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走后我一直没有回房间,就在那儿独自坐到天亮想了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早上听见“砰砰”声,才发现原来每个房间门会逐个自动响起重重的敲门声,而新的一天也就从这里又开始了,一切都在探索中发生着。但时间又可以冲淡一切,比如陌生;比如疑惑;无论是喜欢还是讨厌的事情在时间的冲涮下渐渐也就变成了习惯。
不知道我们这些幼年面具师会在这个地利区里待上多久,没有人告诉过我们什么时候会升级到下一个区域,也没有人告诉过我们怎样做才能升级,更没有人告诉过我们什么是淘汰?还有,淘汰了会怎么样?在眼前的时间流逝过程中,我们安于了按部就班的重复已经习惯了的事情。所有的人和事像老钟摆发出的“咔哒”声一样有着很机械的规律。
就像每天早上在固定的时间,房间门会“砰砰”的响,胖女人会在长廊絮絮叨叨地催促我们,我们会懒懒散散地聚到长廊花一阵子的时间在一片“嗡嗡”声中排好队再由胖女人带路去上课,然后下课、领餐、在原路回到各自的房间。
胖女人是每天这些重复的引线,她同样是机械规律最忠实的恪守者。她对重复和机械规律有着根深蒂固的热衷。
也许胖女人与生俱来就有一种能游刃有余地穿梭在重复与机械规律当中的能力。她调凯那个胖乎乎、一身蛮力总是爆粗口的力师时,总能不带喘气地说出一大串不带脏字的损语,听得力师只有傻笑的份儿,那个被叫作力师的,傻笑起来“咯咯咯”的,声音很爽朗。
他是教授我们一门叫“体能与面具”科目的师傅,那门科目具体包括两部分内容:第一部分是理论知识,主要讲述如何加强体能锻炼,体能和形成面具有什么关系等,第二部分则是学习一些有助于加强体能的肢体运动。
力师给我们讲理论知识的那部分内容时,总是草草地敷衍一下,他更喜欢晃着一身肥肉,扯着嗓子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做着那些肢体运动,样子看上去很滑稽。他会粗着嗓子冲我们喊:“来来,动起来,都跟着我做!”我们的队伍里会时不时传出偷笑声,大多数幼年面具师完全把这当作乐子来模仿力师的动作。
尤其是滑,他总是故意夸张地放大力师滑稽的动作。每当力师看见滑把动作模仿的更加夸张滑稽时,总会一本正经地指着滑说:“哎哎,你,动作幅度太大了,其他人都停下来,你跟着我来一遍。”说着力师就会又晃起他的一身肥肉。
滑一脸认真,跟着力师做动作,但却继续故意夸张地放大力师滑稽的动作,他在力师转过身时把手空架在腰间上下笔画,模仿力师肥肉晃动的样子,滑的举动引得其他幼年面具师哈哈大笑。
不过很快很多人都认识了滑,不久他看上去交到很多朋友,滑常常组织朋友们搞聚会,有时候他会叫上结,结去的时候总会拉上我。
聚会的地点就是力师的授课场所,不知道为什么力师反倒很喜欢滑,他很愿意为滑组织的聚会提供场地。不过力师的授课场所的确挺适合办聚会的,没有像其它授课场所里对号入座的椅子,我们上课的时候基本上是在空空的场地上做肢体运动。墙角摆着我们房间里那样的类似玻璃材质的正方体。可以供我们任意想象,变化出各种想要的椅子、桌子。
因此在办聚会的时候滑用那些正方体变化出了吧台,转椅,他的那些朋友们纷纷用正方体变化出各种有趣的玩意为聚会添彩。
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个叫畅的幼年面具师,他是水组的,他的灵力戒很好看,像一颗水蓝色的琥珀,两种颜色接近的蓝在他水滴状的灵力戒里好似一株被包裹在里面的胚芽。
畅闭起眼睛面对着墙面,个头最小的几个正方体蹦蹦跳跳地贴着墙面变成了平平展展的一层玻璃纸。不一会儿,玻璃纸上出现了光影似的钢琴键。此时畅睁开眼睛,他很优雅地端起胳膊,两只纤细的手凭空弹着,这时玻璃纸上突然又多出了一个光影:是只胖乎乎的短腿猫。它像受了惊吓一样,笨拙的在琴键上来来回回地跳跃,欢快诙谐的音乐随着短腿猫跳跃的节奏响起。
畅的这段让人为之惊讶的表演,带给我们美妙的一刻,滑大声叫好,但那叫好声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叫人听得很不舒服。
滑在聚会上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搬出他所认识的人的缺点添油加醋的编成笑话肆无忌惮得边讲边乐,有时候看见他都能把眼泪笑出来,我就会觉得纳闷不知道那些笑话到底好笑到了哪里。
不过和胖女人相比滑还会把别人的缺点做做加工讲出来,而胖女人则会口无遮拦的和那些教授我们一些无关紧要的课,几乎天天处于闲置状态的师傅们评论着所认识的人,他们时不时发出一阵参差不齐的讥笑声。胖女人像是把自己自诩为了最有见地的人,觉得她的评论才可以称之为道德准则。
“瞧瞧力师那身肥肉就知道他有何等的粗鲁。谁知道他是怎么当上师傅的,这个世道就是这么的不公平……”
“最讨厌言行不一的人,就像那个德师……”类似这样的话胖女人说起来总觉得道理十足。她所说的德师就是我们第一天来到这条长廊那个清秀可人主动给我们打招呼的师傅。她教我们“面具师基础品德课”她是那帮处在闲置状态师傅里的特例,不会像其他师傅那样去评论别人,只会在其他人说的时候微笑的听着,有时候在那些人评论停顿的间隙柔声来一句:“是么?哎呀,他怎么能这样。”
胖女人极其听不惯德师说这样的话。她总是在德师说完后,应和一句:“对呀,他就是这样。”胖女人嘴上笑呵呵的,但那双斜瞥着的眼睛里满是不屑。
几乎天天都能看见这样的画面,胖女人站在几扇面具门的中间,那些面具门和胖女人时而大笑,时而挤眉弄眼窃窃私语。我不喜欢看见或者是听见他们的谈话觉得那是相当的无聊透顶。我有时候在想被那些师傅们操纵的巨人建筑材料们是否能忍受它们硕大的面具被用来做这么毫无意义的事情,可是也想不明白什么事情又是有意义的呢?
我对胖女人的厌恶感在不断的加深,直到有一天开始我不再那么讨厌她。因为那天我听见几个师傅在背后用极为恶毒的语言议论胖女人。
“她就是只看门狗,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
“瞧瞧她那走路的样子活像一只老母鸡……”
“是呀,引师的角色很大程度上就是类比于狗啊……”
“行了行了,只要是活着的,哪个不希望能在某个位置上得到被尊重,被认可的权利,咱们也得给一条狗这样的机会呀,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哈哈哈……”说这话的是教授我们一门叫“仁慈论”的师傅,仁慈论这门课和面具没有丝毫关系,但它却是追溯起历史来最久远的一门课。它看上去在面具师的世界里是无关紧要的,但是据说一旦学习了这门课就会无形中让面具师们辨别清“善恶”“对错”的界限。可是上了那么几节课后,我总觉得这门课讲得莫能两可的,听完这门课在看看身边的人和事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辨别得出善恶与对错的界限了。
我不喜欢胖女人议论别人时候的样子,但是在听到胖女人被恶毒的语言评论的时候又不在那么讨厌她。这种感觉让我更加不想学会说话了。我想自己如果会说话肯定跟结会说出:“我讨厌胖女人。”这样的话,我也就同样恶意的评论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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