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巨人建筑材料

结紧挨着纠，她的右手突然一把拉过我，埋在我的胳肢窝处哆哆嗦嗦地说“什么……鬼……鬼东西吓……吓死人了……”

我感到很痒，小心地把它从我的胳肢窝处取出，轻轻地握在手里。结的右手一定是吓坏了，它丝毫顾不上理会我的举动，在我的手心里颤颤微微的。它好凉，让我觉得像是握着块在一点点融化的冰，那温度让我握着它的那只手冰到麻木。

我又看看结的头发，白朵朵和红朵朵搅和在一起打着哆嗦，但让我想不到的是，蓝朵朵居然看起来很平静。这让我不由得想起那天结在我的房间里睡着了，蓝朵朵和我聊了那么几句，它伤感地说：“很喜欢晚上，觉得很安静……”话刚起了个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黑暗中的怪声音越来越大，还传出听上去阴森森不成调的曲。

“哥你说说话嘛，我好害怕。”结希望从一旁默不作声的纠那得到点安慰，撒娇地说。

“别怕，你越怕它就叫得越凶，它们很无聊，只是逮着这样的机会消遣一下而已。”

“它们？”结表示不解，诧异地问，我也很疑惑地看着纠，结的右手、蓝朵朵、白朵朵、红朵朵也同时看着纠。

“咦，你怎么知道？”从门的方向突然发出疑问声，声音很粗，还很不入耳，就像是一口破钟发出的声音。

我和结还有她的右手、蓝朵朵、白朵朵、红朵朵同时朝那个方向看去。

“你怎么知道？”疑问声又重复了一遍。

我们又同时看着纠，纠沉默不语。

“告诉我你怎么知道的？”疑问声再次重复。

纠还是默不作声。

“是谁？”结轻声问。

“巨人建筑材料。”纠淡定自若地说。

“巨人？建筑材料？”结吃惊地圆瞪着眼睛看看纠，又看看声音传来的方向。

“你真的知道？为什么？你为什么知道？”那个声音硬是要针对纠刨根问底。

“你觉得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比吓人更有趣吗？”纠终于肯回应那个声音。

“好像是？不过我已经不觉得吓人很有趣了，可是每天这短暂的，属于我自己的时间里，真的也只有吓人这件事让我会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的心情。”

“你是不一样的巨人建筑材料。”纠似乎在夸赞，可语气却很平淡。

“你居然会这样认为？”

“我只是在陈述客观事实。你是不一样的，只不过很无聊。”

“无聊，是啊……确实如此。”

“你比其他巨人建筑材料会多想一个问题。”纠说。

“问题？”

“你在想你们这个本来被看作百无一用的种族，在濒临灭绝之时，被面具师挖掘出可用之处尚且幸存了下来，有了现在这样的生活方式，这是否是一种幸运？”

我和结目光在纠和那个声音传来的方向来来回回地转移，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感到一头雾水。

“你真的知道，为什么？”那个声音依然没有得到纠对这个问题的回答。

它沉默了一会儿后继续说：“我不该怀疑的，不该怀疑现在拥有的幸运，我们只是幸存的种族，有一张巨大的面具，一副瘫在地上如烂泥般的空皮囊连那张面具正着撑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但还被叫做过‘巨人’。如果不是面具师把我们烂如泥的空皮囊融进建造导向港用的混凝土里，打造成现在这般模样，也许我们这个种族就早都不存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就被改叫‘巨人建筑材料’这让我怀疑……怀疑我们还是否算作活物。我们的面具成了被操控的门，皮囊成了授课场地，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属于我自己的……”

“你真不该想这么多，不该不一样，你无法改变。”纠突然打断了它的话。

“是的不一样会觉得痛苦，明明每天只有在这么一点点的时间里我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但我却在用这些时间的大多数想另自己痛苦的问题。这是不是很可笑？”

纠没有说话。

他们沉默了好久，我和结依然那样来回地看着他们，不过从他们的对话中我了解了个大概。

那个被称作巨人建筑材料的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沉默：“每年的今天那个师傅都会留下几个像你们这样的小鬼头。为什么呢？我曾经不明白，就在有一次我无意间发出声响，那些小鬼头被吓得在黑暗中惊恐地尖叫，无助地哭。那叫声，那哭声，会忽然让我觉得有了存在感。他们感觉到我是存在的？在那第一次我居然会兴奋，也终于明白那个操纵我的师傅和我通病相连。可时间久了就习惯了，不再有兴奋。但是今天你让我重新有了感到存在感的兴奋，我可以在你面前说这么多，而且你都懂……”它越说越激动，虽然它的话我听得似懂非懂，但是竟会莫名其妙的伤感，而我竟然还看到蓝朵朵在默默地流泪。

“你应该不要再有什么存在感的兴奋，我不想懂你，只是没有办法。”纠以冷冰冰的口气再次打断他的话。

他们两个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我和结只能看着，不由自主地不敢发出丝毫声响，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时间在这片黑暗中，在这长时间的沉默中仿佛没了秒、分、时、日、月、年的概念。就这样很久很久，直到重新亮起的光打破了这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