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又见故人来

2015-05-03 作者: 姚梦九
第4章 又见故人来

“啪——”

天君将手中的杯盏掷于地,将将好便掷在了月歌跟前。

“你也太放肆了些,天族的姻缘岂可儿戏,你不是不知晓你当初与她为何会……你如今这样说,你可还把我这个父君放在眼中,可还把天族的脸面放在眼中?”

月歌静默半晌,将身子往前移了移,这一移,便移到了他父君掷的杯盏上,我眼睁睁瞧着他膝盖处月白色的衣裳被血染出一朵花来,他却是连眉都没皱一下,只堪堪开口:“天族姻缘的确不可儿戏,但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只有凤楚。”

“求父君成全。”他弯了腰,重重地叩头,一下,一下,又一下,好似扣在我的心上。

我活了这样久的年月,见过的人世间情缘纠葛不在少数,大抵都是些由****生衍出来的嗔痴怨怪,本以为早已看破,可如今发生在自个儿身上,却发现是怎么也不可置身事外了。我恍然想起姬辛,那时我救他,全是因了他身上有股意味莫名让我深感熟悉的气味,而如今,在眼前这个人身上,那股熟悉之感,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不想反驳他,反倒愿意成全他。

月歌抬头来将我望着……

众仙神也转头齐齐地望向我,我身子好似不听使唤便自个儿点了点头。

众仙神无不唏嘘。

那灵狐族的三公主白澜此前应当也是听了消息,满心欢喜地以为着此次能寻一个四海八荒里最出挑的良婿,岂料如今竟是这番景致,大抵受了些刺激,眼光里满是怨毒,而后愤愤离去。

这白澜我也识得。

两万多年前,我尚还十分稚嫩地同二哥三哥天上人间乱蹦跶之时,我那数万年花名在外没个正行的二哥凤羽不知遇了什么魔障,在某次见了灵狐一族二公主白莲后,便一心一意死心塌地地缠着人家,那狐二公主是个十分清丽矜持的女子,大抵也曾听过些我二哥的英雄事迹,是以很不待见他,每每见着我二哥前去青丘灵狐一族时便设了厚厚的仙障,我二哥虽是修成了上神之身,但平日里实存着的功夫实在叫人不能恭维,这便时常受挫,但他竟不是个肯轻易放弃的主,还巴巴地亲自去求了南极仙翁破狐二公主的仙障之法。

这厢狐二公主见普通的仙障已拦不住他,便狠了心设了一个十分邪门的仙障。这仙障表面同往日相比实则只是厚了几层,但倘若有人闯进,仙障便立马反噬闯入者的法力,此时若闯入者愿自行离去,便不会受太重的伤,若不肯,这仙障便也毫不留情,定要反噬个痛快才算数。

我那二哥哪里知晓这其中的奥妙,只傻傻地拼了全力闯了进去,孰料刚闯进去便受了反噬。狐二公主是个很有善心的公主,她见我二哥痛苦万分的模样,好心提了醒,让他速速离去。

我向来觉得二哥洒脱得很,活了这么些年,从未见他在哪个姑娘手中栽过,是以不知晓原来他竟是这么个死心眼——他宁可受那比天雷还可怕些的反噬之苦,也不愿离去。

当然,这些个事儿我并未有幸亲眼得见。原本二哥往青丘跑时我还愿意跟着他去看个热闹,但时间久了我甚英明地认识到这不过是我二哥一人的单相思,每次去除了看他辛苦闯仙障以及艰难闯进还是被轰出来之外,再无别的好戏,我实在觉得很是无趣,便再不愿跟着他。是以这万分让人动容的一幕皆是后来我听白澜讲的,那时初初听来,我还认为她口中那个痴情无比的男子无比陌生,实在难将他同我那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二哥联系起来。

但就是这么个从未真正动情的二哥,一旦动了情,便是谁也叫不回来了。彼时狐二公主见着他痛苦的模样,又将这数十日的情状联想一番,大抵也觉得有些感动和心酸,便堪堪停了手。二哥遭了这一番折腾,虽是已经进了青丘狐狸洞,却委实难再精神奕奕地同狐二公主谈情说爱花前月下,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不得不说,这一昏,昏得实在很是时候。因着他昏过去之时,狐帝同长子白境将将好外出,不在洞中。青丘只剩了白澜这么个小不点儿和狐二公主白莲这么个很有善心的公主,狐二公主内心挣扎一番,自觉既是自己使眼前人受了伤,就这么不管委实不好,且又是在青丘中,若是将他受伤的事传扬出去,让人觉得狐族和凤族生了嫌隙,这么,就更不好了。

我二哥从小就教育我,这世上的女子大都很难抵御两种男人——一个拥有一副好皮囊的男人、一个对你百般殷勤的男人。

倘使当真有女子不重皮相或不为殷勤所动,那她也绝难抵御第三种男人:一个拥有一副好皮囊且对你百般殷勤的男人。

很不巧的,我二哥便是这第三种男人。

二哥在青丘狐狸洞中住了下来,因着受了伤,行动不便,饮食起居便都由狐二公主照料。这照料着照料着,狐二公主这座本就不甚坚硬的城池便被二哥攻破了……

待到狐帝回来之时,俩人早已山盟海誓非卿不娶非君不嫁。

说来狐族和凤族本都是上古神族,联姻也是一件众仙神喜闻乐道的事情,但问题就出在我那二哥从前的花名上。狐帝坚持认为二哥这脾性顽劣难改,是以将二哥驱逐出了狐族,更不承认二哥同白莲的盟誓,将白莲软禁在青丘。

白莲终日落泪,抑郁难当,最终竟以绝食相抗。

狐后早年逝世,用情至深的狐帝始终未再娶,这青丘便只有狐帝和他的三个儿女,狐帝正是处在这事件中和白莲对立的位置,自然拉不下脸去劝解女儿;白境自小便十分榆木脑袋,女儿家的心事从未猜透,莫说劝解,没把事情闹得更糟便已是万幸。

这劝解的大任,自然而然便落在了彼时尚是一个小姑娘的白澜身上。

彼时的白澜对于绝食和眼泪这些事儿的认知还很是模糊,于是在白莲将从前从一个报恩的鲛人处得来的三颗珍珠送给她以后,她果然没有辜负我二哥同她二姐对她的期望——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将白莲放走了……

月色苍茫,野狼的嘶鸣虽在静谧的夜晚显得格外渗人,幽远的小树林却仍是接应的好地方。

白莲在青丘外见到前来迎接的二哥,激动难耐,人间有句话叫做喜极而泣,于是她便很高兴地……哭了起来。

当然这哭大抵也是带着些委屈的,白莲望着二哥和和二哥眼中自个儿都日渐消瘦的脸庞,抽抽泣泣了半晌,发现了一件事……

“澜儿,你怎的也哭了?”

“我放了姐姐出来,不敢回青丘了,阿爹一定会揍我的!”小小的白澜挂着两行可怜兮兮的泪珠可怜兮兮地握着拳头道。

这便难了,白莲心下不忍,遂开口问二哥:“我可能带上澜儿同去凤族?”

二哥这花场老手为了讨美人欢心,立即笑眯了眼:“一个去是去,两个去也是去,我凤族还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小澜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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