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深夜,静寂的街道已经沉睡,长路漫漫,似乎没有尽头。刺骨的寒风吹起街角店家的布棚,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一个十三四岁廋弱的少女急匆匆地奔跑着,零乱的脚步踏上青石路上的脏水,溅起黑色油亮的水珠。
“臭丫头,胆子不小,居然敢给爷偷跑!”不远处传来一堆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少女回头看了一眼,街的转角店门招牌上的灯笼照亮拐角处的方寸角落,映射着几个恶魔般的人影。
这群王八蛋已经追了她半座无暇山,还不放过她吗?可恶的人贩子,等她逃过这一劫,日后有机会她一定会报仇,最好把他们全都卖到鸭馆,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欺凌的滋味。
“啊!”气喘吁吁的胡沫儿惊呼一声,奔跑的脚步蓦然一滞,止不住向前的冲力,胳膊和膝盖重重地磕到石板路。
胡沫儿碰下自己被跌伤的地方,膝盖的血已经渗出,一碰就火辣辣的疼:“吡——胡沫儿,你就是死也不能死在这些人渣手上!”她咬了咬牙,站起身继续向前跑,
奔跑的速度越来越慢,身上的疼痛和疲累几乎将她击溃。可是,她的心里始终有一口气撑着,不让自己被绝望打败。
夜色正在吞噬所有,包括希望。
一束惨淡灰白的月色从两墙间的夹缝投下,落在她单薄的身体上,虚弱的胡沫儿抬头,仿佛看到一丝光明。
她脸上亮起欣喜的笑容,毫不犹豫地闪身钻了进去。
狭小的空间堆满了腥臭的垃圾,一人多高的杂物堆上盖着一块大黑布,胡沫儿一把扯过来,往自己头上一盖。
一股酸爽的味道直熏得她想就这么干脆晕死过去,胡沫儿恶心地用一只手捏住自己的鼻子,拼着命也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不一会儿,便听到杂乱的脚步越来越近,急促地停了下来。
胡沫儿屏息凝听。
“老二,这里有两条路!”
“老三,你带几个兄弟往左边这条找。老五老六跟我往另外一条。追了她半座无暇城,我不信咱们这么多人逮不住一个小丫头!”
他们似乎都没注意到这边这条堆满恶物的夹缝。
等那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不再有一点动静,胡沫儿才一把把面前臭哄哄的垃圾黑布掀开,急促地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胃里除了酸液,她干呕不出任何东西。
一抹嘴边的渍液,胡沫儿脚一软差点跪到地上,伤口的疼痛与疲惫就加倍袭来。
不行,必须赶紧离开这儿,说不定等一会儿他们回头找来,到时她想跑都跑不动了。
胡沫儿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朝相反的方向绕了很多弯路,足足花了半个时辰才好不容易回到自己现在算家的破屋院子。
这间破屋院子以前是一个年姓的大户人家犯了事,被当时的帝皇一声令下全家抄斩,还把这么漂亮的大屋子烧个精光光。现在这屋子别说是人,连只鬼都没有。
当然,胡沫儿认为自己不是一般人,是例外中的例外。
她搓着手取暖,俐落地钻进这里最大的一间屋子。
说是最大的屋子也只是比其他屋子多了半边屋顶,寒风打着转,从各个残垣断瓦处透进来,吹得她全身冰凉冰凉的。
胡沫儿拉紧了身上破布衣服,也禁不住颤抖。
她扒拉这扒拉那,临时清出一块地方,直接瘫倒在一块废门板上一动不动,休息了好一会儿,身子越发冰凉。
胡沫儿睁开眼看向四周,空荡荡的鬼宅,风声凄凄。
“老天爷,你说我前辈子是不是坏事做得太多,所以这一世才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想要正正经经过日子,还遇到这样的事!”
“老天爷,我胡沫儿是不是对不起你过,非得这样折磨我——”
当然没人应她。
胡沫儿自言自语习惯了,她不是信命的人,如果信命也活不到现在,可是看着眼前的凄惨,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鼓励自己。
只是一会儿,她收拾心情,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去四周为自己找来生火的杂草和柴禾。这个世上没有人同情她,也没有人会帮她,她孤单一人,冷了饿了都得靠自己。
胡沫儿忍着痛,来到破屋的后院,那里有一口井,水很干净,她慢慢用力地将水从井底打了上来。
伸手下去,摸到一把梳子,她拿起来看了看,是一把大家小姐用的木梳,款式秀雅精致。
“好东西哦!”
胡沫儿没舍得丢掉,塞进自己的兜里。
借着月光,她小心翼翼地卷起裤脚至膝盖处,看清了那上面伤口渗出的血痕,血淋淋的,特别可怕。胡沫儿知道这些伤口只不过全是皮外伤,她最大的问题是累。
“咝——!”胡沫儿的冷汗滴到眼里,一阵酸涩。她咬紧了牙关,舀了一瓢清水狠心地淋在自己的伤口上,那火辣辣钻心的痛差点让她晕过去。
胡沫儿忍不住又开始咒骂那些人贩子:“人渣!王八蛋!痛死我了!”
“叭!”身后传来树叶被踩响的细琐声。
胡沫儿全身的刺瞬时竖了起来,手上的动作停在空中,冷水顺着伤口的皮肤滑落到土地里。
“谁!”不会真有鬼吧!她丢开水瓢,眼睛四周望了望,没有人。
屏息静听,胡沫儿再没听到声音。
她皱皱眉,难道是听错了,还是哪家野猫子过来探门了!她耸耸肩,重新舀起一瓢水,这次她一边淋一边清理伤口周围的脏物。
耳边刮过一阵冷风。
胡沫儿“突”得站起来,用力一挥手,看也没看,将手上的水瓢扔向风刮来的地方,然后撒腿就往相反的地方跑。
一个黑影从她头顶闪过,胡沫儿只觉得眼前一花,面前已经被一把亮闪闪的剑给挡住了。
“姑娘,你别害怕!吡——”黑影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是一个年轻男子。
谁会拿着剑指着别人说别害怕的,他大脑有问题吗?胡沫儿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那把剑,如果不是她立马刹住脚步,说不定一头撞上去。
“大——大侠,我只是一个弱女子,你——你饶了我吧!”胡沫儿欲哭无泪,颤抖地差点给这人跪下。老天爷怎么总和她过不去了,整得她想歇口气都不行。
“你,转过来!”
她小心地转过头,见眼前的男子像是受了伤,却强忍着疼痛。一身俐落的夜行衣,一块黑布蒙面,剑眉星目。
男子看到她的样子,好似松了一口气:“姑娘,对不起!卟——”他突然口吐鲜血,收剑撑地,单脚失力半跪,“我没想到,这么晚这里还有人……在……这个地方……”
那刚才他举剑没当她是人,那当她是什么?胡沫儿打了个冷战,随即甩甩头。
“啊?不然你以为我是鬼吗?”胡沫儿撅了撅嘴,想到此时的处境,也顾不得身子虚弱,准备逃走,“那就是一场误会!谢大侠放过,我这就离开!”
“慢!”
他的话音刚落,胡沫儿踏出的脚步便不自觉定在原地。
“你,你要,干什么?”胡沫儿,你真是太没出息了!他说慢,她连脚都抬不起来了。胡沫儿就想抽自己一顿嘴巴。
“若救我一次,我便欠你一命。”那名男子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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