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悸动之初萌

2015-05-01 作者: 楚式微
第15章 悸动之初萌

朗歌舒眼波荡漾,美眸轻移,并不立刻回应,他不紧不慢地站起身,一纸白扇身前摇,踱步到殿中央,微微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人,轻吐笑语:“姑白伯父,您是他父亲都不知道,小侄只不过一个江湖外人,怎知道他在哪里?所以,麻烦一事担当不起!”

姑白九鹤微眯起眼:“郎贤侄,伯父是个军人,来不得这拐弯末角的试探。既然知道他受了重伤,做父亲的关心难道不该么?”

郎歌舒故作惊讶,纸扇轻捂红唇:“呀,姑白久承可是星虹仙唯一的徒弟,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将他重伤,既然伯父知道,得赶紧找出他来,这时间长了还不知道他会如何!”

“你——”姑白九鹤一挥衣袖,有些动怒。他恨不得掐住郎歌舒的脖子,让这个狡猾的家伙老老实实。可是,在那云淡风清的笑脸下,姑白九鹤却深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地说道,“久承受了重伤,天下除了广兰古医,便只有你的极地雪蚕能救他,你和久承在星虹院阁便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以为我不知道?他找你你定会救他!”

原来他还知道姑白久承伤重一定得他的雪蚕,看来这伤和姑白九鹤脱不了干系,把自己嫡生子往死里整,世上恐怕就这姑白一家。

想到久承对姑白九鹤的恨意,郎歌舒有些了然。

“伯父,极地雪蚕是我的命根子,小侄怎么会轻易把命根子给人,作为无利不图的商人,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轮不到我,您再出去打听打听,或许有些他的消息。”

“贤侄,你父亲郎逍遥当年可是欠我一份情,你说这父债子还,应当不应当?”

“应当!”郎歌舒点点头,见姑白九鹤的脸色变得好看,他继续说道,“不过,这得等我家老头子哪日驾鹤西去,没法还伯父的莫大恩情,小侄定当如数奉还。只是,目前嘛,您知道我家老头子吃得好睡得好,身体比年轻小伙还好,把一堆烂事全堆给了我,弄得我忙得晕头转向,这还恩情的事还是您俩老细算吧,小侄可不敢越俎代疱!”

“郎歌舒——”这次,姑白九鹤连“贤侄”二字都省了。

郎歌舒对姑白九鹤吹胡子瞪眼后又故作无事的样子有些好笑,努努嘴说:“伯父,久承的事您也别担心,我郎歌舒答应伯父,如若他来找小侄,小侄一定带他来见您。”

说完,打了个哈欠,也不给姑白九鹤问下去的机会,缓缓向他施了个礼。

“天色这么晚了,伯父盛情留小侄和沫儿妹妹在此叨扰几天,小侄在此谢过伯父心意!”

这郎歌舒真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姑白九鹤捏手成拳,他平复了一下,说道:“确是天色已晚,你早点去客房歇息吧,明早随伯父游览这无暇风光。”

郎歌舒迈着潇洒的步伐随锦衣奴仆离去,偌大的大殿只剩火光颤动,一个从头到脚被黑色斗篷裹住的男子见大殿无其他人,由近处的幕帘后出来,走到姑白九鹤的身后。

连灼热的火光都映不进黑斗篷男子的影子里,淡如烟的身影,屋内火笼的暖意都驱不走男子一身的寒意,他宛如从黑暗深渊里出来的饿鬼,大大的斗篷也撑不起那骨瘦如材的身体。

“修罗,你确定他还活着吗?”姑白九鹤闭目问道,坐在大殿的宝座上,一手撑起疲惫的额头。

“尸王之毒虽是天下至邪,然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极地雪蚕便是克制之物。”

“那就好,他活着就好!”

铜镜前的抬桌上,两截断玉静静地躺在手帕里。胡沫儿拿起来,在烛光下将断裂口合在一起,思考着怎么将这玉修好。这么好的钗虽然断了,但这玉本身应该也挺值钱的,拿到当铺里,说不定还能换回几个钱。

放下断玉,胡沫儿站起身走到窗边,打开窗子。

好无聊啊,还不如回她的破宅子里,什么都不想睡一觉,这姑白府说起来高床暖枕、固若金汤,可是她总觉得不安心,也不知道这份不安哪里来的。

总之,她现在一点睡意都没有,明明身子已经乏到不行。

“喂!”

从窗子前突然探出一个红色身影,胡沫儿吓了一跳,看清这红影的主人,气得伸手出去一推。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鬼祟,我总被你这么吓,命都短了不少!”

郎歌舒嘻嘻一笑,一撑手窗栏灵活地跳进屋子,“怕你在这里睡不着,所以来找你聊聊天。”

这家伙就不能走正门吗?非得像个偷鸡摸狗的人物从窗子里进来。难不成天下最富有的郎氏一族平时都是干这勾当的,不然怎么如此娴熟。

郎歌舒仿佛进到自家的屋子,找了个板凳坐下,还为自己倒了杯茶水,看了一眼铜镜前手帕里的断玉,“可惜啊,这么好的玉,这么美的晓月听风。没了晓月,何处陪听风!”

“还能修吗?”胡沫儿的注意被郎歌舒成功地拉回到断玉上。

“当然,我可是瑰玉坊的少东家,修玉只是小事。”

胡沫儿立刻腆着笑,捧起帕子里断玉,奉到他的面前,“那修好它。”

“我说过,修好也不是原来的晓月钗,既然断了便断了吧!这世间啊,就容不得太完美的存在!”说完还不忘摸摸自己绝色倾城的脸庞,甚是感叹。

“你真是一朵无可救药的水仙花!”还是天天不忘自我欣赏、自我迷醉的极品大水仙。胡沫儿无奈地摇摇头。

“谢谢夸奖!”他哈哈一笑,将那帕子包住了断玉放到自己的空间夹缝里,“歌哥给你修好它,你怎么谢歌哥?”

“这钗你是送我的么?你修好它不是应该的吗?我只是可惜这么好的东西就这样毁了。你可以不修,我无所谓的呀,干吗要谢你!又不是我的东西!”

胡沫儿生气地背过身去。

屋里的火盆炭火很旺,照着她的脸红扑扑的,像艳霞染上了凝脂,即使在那半面蓝面具下,也显得格外诱人。

郎歌舒心念一动,也不知道说了什么。

“你亲我一下,我送你一个比这个更好的!”话已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对这个从小到大视为妹妹的姑娘说了什么。

屋里,气氛徒然凝固。

胡沫儿的脸“刷”地涨红,烫得宛如火烧。

他的心似乎也要跳到喉咙里,心里竟不知道期待着什么,却又害怕着什么。

“登徒浪子,流氓,采花贼,无赖,王八蛋、臭蛋、无耻、下流、杀千刀的……你丫的……”她一个词一个词,用尽能想到所有的词汇,而且越骂越激动。

“呵呵呵……哈哈哈……”

耳边传来郎歌舒闷闷的笑声,那压抑的笑声仿佛卡在喉咙里。

“你骂人的词汇真懂得不少,这段时间在外面没少学,回到广兰家可别露了底。看来你晚上能睡个好觉了!”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累死爷了,本少主也要回去睡了!”

难道他那么说就是想让她放松心情?胡沫儿咬了咬唇,有些生气郎歌舒的放荡不羁,也为刚才自己怪异的反应松了口气。这人仗着自己天生丽质戏弄人,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哼!我怎么就睡不好了!?以前我可是天为被,地为床,哪里一躺都能睡,这里有床有被的,我不知道会睡得多好,谢你关心了!”

“丫头撒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郎歌舒瞅着她,说。

算了,这人以为她是广兰秀色,又怎么会觉得她是个四处流浪、居无定所的孤女,曾经真是这般生活。

无力纠正郎歌舒,胡沫儿嘀咕着:“你哪知眼睛看我撒谎了!你才撒谎,你全家都撒谎!”

“好了!沫儿,明儿见!”他头也没回,朝她挥挥手,再次从窗子里跳了出去,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深夜的冷崖,雾气浓重。

黑斗篷在漆黑的夜色里神秘诡异,茫茫暗雾中,几个人影举着火把,押着一个人来到崖边。

“大人,饶了我吧!饶了我吧!”那人被两人压制得半跪在地上,一脸凄惨地向黑斗篷直磕头,痛哭流涕,直磕得满脸鲜血。

黑斗篷却是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不看那人一眼。

“李总管,你知道你犯的最大错误是什么吗?”黑斗篷褪去头上的帽子,露出他阴阳难辨、妖魅柔雅的面目,声音如沉在山间千年的冰凉。

他仰头伸出手,任枯枝般的肢体享受这山崖间氤氲的雾气。

李总管惊愕地抬头,张大嘴望着这个可怕的男人,连连忏悔:“小的不该冲撞郎少主,让家主在后辈面前失礼;小的不该弄丢敬献尸王的处子贡品;小的没有为家主找到少主的下落,让久承少主给跑了……啊——!”

凄惨的声音响彻山崖,李总管痛苦地捂住自己的断臂,喷涌的血液洒在地上,他倒在地上不住痉挛、哀号。

他摇摇头,嫌恶地扔掉手上的半截胳膊,染血的手指放在唇边,伸出舌头舔舔指间的血液。

随即——

黑斗篷修罗皱眉将那卷入舌尖唾沫的残血吐在李总管的身上。此时的李总管早已身下一片黄浊,他很后悔,后悔一生为姑白氏尽忠,劳碌奔淑,却落到如此地步,被一个不人不鬼的妖邪弄得生不如死。

“愚蠢的人类如你,连鲜血都是腥臭无比!自作聪明不可活!”

修罗撇向身边的人,说道:“把他给我扔下去!”

两个黑衣人应了一声,抬起绝望痛号的李总管扔下山崖。

“修罗,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山间传来李总管最后的大笑。

修罗唇角泛起一抹冷笑,火光下苍白透明的肌肤,有着属于天地的无情,那是荒芜生命的一息永恒:“天真,到死都这么天真!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吗?”

他自言自语:“无仇不成父子!你将人带进死亡之谷,就该亲自品尝死亡的绝望!”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