望着自己,她莫测高深地微微一笑:“我最近听到一则谣言,说寇门主被千门公子襄废去了武功,如果谣言属实,他自然不会让你们见到寇门主,说不定还会借寇门主的名义,让你们继续追杀我师父。”
众人十分惊讶,正待细问,就听内堂步履声响,明月已缓步出来,对众人歉然笑道:“门主正在静心练功,不想被俗事打搅,只令属下给几位长老传令,三天之内务必将孙妙玉擒来见他,若无法生擒,击毙也可。”
众长老若没有舒青虹先前的提醒,对明月所传的口令也不会怀疑,现在却是尽皆变色。众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最后还是由最得寇焱宠信的项飞云开口问:“如此大事,咱们得当面向寇门主请示,请明月使再通报!”
明月面色一沉:“你们这是信不过我?”
“不敢!”项飞云沉声道,“明月使乃门主亲传弟子,咱们岂敢冒犯?不过最近坊间有谣言称,门主被千门公子襄所伤,武功尽失。虽然这谣言荒诞不经,想那公子襄完全不会武功,岂能伤到门主?不过作为追随门主出生入死多年的老兄弟,听到这谣言难免会对门主的健康感到担心,所以还请明月使让我们见见门主,以安大家之心。”
明月面色微变,冷冷道:“你们这是在逼迫晚辈了?如果一则谣言就能令你们罔顾上下尊卑,擅闯禁地骚扰门主静修,那明月只好舍身阻拦。”说完衣衫无风而鼓,竟是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几个长老面面相觑,一时难以决断。虽然众人已怀疑明月所说的一切,但万一他所说属实,众人若强闯进去,岂不是冒犯了门主?而寇焱对冒犯他尊严的部属处罚最为严苛,几个长老谁都不敢担这个责任。众人正在踌躇难决,突听身有有人高声问:“我要立刻见到门主,这该无须通报吧?”
众人回头一看,就见一个衣衫落拓破旧的年轻人由外大步进来。虽然他的脸上满是风尘,却依旧掩不去天生的自负和狂傲,众人一见之下大喜过望,纷纷上前见礼问候。原来此人竟是失踪多日的魔门少主寇元杰!此刻他的脸上少了几许轻狂,多了几分睿智和成熟。
面对众人的询问,寇元杰一声叹息:“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我再向诸位长老禀报。”
明月在片刻的惊诧之后,也连忙上前拜道:“属下参见少主,上次是属下保护少主不力,致少主坠崖失踪,属下罪该万死!幸亏少主平安回来,不然属下会永远愧疚于心!”
“与你无干,不用自责!”寇元杰抬手示意明月起来,淡淡问,“我失踪多日,心中挂念父亲,想立刻就见到他老人家,这不用通报吧?”
“那是自然!”明月立刻笑道,“少主快请!门主见到你平安归来,不知会有多么高兴呢!”
几个长老正想跟着进去,却被明月抬手拦住道:“几位长老请留步,门主父子团聚,肯定不希望有外人打搅,还请几位长老谅解!”
寇元杰也回头对众长老道:“众位长老,方才我在外面已听到你们的对话,待元杰见过父亲,自会与你们通报,请在此稍候。”
几个长老听寇元杰如此说,只得在门外停步,目送着他随明月进了内堂。
内堂幽暗寂静,几乎看不到灯火。寇元杰在明月带领下,走过弯弯曲曲的长廊,最后来到一间静室前,明月抢先一步高声禀报:“门主!少主回来了!”
静室门开,就见慧心使满面诧异地推门而出。寇元杰立刻推开房门闯了进去,就见父亲萎靡不振地半坐在榻上,脸上满是惊诧。寇元杰忙拜倒在地,哽咽道:“爹!孩儿不孝,让您老担心了!”
寇焱神情复杂地打量着儿子,哆嗦着嘴唇半晌无语。寇元杰见房里还有净风和力宏二人,立刻对他们一挥手:“你们先退下,没有命令不准进来!”
净风与力宏对望一眼,迟疑着没有挪步。寇元杰正要出言呵斥,寇焱忙摆手道:“他们不是外人,不用回避。这几天为父小恙,少不了要他们伺候。”
寇元杰虽然对父亲的话有些奇怪,但对他的健康更为关心,忙问:“爹爹哪里不舒服?”
寇焱摆摆手:“不是什么大病,就是因为担心你,练功岔了气而已,过两天就没事了。现在你既然平安回来,为父也就放心了。如今天色已晚,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寇元杰见父亲神情疲惫,只好将千言万语压下心头。想起几个长老的嘱托,他又道:“外面七位长老正要当面向父亲请罪,他们没有留下孙妙玉,只抓到了她的女弟子,正想请示爹爹如何处置?”
寇焱想了想,懒懒道:“这事就交给你来处置吧,为父累了,要早点休息。”
寇元杰见父亲萎靡不振,只当是练功岔气后精神不济,只得叮嘱两句后告辞离开。待他被明月送出去后,守在门外的慧心和留在房内监视的净风、力宏才长舒了口气,不过三人很快又为更大的麻烦忧心忡忡。寇焱虽然害怕四人铤而走险对儿子不利,所以匆匆将儿子打发走。但这事能瞒多久,三人心中都没有底。
片刻后明月回来,就见寇焱已被点了昏睡穴。净风忧心忡忡地对他道:“咱们还是尽快离开此地吧!如今朝廷四路大军直逼许昌,咱们留在这里,就算能瞒过一时,迟早也会玉石俱焚。”
“是啊!”慧心也道,“如今那几个老家伙已有所怀疑,咱们总不能让他们永远不见门主。况且少主又突然回来,咱们没法再隐瞒下去。阿月,快拿主意吧!”
四人中以明月心思最为缜密,因此最得同伴信任。明月原本是想用失魂丹彻底控制寇焱后,待除掉教中异己后再让他禅位于自己,自己成为魔门新的主宰。但寇元杰的突然回来打乱了他的计划,他在房中缓缓踱了两个来回,一个新的想法又冒上心头。他停在寇焱面前,突然展颜笑道:“咱们手中有朝廷最想除掉的反贼和枭雄,为什么要轻易放手?如果咱们将他献给朝廷,你们说咱们能否就此改换门庭,从此一步登天?”
净风、力宏、慧心三人面面相觑,一脸惊讶。三人从小在魔门长大,受其影响,潜意识中早已将朝廷当成妖魔鬼怪,即便做下这等犯上作乱的大事,也从没想过要投靠朝廷。听到明月这话,三人一时间还转不过弯来。
明月见三人满是惊诧和疑惑,便耐心解释道:“咱们既然背叛了魔门,就算逃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逃不过魔门阴魂不散的追杀。这天底下也只有朝廷有实力,可以保护咱们不受魔门威胁。咱们既然背叛了寇焱,就只有找一个比魔门更有实力的东家,才能真正安全。”
净风、力宏、慧心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慧心迟疑道:“咱们就算将寇焱献给朝廷,可朝廷会放过咱们吗?咱们可是从小就在魔门长大,又是教中地位尊崇的四大光明使,朝廷对魔门教徒一向是斩尽杀绝,我怕……”
净风、力宏脸上也闪过同样的担忧。明月从容笑道:“咱们从小受寇焱蒙蔽,一直视朝廷为妖魔鬼怪。不过这些年来,咱们也算是在江湖上有所阅历,其实朝廷跟江湖上的帮会门派没什么两样,都是些利欲熏心的家伙组成的组织,一切行动准则皆是以维护自身的利益和统治为首。咱们若将寇焱献给朝廷,为了给后人做个榜样,朝廷不仅不会杀咱们,还会给咱们高官厚禄。再说咱们对魔门知根知底,就算是为了对付魔门余孽,朝廷也会对咱们委以重任。如今寇元杰已经回来,咱们肯定瞒不了多久,就算是赌,咱们也要赌一把命运。”
三人沉默无语,半晌后净风涩声问:“你想怎么做?”
明月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咱们既然决定卖身投靠,就要找一个好主子。如今朝堂上,福王势力最大,且又礼贤下士,英名远播。咱们若能投到他的门下,定然是前途无量。”
力宏迟疑道:“可是,福王远在京城,咱们怎么才能投到他的门下?”
明月从容道:“咱们既然决定反出魔门,就干脆把事做绝。明日一早待寇元杰来给他老子问安时,趁机将他也拿下。然后咱们立刻出城,你们将寇焱父子藏到隐秘所在,我立刻赶去京城面见福王,跟他谈妥条件后再传书给你们,你们再将寇焱父子押来京城。魔门一下子失去主心骨,自然分崩离析,几个老家伙对咱们也就构不成威胁了。”
听到明月如此疯狂的计划,几个人心中都十分震撼。净风沉吟良久,迟疑道:“福王地位尊崇,你如何能见到?又如何让他相信咱们的诚意?”
明月从容一笑:“这个你们无须担心,我自有办法。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下定决心,明日便做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搏!不成功,便成仁!”说着他缓缓伸出手,环视着三个同伴。净风三人迟疑片刻,终于还是缓缓伸出手,与明月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府衙大堂之上,寇元杰对等候消息的几个长老道:“爹爹只是小恙,诸位长老不必担心,如今爹爹已歇息,大家先回去吧。”
众长老听寇元杰已见过门主,自然不敢再强见寇焱,纷纷告辞离去。项飞云指着舒青虹问:“她怎么处理?”
寇元杰沉吟道:“交给我好了,让我来处理。”
寇元杰在教中虽无职位,却是寇焱的独子,所以被教众理所当然地奉为少主。众长老正愁舒青虹是个烫手山芋,杀之不敢,放之不甘,不知如何处置才好,见寇元杰主动揽过重担,自然求之不得,立刻将舒青虹交给了他,然后纷纷告辞离去。
寇元杰示意两个教兵将舒青虹押到府衙后的牢房,牢房中原本有许多犯人,不过在魔门占领府衙后全部都放了,如今牢房中空无一人,显得尤其阴森。两个教兵点亮牢房中的灯笼,才稍稍驱散了牢房中的森森寒意。
寇元杰留下一个教兵在牢房外看守,然后打量着舒青虹脸颊上的水仙花,突然问:“几年前有个女老千在江南一带神出鬼没,与千门公子襄一起做下过不少大事,那就是舒姑娘吧?”
舒青虹心中一颤,脸上顿时变色。不是因为寇元杰认出了自己,而是因为她拼命想忘记的过去,像伤疤一样突然被人揭开,让她痛得毫无防备。木然半晌,她涩声道:“不错,那时候我叫舒亚男。”
寇元杰凑近一步,仔细打量着舒青虹的眼眸,从那里他看到了他想看的东西。他突然无声一笑:“如果我没猜错,舒姑娘最终也是让公子襄给骗了,从你的眼眸中我能看到你灵魂深处的痛苦。”
舒青虹嘴角一颤,紧抿双唇没有说话。这本能的反应没有逃过寇元杰的眼睛,他莞尔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应该有许多共同语言。不瞒你说,公子襄也是我的仇人,所以我才会派人打探与他有关的一切消息,也才知道他曾与一个脸颊上有花的女老千往来密切。你与他相处日久,可否告诉我公子襄是个什么样的人?”
舒青虹神情稍稍平静,淡然道:“寇公子既然视公子襄为平生最大的仇人,难道还不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寇元杰遗憾地摇摇头:“说来惭愧,虽然我与公子襄有过多次交锋,但我始终无法看透他的心思。比如前不久他率一万没上过战场的新兵,孤军北伐瓦剌,完全是自寻死路的疯狂之举。如今新军营很久没有任何音讯,多半已是全军覆没。他死就死吧,却给我留下一个天大的疑团。舒姑娘对他知根知底,能否告诉我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做如此疯狂之事?”
舒青虹闻言面色大变,身形一软差点摔倒,赶紧扶住栅栏勉强站稳。云襄率新军营北伐瓦剌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她这是第一次听闻。本以为已经忘记,但此刻心却痛得阵阵抽搐。见寇元杰正奇怪地盯着自己,她强忍泪水涩声道:“其实,他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寇元杰以为自己听岔了,无论财富、权势还是名声都一个不缺的千门公子襄,居然是个可怜人,这岂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不过舒青虹脸上那种万念俱灰的表情,又证明这不是笑话。寇元杰忍不住问,“为什么说堂堂千门公子襄是可怜人?”
“因为,他背负了他根本无法承受的重担!”舒青虹神情恍惚地说道,“他总是将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救世主,总是想帮助更多的人。可惜,就算是神也无法背负天底下所有的苦难,所以,他注定要被这重担压垮。”
寇元杰若有所思地回味着舒青虹的话,突然有些明白了。他脸上的疑惑渐渐变成发自灵魂深处的震撼,仰望虚空喃喃自语道:“原来……他果然是为了解大同之围而率孤军自蹈死地,为了什么天下百姓,完全不顾自身安危。他……他竟然是跟我母亲一样的人!”
想到母亲,他心中没来由一痛,只感到以前坚守的信念在动摇。见舒青虹神情凄楚,在强忍泪水,他心中竟生出一丝同情,连忙道:“你别担心,新军营只是暂时没有消息,还没有全军覆没。我的仇尚未得报,公子襄没那么容易就死。”
听到这话,舒青虹心情稍感安慰。见寇元杰眉头紧锁,她问道:“少主有心事?”
寇元杰自语道:“这次我侥幸活着回来,本来是要带一个人来见爹爹,谁知他不等我开口就匆匆将我赶了出来,真让人奇怪。”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正望向牢门之外,望向守在牢门栅栏外那个身材瘦小、面容白皙的教兵身上。
舒青虹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那教兵心虚地避开了自己的目光。她仔细打量那教兵的身材模样,渐渐认出那是个女扮男装的妙龄少女,她顿时恍然大悟,联想到与寇元杰同时失踪的天心居弟子,她立刻就猜到这少女的身份,忍不住试探道:“你是……柳姑娘?”
那教兵脸上一红,低头拜道:“青梅见过师姐。”
原来这女扮男装的教兵,正是与寇元杰一起摔下山崖的天心居弟子柳青梅!舒亚男惊讶地打量着二人,心中既有些明白,又有些不解,迟疑道:“你们……”
寇元杰上前握住柳青梅的手,对舒青虹坦然道:“舒姑娘既然跟天心居也有渊源,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喜欢柳姑娘,我才不管她是什么身份。那次我在少室山弄假成真摔下山崖,在她奋不顾身跳崖救我的那一瞬间,我终于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也才终于知道人世间还有比权势、地位,甚至比千古伟业更重要的东西。我们避开慧心他们的搜寻隐居深山,度过了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为了她,我不想再做什么魔门少主,她也愿意为我放弃天心居的清修。我这次带她来见爹爹,就是想向爹爹表明心迹,谁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爹爹赶了出来。”
舒青虹见二人脸上洋溢着同样的幸福,心中竟生出几分羡慕,对面前这魔门少主的反感,在这一瞬间竟淡了许多。听寇元杰说得奇怪,她不由问道:“你失踪多日突然回来,你爹爹应该与你有说不完的话,怎么会匆匆将你赶出来?”
“我也觉得奇怪。”寇元杰皱眉将方才去见父亲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舒青虹听完后面色顿变,急忙道:“种种迹象表明,你爹爹定是被人控制,已处在身不由己的危险之中,所以才匆匆将你赶走,这多半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你爹爹是怕你看出破绽,会逼得控制你爹爹的人冒险动手。”
经舒青虹这一提醒,寇元杰也立刻醒悟,回想方才去见父亲的情形,他恍然大悟道:“是光明四使!难怪他们寸步不离守在我爹爹房中,难怪他们要阻止几位长老去见我爹爹!”
寇元杰说着便往外走,柳青梅忙阻拦:“你想干什么?”
“我要杀了那几个叛徒!”寇元杰一脸愤懑。柳青梅面色一沉:“你说过从今往后,再不轻易杀人。再说这附近的教徒,大多是他们的心腹,一旦动起手来,你有把握救出你爹爹吗?”
被柳青梅这一问,寇元杰渐渐冷静下来,心知自己武功其实不及四位光明使中任何一人,就算联合七位长老,也未必就有十足把握,况且七位长老是否会齐心协力帮助自己,还是个未知数。想到这他不禁踌躇难决。正为难间,就听舒青虹款款道:“我师父就在许昌城中,寇少主何不联合我师父,共同对付光明四使?”
寇元杰断然摇头:“我爹爹一生骄傲,岂会接受他人恩惠?再说他已经败给天心居一次,若再让天心居的人救命,岂不是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受?”说到这他一咬牙,“现在我只有趁几位长老尚未走远,立刻请他们出手相救。这是咱们魔门的内务,请你们不要插手。”他转向柳青梅,“你送舒姑娘先走,我办完这件大事,再去老地方与你会合。”
柳青梅心知他是不想让自己去冒险,更不想让自己父亲因接受天心居的恩惠而难堪,她只得叮嘱道:“那你自己千万小心,无论成败,都要活着来找我!”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久等。”寇元杰说着亲自送二人出门,直到二人消失在长街尽头,他才一声高喝,“来人!”
府衙外守卫的教兵忙应道:“少主有何吩咐?”
寇元杰眼中闪过少有的冷厉:“你们立刻去追七位长老,令他们回这里听令!”
三更时分,许昌城那占地极广的府衙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隐约传来的呐喊声和厮杀声几乎惊起了全城的百姓,皆以为是官兵偷袭破城,但仔细听听却又不像,因为许昌城四门反而静悄悄毫无声息。
在离府衙不远的一处高楼之上,孙妙玉背负双手,远远眺望着府衙的骚乱。她的身后静立着舒青虹和柳青梅,二人离开府衙时正好被隐在暗处打探虚实的巴哲发现,所以巴哲立刻就引二人来见师父。孙妙玉原本是想夜探府衙去救女弟子,听她禀过魔门发生的变故后,孙妙玉也就乐得在此坐山观虎斗了。
远处的骚乱声渐渐平静下来,耳边只听到房屋燃烧的碎裂声。舒青虹对魔门的内乱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担心留在楼下客栈中睡觉的女儿,醒来后见不到大人会不会害怕。巴哲则在一旁把玩着自己的马刀,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只有柳青梅担心寇元杰安危,心里七上八下,听骚乱声已渐渐平息,她顾不得旁人的惊诧,跳出窗棂便往府衙方向飞奔。
孙妙玉一来关心柳青梅安危,二来也想看看天心居老对手寇焱的下场,立刻跟着射出窗棂,越过重重屋檐向府衙方向飘飘而去;巴哲也应声追了上去。舒青虹要照看女儿,只得目送着三人的身影转眼消失在夜幕之中。
府衙内除了零星的房屋还在燃烧,火势已大半被扑灭,骚乱也渐渐平息。当孙妙玉尾随柳青梅落到府衙后院的围墙上时,就见后花园空旷处,十几名魔门教徒散乱地围成一圈,魔门七大长老也混杂其中,人群中央,寇元杰盘膝而坐,双掌贴在双目紧闭的寇焱后心,正为父亲运功疗伤。
柳青梅见寇元杰平安无事,心中稍安,不敢打搅他替父亲疗伤,便在围墙上静观。片刻后就见寇焱睁眼呼出一口长气,慢慢醒了过来。寇元杰忙收掌问道:“爹爹感觉好些没有?”
寇焱点点头:“好多了!那四个叛徒呢?”
寇元杰恨恨道:“让他们给逃走了!幸亏爹爹没事,不然孩儿会含恨终身。”
几名长老也纷纷请罪,自责没能合力拿下四个叛徒。寇焱没有理会众人,却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刻就看到俏然立在后院围墙之上,白衣飘飘的孙妙玉和柳青梅。众教徒已是惊弓之鸟,立刻拔出兵刃就要迎敌,却被寇元杰高声喝止。
柳青梅见寇元杰在向自己招手,便红着脸迎了过去。寇元杰也不理会众教徒惊诧的目光,拉起柳青梅的手来到父亲面前,坦然道:“爹爹,孩儿失踪这段时间,就是跟柳姑娘在一起,她给了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所以我想永远跟她在一起,希望爹爹成全。”
寇焱皱眉盯着柳青梅背上的天心剑,问道:“她是天心居的弟子?”
寇元杰点点头:“不错!她是我娘的弟子。”
寇焱一声长叹:“难道这真是天意?难道天心居就是我魔门最大的克星?”
“你错了,应该说天心才是魔门最大的克星。”随着一声清冷的回答,孙妙玉已缓步过来,望着自己一生中最大的仇敌和对手,她眼里闪烁着令人胆寒的厉芒,“寇焱,你也有今天啊!如果你还是个汉子,就把胸膛挺起让我一掌毙了,以告慰我妙仙师妹在天之灵!”
四周传来此起彼伏的兵刃出鞘声,魔门教众剑拔弩张地围在孙妙玉四周,谁知尚未动手,就见孙妙玉身后扑出一个彪悍如狼的汉子,刀光闪烁中已撕开了众人的包围。众人就见眼前白影一晃,孙妙玉已越过十几名教徒的阻拦立在寇焱面前。魔门七大长老在先前的内讧中都已受伤,面对巴哲和孙妙玉这等劲敌,只能暗自叫苦。
寇元杰闪身拦在了父亲身前,挡住了孙妙玉去路。孙妙玉打量着他那依稀有几分熟悉的面庞,涩声道:“看在你娘面上我不杀你,滚开!”
寇元杰摇摇头:“我不会让你伤害我爹爹。”
孙妙玉一声冷哼,长袖倏然卷出,将寇元杰荡开了一步。她正待擒下寇焱,突听身后风声倏然,却是冷无情的剑蛇信般刺到,她只得丢下寇焱回身迎敌,与几名魔门长老激战在一起。
寇元杰正想趁混乱将父亲带离险地,却见父亲满脸通红,眼泪鼻涕交泗而下,浑身颤抖不已,似在苦忍什么。他见状忙问:“爹爹你怎么了?”
“失魂丹!快给我失魂丹!”寇焱抓住儿子的手,声嘶力竭地叫道。寇元杰面色大变,他知道失魂丹之毒,却没想到父亲也中其毒。
浑身骨髓痛痒难忍,寇焱不禁发出声嘶力竭的嚎叫。这叫声是如此瘆人,以至于正在恶斗的孙妙玉与魔门长老也不由停下了手。就见寇焱在地上翻滚哀号,不住以头撞地,想要减轻体内的痛苦。原来明月为了尽快控制他,这几天一直在给他服食远超正常用量的失魂丹,所以他的药性发作得更频,更急,所遭受的痛苦也更大。
明月逃走时带走了失魂丹,所有人皆束手无策,寇元杰只能无助地抱着父亲,避免他弄伤自己。孙妙玉见状哈哈大笑:“寇焱,你精心培养出四个恶毒无情的弟子,辛苦炼制失魂丹这种人间至毒,没想到最终却栽在他们手里,身受失魂丹之毒。这真是天日昭昭,报应不爽!谁说天地无心?这不正是上苍在昭示它那不可抗拒的神力吗?”
寇焱栽在自己精心培养的弟子手中,身受自己辛苦炼制的失魂丹之毒,这巧合令魔门众人十分惊诧,心中不由萌生惧意。这时寇焱在儿子内力救治下,身上的痛苦大为减弱,神志也稍稍恢复。就听孙妙玉在冷笑:“寇焱,你也算是一代枭雄,没想到枭雄末路竟是如此不堪,要靠别人的怜悯才能苟延残喘。你这样活着,简直比杀了你还令我开心,妙仙在天有灵,也当含笑九泉了!”说完纵声大笑,负手扬长而去。
寇焱一生骄傲,何曾受过这等羞辱?不禁怒急攻心,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染红了整个衣襟。寇元杰大惊,连忙用内力替他压住胸中翻滚的血气,但却被父亲一把推开。就见寇焱挣扎着站起,仰天长叹:“想不到寇某英雄一世,今日却被自己的弟子所伤,受自己炼制的毒药所害,被天下人嘲笑,还有何面目苟活在世上?罢罢罢,不能以烈焰荡尽世间黑暗,就以烈焰还自己以光明吧!”
黯然环顾四方,寇焱转身走向身后燃烧的房屋。寇元杰大惊,连忙拦住父亲去路,跪拜道:“爹爹万不可轻生!”
魔门视火为神,众教徒听寇焱的言语,便知他已萌死志,要将自己的身体祭献给光明神。众教徒纷纷跪倒,齐道:“门主不可冲动!圣教上下,还需门主领导!”
寇焱惨然一笑,目光从众教徒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儿子脸上,黯然道:“我武功尽失,如今又身受失魂丹之毒,中毒之深早已无可救药,难道你们要我身受地狱般的折磨后再死吗?”说着寇焱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轻轻抚摸着叹道,“其实我在武功被废后,就该听从妙仙的遗言,放下争霸天下之心。但我实在不甘心,才有今日的结局啊。我不是死在别人手里,而是死在了自己手里,所以,你不要将我的死怪在任何人头上,更不要想着为我报仇。”
寇元杰垂泪道:“爹爹不可灰心,魔门上下齐心协力,总能找到失魂丹的解药。”
寇焱摇头苦笑:“失魂丹是为父精心研制,对它的药性再熟悉不过,如果还有一分希望,为父难道会轻易放弃?”他一声长叹,环顾众教徒道,“你们都是追随我多年的老兄弟,如果还当我是你们的门主,就不要再阻拦,让我保留最后一点尊严吧。我死之后,诸位兄弟暂且隐名埋姓,潜藏江湖,等待时机再求复兴。可惜魔门自我以下,尚无一人有统领全局的才能和威信,所以门主之责,只好由七位长老公担了。”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儿子和一旁的柳青梅,“你既然另有追求,为父也不勉强。从今往后魔门跟你再无关系,你也不再是魔门少主!”
说完寇焱对众教徒拱手一拜,大步走向身后的烈焰。寇元杰还要阻拦,就听父亲厉声喝道:“你若还当我是你父亲,就不要拦我!”
寇焱虽然武功尽失又身中奇毒,但虎威依旧不倒。寇元杰不敢再拦,只得哭拜在地。众教徒也齐齐跪倒,低声念经相送。就见寇焱坦然走入烈焰,身影很快就被火焰吞没。
天色渐明,一夜大火过后,巍峨的府衙只剩下断垣残壁,寇元杰呆呆地望着大火过后的废墟,像木偶一般失神。项飞云与寇元杰最为相厚,过来小声劝道:“少主节哀,门主是在烈火中得到了大光明,咱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才是。”
寇元杰失魂落魄地点点头,缓缓抬头仰望天空,似乎想要寻找光明神的痕迹。这时就见一个教兵气喘吁吁地过来禀报:“朝廷四路大军兵逼许昌,离这里已不足十里了!”
众人尽皆变色,皆把目光转向寇元杰。就见寇元杰苦涩一笑:“我已不是你们的少主,有什么事你们要找七位长老拿主意。不过我建议大家还是遵从我爹爹的遗命,从此隐于江湖吧。我也要走了,魔门的宏图霸业,从此跟我再无关系。”
众人目送着寇元杰与柳青梅远去的背影,眼里竟有一丝羡慕。七位长老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几乎同时说出一句话:“看来,咱们也该散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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