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艺涵是在跟同事交班后,出了医院,就直奔汽车站赶往B市的。尽管几个小时之前刚跟弟弟在微信上有过联系。
尽管自己还在一个劲地安慰自己:如果艺泽真出了什么事的话,爷爷肯定会通知她的。可纵使这么想,她还是产生了跟程屹警官相同的顾虑。
仅仅只凭文字,而非视频和语音通话,的确不能保证手机那端的人到底是谁。艺泽的回复又如此怪异,将她的惴惴不安和不祥预感更是无限放大。导致孙艺涵在写交班报告的时候,就逐渐魂不守舍,眼皮还时不时跳个几下。
——得去找他!
得立刻动身去爷爷家里找他!
一个小时的路程,她坐在大巴上心急如焚。
期间还给爷爷打了通电话。
问他弟弟在不在家,他说,弟弟回房间里睡觉去了。下午5点多睡觉,真就这么巧合吗?孙艺涵越发起疑心。
下了大巴,拦辆出租车就报出了爷爷家的位置。
这是一片老城区,原本规划要开发建造科技园,但由于年数悠久,最后被专家建议保留老建筑风貌。胡同口较窄,出租车进不去,她干脆迈开双腿,向记忆中的那个小院跑了过去。孙艺涵还留了个心眼,电话中并没有告诉爷爷自己要来。
所以,在她敲开门后,站在影壁前的那位老人家,脸上明显带着紧张意外和惊慌失措。“艺涵……你、你怎么突然来了?”
“艺泽呢?”
孙艺涵没有回答,连气都顾不上喘匀,开口就问弟弟在哪儿。
“他……”
老人佝偻的身躯挡在门口,似乎怕孙女进去。一双浑浊的眼睛,视线还在左右游移。“在房间里睡觉呢是吧?我去喊醒他。”
她抬腿就要往里走。
“他不在!”
爷爷慌乱地喊了一句,又找补道:“他……他出去上网了。”孙艺涵攥着拳头,紧紧盯着老人的表情,已经有些质疑他说的话了。
“上网?哪个网吧?”
“我哪儿知道啊……”
“那我就在家里等他。”
她挤开爷爷,径直走向西屋弟弟的房间。
握上门把手,却怎么也拧不开。
出去上网,还要把房间的门给锁起来吗?
孙艺涵站在原地,莫名感觉身体发凉。
她掏出手机,解锁屏幕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你要干嘛?”
老人见她点开了通讯录,还伸着胳膊过来阻拦。
“你让开,我先给艺泽打个电话催一催。”
“不行,你不能打……”
孙艺涵挥开他的手,声音里压着一股气愤。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为什么不在家?我又为什么不能跟他打电话?”
爷爷干枯如树皮的双手,只是局促地搓着衣角,头发花白,被孙女呵斥后,还显得有些可怜无助。他磕磕巴巴道:“艺涵啊,你先去屋里坐会儿,喝口水歇歇,他可能到晚上就回来了……”
可孙艺涵执意要找到弟弟,一转身,直接给艺泽的号码拨了过去。
——下一秒,近在咫尺的堂屋里,传来了响亮的手机铃声。
听得她瞬间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手机铃声分贝很高,像是老人耳朵不好,生怕听不见,专门把音量开到了最大似的。
她瞪着眼睛,猛地看向爷爷。
“……艺泽出去上网,连手机都不带着吗?”
“可能是忘了,这孩子记性不好。”
孙艺涵咬着唇,不再说什么,循着铃声向屋里快步冲了过去。然后在堂屋的橱柜上层,找到了那部手机。
这还是自己当初在医院转正后,涨工资的那个月给弟弟买的。
而放手机的地方,旁边还有一本破旧字典,以及几张写着歪歪扭扭的汉字和拼音的草稿纸。她回过头,看向跟进来的爷爷,压抑住心中的胡乱猜测,又问了一遍:
“我弟弟呢?”
“你弟弟他……”
老人都不敢抬眼跟她对视,心虚地支支吾吾。
可孙艺涵都快急死了,她晃着爷爷的肩膀,“你说啊!艺泽他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爷爷有些站不稳,眼睛一闭,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瞒不下去了。“艺泽他……半个月前就失踪了。”
她难以置信,“失踪?你是说,他这半个月都没回过家吗?”
“他6月1号那天出门,就再也没回来过。”
“是不是去我爸妈那儿了?”
孙艺涵又解锁手机,当即就准备给父母打电话。
爷爷却叹了一口气,“我都问过了,他们也没见到艺泽,一直以为你弟弟待在我这儿。”
“不对啊。”
她想起什么,翻开了自己和孙艺泽的微信聊天记录。6月2号那天,赫然显示着一条信息:
姐,我想要双鞋
“我就是收到消息,这周才给他在网上买了双运动鞋,而且订单还显示,今天上午就取件了……”话还没说完,孙艺涵自己就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她缓缓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爷爷看。
老人无可奈何,只能向孙女承认一切:
“那条短信,是我给你发的,就是想试试艺泽在不在你那里。”
如果孙艺泽离开家,是去找他姐姐的话,那微信里再发一条这样的消息,姐姐当场就会觉得很奇怪。
但孙艺涵看到消息并没有怀疑什么,反而关切地问他钱够不够用,鞋子想要什么款式的。老人识字不多,拼音和输入法也是临时跟早点铺子旁的老板学的,极不熟练。孙女发来的问题他不知道该怎么答复,只能晾着不回。
孙艺涵对爷爷的做法很是困惑,“艺泽去没去我那儿,你直接问我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试探?”“我这不是怕你担心……”
她简直快被气得不知道说什么好。
“爷爷,那你觉得我弟弟一连失踪那么多天,我就不担心了吗?”
孙子离家未归半个月之久,不仅不及时告诉她,居然还装成艺泽给她回微信,千方百计地瞞着她?!
孙艺涵完全无法理解。
但这个节骨眼上,也不是追究老人家离谱过错的时候。她又解锁了屏幕,准备打电话。
爷爷一见她拨号,吓得再度过来抢手机。
她没忍住,又高声呵斥了一句。
“您到底要干嘛呀?”
而面前的这位老人,浑浊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她看不懂的阴狠。
他反问:“那你这是在干嘛?”
“我打110啊。”
人失踪24小时就可以报警立案,老人家可能不懂,才会硬生生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艺泽如果是正常外出,怎么可能不帶着手机呢?”
孙艺涵急得跺脚,“他在这边又没有什么同学跟朋友,在外边待了十几天,身上没帶钱,他吃什么,喝什么,住什么?”爷爷听完却依旧不肯归还手机,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不行,你不能报警。”“为什么啊?”
她根本就想不通这位固执老人的逻辑。“你报警就是在害他!”“我怎么就害他了?”孙艺涵情绪更加激动。
“艺泽是我弟弟,更是你亲孙子,他失踪十几天不回家,你难道就不担心吗?!”
老人家被质问得愣在原地。
可那双瘦骨嶙峋、像粗糙树皮一样的手,还是死死地攥着孙艺涵的手机。
他神经似的重复着:“不能报警,不能报警,绝对不能报警……”
电光火石间,孙艺涵恍然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她上前一步,神情严肃,生怕隔墙有耳般,还刻意压低了声音。
“爷爷,你跟我说实话,艺泽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儿……躲出去逃跑了?”
老人家摇了摇头。
孙艺涵见他这般动作,刚准备松一口气,却听他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躲出去了……”只回应了后半句,却没否认前半句。
她脑子一懵。
爷爷心虚又歉意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说出了一个令她更加崩溃的事实——“艺泽他……两个月前,强.暴了一个小姑娘。”这句话仿佛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她的心口。孙艺涵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窒息感。
再开口,声音都飘忽到不像从她嘴里发出来的:“你说什么?我弟弟他、他怎么可能……”她甚至问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因为,在这短短的几秒之间,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究竟是相信弟弟不会去做出那种事。还是觉得——
弟弟做不到那种事。
艺泽他……难道不是从小就有性别认知障碍,无法认同自己的男性性别,总对她和妈妈的衣服首饰感兴趣吗?
甚至,他在a市的高中退学,就是因为半夜潜入女生宿舍楼,偷别人的内衣内裤被发现,承受不住身边的谴责和谩骂,才灰溜溜躲回到B市老家,跟着爷爷一起卖早点的。
就因为这件事,孙艺涵和妈妈还时常自责。
他们家是重组家庭,继父是弟弟高二那年才加入的,在此之前,姐弟二人一直跟着单亲妈妈长大。
孙艺涵想,可能是弟弟的原生家庭中缺少重要的男性角色作为引导,才把他带偏成后来的那副样子。
她神情痛苦地问爷爷:
“您说的是真的吗?他一个有性别认知障碍的人,十几年来的言行举止都在向女性靠拢,又怎么会做出强.暴小姑娘的事呢?”爷爷眼中又晃过一抹异样。
他低下头,并未替孙子辩解:“是真的。”
“他亲口告诉你的吗?”
老人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
孙艺涵刚准备继续追问下去,自己的手机却“嗡嗡”震动了起来。
光线有些昏暗的堂屋内,这一突如其来的动静,把爷孙两人都吓得不轻。
孙艺涵率先反应过来,稳住了心神。
“手机给我。”
她朝爷爷摊开手,说不定是医院里的事情。然而没想到的是,来电显示里,出现的是“程屹警官”四个大字。
“也就是说——”
a市人民医院顶层VIP病房里,谈靳楚站在套房的沙发边,迅速且有条不紊地帮电话里的人梳理着信息。
“你弟弟孙艺泽,在6月1日下午外出,携带五十块现金,前往便民超市去买鸡蛋,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家里,是这样吗?”“是这样的。”
孙艺涵左手里还紧紧攥着买给弟弟用的那部手机,她补充道:
“我爷爷说,艺泽的手机当时快关机了,就留在了家里充电,想着反正离超市比较近,买了鸡蛋很快就能回来。”“好,我明白了。”
他抬起清冷的眉眼,看向病床上探着脑袋,面露担忧的祁妙。
温声道:“你现在可以先去最近的派出所报案,记得带上你弟弟近期的照片,还有户口本。”“好的好的,谈警官,那我就先挂电话了。”
“别挂。”
谈靳楚平静吩咐,“把手机给你爷爷,我还要问一下,有关你弟弟离家之前的其他细节。”握着手机的孙艺涵猛然一惊。
接电话之前,自己就被爷爷再三阻拦,不准她跟警察沟通。
她无可奈何,只能自作主张地向老人家保证,只说明弟弟失踪的情况,决口不提他强.暴的事。毕竟这只是爷爷的一面之词,孙艺涵还不知真假。
只有弟弟失踪了半个月才是确凿的事实,而在电话接通后,她也只说了这一情况。但现在,谈警官要跟爷爷进行通话。
孙艺涵不清楚人口失踪案的侦破流程,只觉得是警察调查的需要。她从走廊的凳子上站起身来,向堂屋走去,口中还喊了一声“爷爷”。可下一秒,谈靳楚的手机听筒里,却传来一声闷响。
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程屹,听到动静后也“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两位警察立即反应了过来——这是棍棒重击头部的声音!
谈靳楚还在通话中的手机抛给程屹,又从兜里掏出了自己的那部。“喂?孙护士小姐?孙艺涵!”
程屹对着手机沉声喊道:“你能听到吗?请问发生什么事儿了?”但电话那端并没有人回应。
她的手机似乎掉在了地上,脚步声清晰传来,很快又挂断了。与此同时,谈靳楚已经联系了B市的警方。他记忆力极好,孙艺涵说过的每一个字都能复述出来。
于是乎,B市公安局得知了女护士爷爷家的住址,立就马给辖区派出所安排调查任务。而坐在病床上的祁妙还有些傻眼,完全没反应过来,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她咽下口中的苹果,呆愣愣地问:
“艺涵姐姐那边怎么了?”
谈靳楚微微皱起眉,走到她床边,轻声道:
“她应该是被人在背后袭击了,熟人作案,最大嫌疑人是她的爷爷,当然也不能排除,现场还躲藏着其他嫌犯。”
祁妙直接听懵了。
几个小时前,孙艺涵姐姐还在病房里照顾她,现在却告诉她,人被袭击了?
她像个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她爷爷为什么要袭击她?”
这一点,谈靳楚也只是在猜测中,“作案动机还需要调查。”
“那艺涵姐姐会有生命危险吗?”
“这个应该不会。”
他坐到床边,跟眉头打结的小姑娘耐心解释:
“根据孙艺涵话中的信息推断,她爷爷和她之间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且在接我们的电话前,她爷爷都没有展露作案的意图。”问题应该就出在这通电话上,或者说,出在了他跟程屹这两位,打电话的人的身份上。
—他在害怕警察。
眼下谈靳楚也不能直接给出祁妙想要的答案,她的小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
“谈警官,你看咱们a市警察要忙彭磊的案子,B市那边还要忙两起杀人分尸案,就连高鲁木斯那边都要处理彭磊的碎尸和三颗头骨……”祁妙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并给出了贴心的建议:
“大家都有自己最紧要的任务,这样的话,不如把孙艺涵姐弟俩的事儿交给我,我帮你们分担一些压力。”“交给你?”
谈靳楚神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你都打着石膏躺床上了,要怎么帮忙分担?”“很简单呀,我跟艺涵姐姐有过接触,只要让我吃点儿野菌子不就行了?”“不行。”
回答她的,是两位男警的异口同声。
程屹也走上前来,表情严肃地看着她。
“想吃什么水果零食都任你挑,任你选,但就是蘑菇不行。”
祁妙也知道他们俩都是在关心自己的安危。
但矫情点儿说,感情都是双向奔赴的。
他们警方耗费了人力来病房守着她,她现在真的很想为他们也做点什么。
她又恳请道:“就让我尝试一次吧,我现在是在医院,出了什么状况,随时都能有医生接诊,最安全不过了。”
“可艺涵姐姐不一样,她刚刚被人袭击,弟弟还失踪十几天,生死未卜,我真的很着急,就让我吃一口蘑菇吧,求求你们了。”
见病床前的二位依然不为所动,祁妙说着说着,就“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泪来:
“比起我的安危,这会儿最值得担心的,应该是艺涵姐姐才对……我特别害怕她出意外。”
“她人可好了,温柔又细心,还给我从家里带来画画的工具,给我扎麻花辫,帮我排马路边刚绽放的紫丁香,搀扶我去洗手间,帮我洗澡,……”
“妙妙。”
谈靳楚轻声开口:“给你拍紫丁香的是上夜班的刘梦护士,给你洗澡的,是大夜班的陈丽晴护士。”
祁妙:“……”
记忆力好很了不起吗?
他接着道:“我能明白你的心情,但现在,即使你吃了蘑菇通灵,也不能立即帮助到孙艺涵。她所在的辖区派出所已经出警了,那边的人才是离案
发现场最近、能最快赶到的。”
“哦……”
祁妙低着头,闷声闷气地问了一句:“那陈爱民的案子呢?”
程屹说:“他的案子,我们局里一直都在处理中。”
“可陈想身上不是还没查出什么情况吗?那个工厂的电脑上显示着他的名字,是不是在给咱们暗示什么?”
她躺在病床上,几乎无时无刻都在惦记这一茬,毕竟,自己跟陈想,都被直接牵扯进了这桩医院食堂投“蘑菇”案里。
“陈想那边,的确还没有进展。我们现在唯一能够保障的,只有你的人身安全。”
谈靳楚垂下眼睫,尽量敛起平日里的冷傲,在她面前,像是一个温和沉稳的大哥哥
他说:“至于其他的,你也不需要过多担心,彭磊的案子和B市的那两起碎尸案,已经通过了并案申请,等到明天,三地还会联合成立专案组,集中
侦破这起连环杀人碎尸案。”
自几大省市区域警务合作机制运行以来,他们各地的警方,都是秉承着联合打击跨区域违法犯罪。
刘队在开会的时候也跟他们强调过,要坚持“数据共享、警力护援,资源共用”,只为高效侦破案件,绝不争什么虚头巴脑的功劳。“说不定,等你一觉睡醒,明天早上,所有的案子就都会有眉目了。”
谈靳楚这话居然一点都不假。
6月16日,早上七点钟。
另一位护士姐姐刚给祁妙扎好辫子,把早餐端上小桌板的时候,去洗手间接电话的程屹,又大步流星地折了回来。一推门,他直接对护士姐姐道:“麻烦您先出去一下,我们要开视频会议!”
祁妙听了他的话,都跟着紧张了起来。
吭哧吭哧挪动着自己打了石膏的腿,乖乖地在病床上正襟危坐。谈靳楚则从桌上拿过笔记本电脑,皱着眉,盯着屏幕看了几秒。
“该吃饭吃饭。”
他转头对祁妙道:“我们的会议还要10分钟之后才能开始,你在旁边吃早餐,也不会影响到什么。”但被程屹一声招呼吊足了胃口,她现在可吃不下什么东西。祁妙小心翼翼地问:“真的有眉目了吗?能不能先给我透露一下?”程屹挑了挑眉,“你确定……透露之后,还能有食欲?”
病床上的小姑娘表情一僵,低头看向餐盘里的烤面包片,抓起来就往嘴里塞。“慢点吃,别听他逗你。”
谈靳楚放下电脑,两步迈过来,先帮她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了她手边。
似乎真是怕吓着她,只轻描淡写道:
“B市刑警支队取得重大进展,他们在追查富二代罗伟辰的别墅住宅时,还确认了第二位死者的身份。”“就是那个……碎尸在垃圾站被发现的人?”
“嗯。”
谈靳楚继续道:“这个人跟罗伟辰在同一片别墅区,与一号死者王海涛相同,他也死在了自己的家中。”祁妙咽下面包片,又喝了几口温水。
随着十几天接连发生的命案冲击,她的胆子也跟着大了不少。
这会儿听谈靳楚简述案情,已经不再惊恐害怕,反而神情越发专注起来。
她问:“那凶手是罗伟辰吗?”
程屹走了过来,抱着胳膊站在她床前,也跟着分析道:
“目前还没有直接的证据能够证实,但他现在是头号嫌疑人,因为——我们查到了罗伟晨前往Q省高鲁木斯机场的行程。”“他的同伙是不是也能顺藤摸瓜,一口气全部查到了呀?”谈靳楚摇了摇头,“目前还不行,高鲁木斯机场调取了监控,并未发现罗伟辰的同行者。”
这伙人警惕性十足,另外几个同伴全都和他分开走,甚至,他们很有可能没坐飞机,而是自驾前往目的地。“所以,”程屹开口,“刘队这次要跟我们开会,除了分析案情,还要派遣我们俩去高鲁木斯跑一趟。”
“让你们俩去?”
“对。”
谈靳楚点点头,“彭磊的案子,需要我们a市刑警队的人亲自过去调查。”
外勤组的刑警基本没有固定的下班时间,蹲点抓人,熬个两天两夜是常态,而跨省缉拿凶犯,出差个10天半个月也属正常。
他们队里的韩冰洁副队长,至今仍在西南边陲没回来呢。
谈靳楚跟程屹两人也不例外,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们俩就在Q省执行任务。
高鲁木斯无人区那边,又被称作“生命禁区”,即使是身体素质很强的刑警,到了那边也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的高原反应。而他们俩算是有过经验,所以刘队这一次钦点了二人过去。祁妙懵怔地听完,才反应慢半拍地“哦哦”点头。
她从穿越进这个小说世界的那天起,就跟面前的两个人打着交道。就这么不知不觉地相处了十来天,忽然间说要分离,她还有点儿不太习惯。
刚准备说点儿什么“路上小心,执行任务要注意安全”的话,枕边的手机里,突然“叮咚——”响了一下。这是祁妙在谈靳楚的备用机上设置的来电铃声。
她放下面包片,拿起来一看。
“是刘队的电话。”
两位男警都在她的病房值守,需要通知她什么,随时都可以由他们转达,可为什么刘队还要专门给她打电话?祁妙有些困惑地接起:
“……刘队早上好。”
“妙妙早上好。”
刘队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他关心问道:“吃过饭了没有啊?”“正在吃呢,刘队您有什么事情找我吗?”“倒不是我要找你。”
刘队此时此刻正站在办公室里,对着昨天下午的审讯记录一行行认真查看。
然后开口:“我们那天在佐味料供应商仓库那边,逮捕的一个女性嫌疑人,你还记得吧?”“记得。”祁妙点头,“您还让小云警官给我看过她的照片呢。”云艳辉问她认不认识照片上的中年女人,有没有跟她产生过什么交际。祁妙实话实说,不认识这个人,或许见过,但完全没印象了。
刘队却道:
“昨天下午在审讯室里,她说,她想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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