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昀从火苗上也看出了,这个地下密室中,不仅不会有毒气而且着还有着很充足的氧气。地下密室中没人,这是他早预料到的。
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准备进入地下密室中察看个究竟。
借着火苗光,柳昀看到了洞壁一侧有几个黑不溜秋的铁架。他拨出了手枪,一下子顶上了膛,开始小心翼翼地踩着那几个铁架探身入洞。
没几步,他就感觉到了脚踩上了坚实的地面。柳昀一猫腰,迅速转向传来微弱光线的地方,枪口同时也对准了有亮光的方向。虽然他早估计到里面的敌特早就应该撤离了,但小心驶得万年船,谨慎一些,总不会吃亏的。
眼睛很快就适应了昏暗的地下室,柳昀发现,那点微弱的光线,来自于墙上几个孔洞。他心中雪亮,这必是外部的光线,通过孔洞中的镜子反射入地下密室中的。
确认地下室中无人后,柳昀擦亮了一枝火柴。当火光闪起后,他惊讶地发现,这个地下室,足足有他的办公室那么大。
一侧有一堵宽大的屏风,屏风后露出了两张床的一角,这应该是敌特休息的地方。室内还摆放着两张桌子,桌子上面,还摆着一盏江南一带常见的美孚灯(煤油灯)。
柳昀探下玻璃灯罩,点燃了美孚灯,又小心地把灯罩罩上。室内一下子亮了起来,柳昀对着暗道口叫了一声,不一会,虞瑾和许大福也来到了密室中。
他俩刚下密室,就不禁发出了阵阵惊叹。没想到这个密室中,竟然还有一套完善的卫浴系统,解决了室内藏身之人排泄和洗浴的麻烦。
虞瑾俯下身,眼睛几乎与桌面相平,看了一会道:“柳科长,这桌面上仍然很干净,说明这室内一直有人居住,而且刚离开不会超过三天。靠壁的那张桌子上,有一圈方方正正的痕迹,这应该就是摆放电台的地方。”
柳昀顺着虞瑾说的地方看去,点点头道:“应该是了,你们看,那个有电台摆放痕迹的地方,正好靠近那根避雷引线。这设计果然很巧妙,不露什么痕迹。”
虞瑾突然说道:“柳科长,我还想明白了一件事。为什么那三个孩子进入小洋楼时,敌特竟然不中止发报,而只能走一步险棋,派吴亚萍杀了那几个孩子。”
柳昀大奇道:“小虞,你想到了什么?快说给我们听听!”
虞瑾指着桌子上摆放过电台的痕迹道:“柳科长推测敌特为了不让人发现电台天线,又要保证强大的信号,因此巧妙地利用了那根避雷引线。”
“当时三个孩子即将进入小洋楼中探险时,雷雨刚刚停。虽然天边还仍不时有着闪电光,可已经听不到雷声了,这就说明当时在霞埠镇,已经没有了雷击的危险。”
“敌特在雷雨时不敢发报,因为这根避雷引线,既让他们利用成为了电台天线,也有可能在雷雨天气时成为他们的勾魂索。因此,雷雨刚过,他们便迫不及待地要和台湾方面联系。而这时那三个孩子刚进入小洋楼,敌特怕中止发报,引发台湾方面的猜疑和不满,因此,一边继续发报,一边派出了杀手。”
柳昀翘起了大拇指道:“小虞,你真行,分析得在理。给你这么一说,原本的好多疑点也终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他们仔细地搜索了一番,发现除了那两张床和两张桌子及两把椅子外,地下密室中再也没有其他东西,就算是日常生活用品,也都不见踪影。
柳昀绕到了屏风后,惊讶地发现,那两张床并不是摆放在一起的,而且中间还用一个更大的屏风隔断开了。
两张木床上什么也没有,连被单也没。柳昀看了一会,微笑着问虞瑾道:“小虞,你看出什么眉目没?”
虞瑾瞪大了眼睛,不断地打量着那两张床,却又说不出什么。忽听身边的许大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转向许大福,疑惑地问道:“老许,你笑什么?难道你看出了什么名目?”
许大福一脸坏笑地道:“小虞,虽然你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刑侦高手,可你也有不如我老许的地方呀!哈哈!”
“小虞,柳科长一直怀疑这密室主人是谁?虽然敌伪留下的档案上说国民党保密局滨海站上校副站长夏仁伟于解放前杀死了自己女儿夏雪,然后又开枪自杀,但柳科长不是一直坚定地相信夏仁伟是诈死以便隐藏踪迹潜伏下来么?”
虞瑾点点头道:“对啊,虽然柳科长的这个推测是机密,但我们刑侦科的主要同志都知道。难道就从这两张床上,可以看出床的主人是夏仁伟?”
柳昀含笑不答,他深知许大福是旧警察转入公安队伍的,是个老油条了,必然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
果然,许大福得意地道:“当年我在警察局时,就听闻保密局滨海站副站长一身正气,是国民党军官中为数不多的好官。更可贵的是,夏仁伟深爱着他的太太蒋英,在蒋英死后,他悲痛万分,当时保密局滨海站长和毛人凤都想给他介绍妻室,可夏仁伟都婉言拒绝了。”
“他不为女色所动,忠于爱情的事也传为一时佳话。你看看这两张木床,为什么是这个格局?”
虞瑾仍是显得大惑不解,柳昀微笑道:“老许,小虞可是一个小姑娘,你就不要再绕圈子了,不然小虞会很难为情的。”
许大福应了声‘是’,收敛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一本正经地对虞瑾说道:“小虞,根据我们前面对案情的侦破,已经确认了潜伏在这小洋楼中的一个敌特就是保密局顶级杀手吴亚萍。”
“而这个小洋楼中有两张床,这就说明至少有两个敌特潜伏在这里。这也能解释那两个孩子遇害的时候,至少有一个人在这里继续发报,吴亚萍才能悄悄出了地下室,装神弄鬼杀死了那两个孩子,并在无意中又吓死了更夫阿六。”
“既然确定了其中一张床的主人是吴亚萍,那么另一张床的主人是谁?从那两张床摆放的位置和中间的隔断上,那张床的主人,极有可能是一个男的。而且能与吴亚萍潜伏在一起并能指使她行动的人,起码职位要比她高一级。”
“这么综合起来判断,你认为那张床的主人会是谁?不出意外,柳科长的判断完全正确,和吴亚萍一起潜伏在这小洋楼中的人,就是保密局滨海站副站长夏仁伟。因为在国民党当局中,上司侵犯女下属的事,司空见惯。能同处一暗室而又能做到泾渭分明的,在滨海市,估计也只有夏仁伟才具有这样的品德了。”
虞瑾恍然大悟,不由得脸红了起来,避开了话题道:“哼,老许,你欺负人!不理你了,这室内既然没有什么别的线索,我先上去了。”
虞瑾转身就向洞口攀爬上去,柳昀不由得呵呵笑了几声。他对许大福道:“老许,你看看你,把人家小姑娘惹得害臊了,还不赶紧跟上去赔个不是?”
许大福哈哈大笑了几声,也赶紧从那洞口上去。柳昀正想离开,忽然视线停留在了其中一张床板上。
床板上,竟然有一撮尘灰,令人不解的是,这撮尘灰怎么可能汇在一起?
心中生疑的柳昀,从桌子上拿起美孚灯,移向木床上的那撮尘灰。只看一眼,他便暗暗心惊。原来,那撮尘灰,竟然是一个凤凰的图案。
这让他一下子联想到了夏仁伟的爱妻蒋英的空棺上,也有着一个相同的奇怪的凤凰图案。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那凤凰图案到底意味着什么?柳昀虽然心中不解,可他更坚定了信念,这张床的主人,必是夏仁伟无疑。
他想可能那凤凰图案是夏仁伟和他妻子蒋英之间的一个爱情秘密吧,夏仁伟在撤离这儿时,因为想念妻子而无意中留下了这个凤凰图案。
他刚欲离开,突然又止住了脚步,想了一下,悄悄地用手把那个凤凰图案抹去,这才通过暗道回到了地面上。
柳昀命令两个技术科的同志,进入地下密室,拍照取证。
一切该做的都做完后,柳昀命令把地洞入口那块钢板盖好,又找了些笨重的杂物,封住了那洞口。
他回到公安局后,把案情祥尽地对李部长作了汇报。当李部长听到柳昀证实了,那个小洋楼中可以肯定有过大功率电台发报的迹象,并且极有可能潜伏敌特是夏仁伟后,李部长的眉头深锁了起来。
李部长想了一下道:“小柳,你现在所侦破的,已经不是几起简单的敌特案件了。据我们潜伏在台湾的同志传来的密报,台湾方面为了破坏新生的人民政权的稳定,有可能在滨海市策划一次影响力很大的破坏活动。”
“具体的内容我们目前不得而知,鉴于事态重大,我会把这事向上级汇报的。你要作好思想准备,可能会调离公安局,集中精力对付这一敌特阴谋。在上级指示下来前,你务必挖出潜伏在你们刑侦科内部的敌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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