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来福害怕自己的罪行暴露,更主要的是,一旦自己被妻儿告发,那么,这龙泉剑鞘的秘密即有可能保不住了。他对自己的‘党国’不仅很忠诚,更是坚信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尤其是对于他有知遇之恩的郑介民,那可真说得上是死心塌地。
周来福当年因为不务正业,与周老太爷吵架后负气离家出走,阴差阳错地加入了军统。他早与周老太爷恩断义绝,再也没有父子之情,甚至是对自己的妻儿也早都没了感情。
既然妻儿和工匠要举报自己,那么,就不能让他们再在这个世上生存下去!周来福顿时动了杀机,他悄悄地从腰间摸出手枪,突然撞开了门,对着惊惶失措的妻儿和工匠连开数枪。
周来福的妻子和工匠顿时倒在了血泊之中,周来福冷笑了一声,收起手枪,开始寻思如何处理这三人的尸体。
既然他已经射杀了自己的妻儿和工匠,那么,他伪装周老太爷上吊而死的事便失去了意义。周来福苦思冥想了半天,一条妙计终于浮上了他心头。
他把这三人的尸体全都拖到了老厕所的影壁前,架着梯子,把自己妻儿和工匠的尸体从还没封顶的影壁墙头上放了下去,又如法炮制,把周老太爷的尸体也放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后,此时风雨也基本停了。周来福自己动手,用砖头把影壁砌好,终于把这四具尸体封进了影壁中。
周顺昌做好这一切,收拾了一下家中的细软,悄悄地溜出周家老宅,四处放出风声,说是周老太爷一家老小,因害怕人民解放军渡江而到了香港。
听到这里,苏水墨惊讶地一吐舌头道:“柳处长,你讲的这个故事太离奇了!真没想到,天下还有周来福这样心狠手辣,连自己家人都不放过的禽兽不如之人!”
柳昀微笑道:“小苏,我不是在讲故事,这是推理!推理,你懂吗?其实我就是把这许多蛛丝马迹联系起来,从中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再推演出符合逻辑的场景而已。你作出的尸骨鉴定报告,起了很大的作用。例如,我说周来福吊死周老太爷、枪杀自己妻儿和工匠的推理,就是根据你的报告来的。”
苏水墨‘呀’了一声道:“对呀,周老太爷的尸骨上只有颈部有折断的痕迹,这不是被掐死就是吊死的,而其他三具尸骨上,在基肋骨处,都发现了子弹击中的痕迹。柳处长,你能根据这些细微的痕迹推理得如此合情合理、让人信服,小苏真是很崇拜你了!”
柳昀呵呵笑了几声道:“好吧,今天的事就到这儿,大家注意保密。我估计,这个假周顺昌白天是不会动手的,今天晚上,应该是他狗急跳墙、孤注一掷的时候。小许,今天夜里,你负责盯住周顺昌,我则要去一趟滨海市,把这情况向许部长汇报一下。既然我们发现了真周顺昌的尸体,那就肯定了这个假周顺昌必是特务,我要向上级请示一下,是不是对假周顺昌展开行动!”
许光波小声而坚定地应了声“是”,压低声音对苏水墨道:“小苏,我再强调一次,今天你作出的尸骨鉴定报告,还有柳处长的推理,必须绝对保密!”
苏水墨点了点头,许光波又转向虞瑾道:“小虞,你受过惊吓,身子不算太好。既然柳处长已经推理出了全部事实真相,那抓特务这种小事,也就不烦劳你操心了。你好好回宿舍休息,今天晚上,我许光波保证把这个狗特务活捉起来!”
虞瑾虚弱地轻轻‘嗯’了一声,柳昀打个呵欠道:“好了,小许既然已经安排好,我们就各做各的事吧!这几天我真是累死了,今天去滨海市,我就不自己开车了。小虞,你通知一下许大福,让他给我开车,我得好好在车上打个盹儿。”
听到雷电击中了影壁,露出了夹墙中的尸骨,而且苏水墨正在对几具尸骨作初步鉴定,周顺昌宛如热窝上的蚂蚁,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突然,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过。周顺昌心中生疑,赶紧跑过去打开门一看,门外去什么也没有。他正想关上门时,突然发现门缝下塞入了一张小纸条。
周顺昌赶紧掩上了门,来到内室,紧张地展开了小纸条。小纸条上,映出了几个他已经见过一次的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几行小字:你已彻底暴露!柳昀已赴滨海市请示对你展开行动,今夜是你唯一的机会。晚上我会引开研究所内所有人的注意,调离警备力量后,你立即赶到医务室,杀死徐媛,并巧妙地把龙泉剑鞘掩藏地的线索写在医务室内,我自能领会!猎狐!
周顺昌顿时冒出了一头冷汗,他知道,这是猎狐下给他的最后通碟,让他杀身成仁以报党国。
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周顺昌终于下定了决心,重新从床底下拖出大木箱,翻找出手枪和毒针,悄悄地别在腰间。
周顺昌从窗缝中密切注视着研究所大院内的一举一动,当他看到许大福开着美式吉普,载着柳昀驶出研究所后,不由得长长松了一口气。在他眼里,柳昀才是他唯一的对手,至于许光波,周顺昌认为他只不过是一介武夫而已。
焦虑地盼到天黑,周顺昌见天色十分难看,只怕夜里又要下起雷雨,而柳昀的美式吉普还没驶回研究所时,周顺昌心中的石头方始落地,开始认真思考起晚上如何行动了。
天色完全暗下来后,整个研究所内静悄悄的。不多时,天上又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不时地又响起一阵阵闷雷。
周顺昌知道,这是他行动的时间到了。他连雨衣也没穿,就悄悄打开了门,探头观望一下,确认没人在监视他,这才迅速出了门。周顺昌关上门后,掩入了树林中,借着树林和房屋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研究所医务室摸去。
来到了医务室不远处的树林中,周顺昌动作敏捷地爬上了一株枝叶茂密的大树。他躲在树桠中,窥视着医务室内的动静。
医务室的玻璃窗内,只见到苏水墨在灯下记载着什么,两个警卫依旧笔挺地站着,里屋的徐媛则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
周顺昌心中纳闷,医务室中只有四个人,谁会是猎狐呢?那两个警卫肯定不会是猎狐,这么说来,猎狐必定是徐媛和苏水墨中的一个。至于徐媛,她是和周顺昌一起进入研究所的保密级特务,而且她遇‘鬼’后精神失常,被两个警卫死死地看守在医务室中,根本脱不了身,因此,她决不可能是那个给周顺昌递纸条下命令的猎狐!
那么,会不会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假设徐媛就是猎狐,她虽然脱不开身,但她通过其他人向周顺昌传达纸条呢?周顺昌立即否定了自己这个假设,因为他清楚,如果徐媛能做到这一点,那说明两个警卫和苏水墨中,至少有一人是徐媛的帮手。警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唯一能为徐媛传递纸条的,只有苏水墨一人。
但是,这可能吗?徐媛是第一次跟着周顺昌进周家老宅,进来后,她也没和任何人有过什么交往,怎么可能在眨眼之间,就发展出了下线?何况进这个研究所内的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的政审,他们都有着坚定的共产主义信仰,怎么可能给一个特务轻易拉下水?
那么,假设苏水墨是早已潜伏在研究所内的特务,她怎么可能这般轻易暴露呢?更让周顺昌否定徐媛就是猎狐的想法就是,假如她是猎狐,她根本不可能会向周顺昌下达命令要求杀了她自己!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理由,那就是徐媛也知道这柄龙泉剑鞘的下落,她怎么可能会约周顺昌到医务室内把龙泉剑鞘的下落告诉她呢?
因此,周顺昌彻底排除了徐媛是猎狐的可能,留下来的唯一人选,只能是苏水墨了。周顺昌反复思考了多遍,认为苏水墨必是他要寻找的猎狐。
可他要怎么样才能和苏水墨联系上呢?又要怎么样才能引开那两个荷枪实弹的警卫,对徐媛发起致命一击呢?
周顺昌苦苦思索着,眼睛却始终不离开医务室半点。突然,他看到苏水墨站了起来,走进了医务室里间。苏水墨这是想展开行动了吗?周顺昌紧张地注视着医务室,却始终不见苏水墨再次出现在他视线中。
周顺昌心中一动:难道这医务室里间另有通道?会不会如纸条上所说,猎狐开始行动,要引开研究所所有警卫力量,配合周顺昌行动呢?
周顺昌这个心念刚生,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了一声枪响。不一会,他就看到研究所内几乎所有房间的灯都亮了起来,所有的警卫都在向着枪响处跑去。
猎狐行动了!周顺昌心中一阵激动,下面该是他表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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