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是一个中等城市的郊区,反正我没来过,加上车是由郊区往远郊开,就更不认识了。
可能是换车的缘故,越野车比起卡车要快得多,大概用了半个小时多些,车由主道拐到一条土路上,根据那天感觉上的记忆,目的地应该快到了。
土路被刻意平整过,颠簸感不强,或者应该说越野车的舒适感强,比起上次的卡车经历不啻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沿着山脚一拐弯,前面再次出现那座二层楼建筑。
我这次终于发现,这幢建筑外围全是高达两米多的铁丝网,门口也有士兵把守,看来这里属于国家机关的研究机构。
很快,车驶到白楼前面,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小姑娘将我迎了进去,车便径自去了。
从外面看,这地方和一般的地方医院没什么不同,甚至还不如中等城市大医院的规模,但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竟然是别有洞天,营造的跟好莱坞大片常出现的场景一般。
我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人,到了这里也犹如傻子进城似的,看得目瞪口呆,只记得路过了几间像是研究室还是什么的房间,整个全用厚玻璃墙围着,里面的东西一目了然,看起来似乎也不大像是医疗设备,总之很多管子和叫不上名字的仪器,根本看不懂。
我头都晕了,就记得跟着小姑娘一连进了四个门,每道门都需要身份认证,最后才到了像是间办公室的地方。
这门多了道密码的工序,我瞧了瞧那仿佛科幻片里的密码盘发呆,门已经打了开来。
“请进吧,陈大校在等您。”那姑娘露出个甜甜的微笑。
我原本收住神了,正盯着她那迷人的酒窝浮想联翩,忽然反应过来“大校?!”
吃惊归吃惊,我已经不由自主迈步进了门,那门在我身后咔嚓一声锁上,我才醒悟过来。
办公室很大,陈设带着些超现实的感觉,包括那张不规则的乳白色办公桌,桌后一人已经站起身,面带微笑迎了过来“你好,我姓陈,寄体的主要负责人之一。”
这是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男子,温文尔雅,目光清澈笑容温和,属于那种很容易给人好感的类型,我赶忙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我叫张硕。”
“我知道,刑警,最先同寄体构筑良好关系的人之一。”他笑容丝毫不减,一边伸手示意我坐下“不用太拘束,我只是挂职的研究人员,不过有相关规定,大名不能告诉你,你叫我陈教授就好了。”
这人看来很好相处么,我略略松了口气,也不打算多兜圈子“陈教授,那么你所说的寄体,就是李云轩了?”
“是。”他很爽快的直承,将一杯茶递给我“我们有他以前的资料。”
说实在话,即使他让我颇有好感,我仍旧替李云轩抱不平“这么说,你们真的是把他当做实验的白鼠了?”
陈教授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伸手向下按了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其实误会了,从宏观上讲,我们确实在用他搞研究,可是研究和研究也是有区别的。”
我猜我脸色很难看,这在我的职业生涯当中不常见。
陈教授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无礼,接着道:“他身体发生的变化确实惊人,我想,你或许认为我们要将他解剖或者怎么样,然后用于军事用途,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没等我说话,他又道:“首先我们要分析这种物质的性质,这种物质独立于任何一种元素,而且和他的细胞相融合,丝毫没有排斥反应,也就是说,它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一种有机物。”
“其次,”他竖起两根手指“你或许不知道,李云轩百病不侵,任何病菌都拿这种有机物毫无办法,最近我们正计划实验人类所发现的最强的病毒,当然不会是活体实验,只需要在他身上取下一些细胞组织就可以了,你当我们是731部队么?”
他说的我的心绪也开始明朗起来,自失地一笑。
“最后,”他又竖起一根指头“李云轩在受到外部伤害时,细胞分裂速度相当惊人,简单来说,就是说他的伤口自我愈合速度要超过常人几十倍,甚至更高,如果我们的推测没错,他的身体,包括内脏骨骼,甚至会快速自动修复,甚至可以说,某种程度上,他几乎是不死的。”
我承认我被他的三个甚至和最后一个结论吓傻了,呆呆地盯着他。
“你是明白人,应该知道,假如这个研究有了突破,会对人类产生多么大的影响。”陈教授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另外,我们也在努力治疗他,虽说实际上这种东西对他有益无害,但看起来总归有些吓人吧。”
他这么一说,我立时高兴起来“有进展么?”
“几乎等于没有。”陈教授摊了摊手,露出个无可奈何的笑容“我猜测,这种物质根本就不是地球上的物质,无从下手,这也是找你来的目的。”
“我?”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愕然“我能做什么?”
“这还用我说么?”陈教授笑道:“李云轩一直不肯配合研究,对于自己的事也闭口不言,我从胡上尉那里了解到,之前你和他有过很多交流,所以希望你能让他说出他的经历,这对于我们的研究是有帮助的。”
我醒悟过来,如果知道了这种东西的来龙去脉,倒确实能省些劲,于是点头答应。
陈教授很高兴,替我安排了休息的地方,当然现在休息是次要的,我也确实很希望再见到李云轩。
十多分钟后,我被带到李云轩所在的治疗室门前。
门前是四名士兵把守,门和其他的都不同,是那种科幻片中很常见的旋转结构合金门,连同巨大的密码盘和身份识别卡装置,看起来让人有些惊骇。
不过实际上,这和我所预料的已经好很多,我猜测中,他应该在一间阴暗的地下室,一扇遍布锈迹的铁门后,手脚全被粗如儿臂的铁链锁着,**侧放着沾满鲜血的手术刀。
门打开,我迈步进去,最先看到的是乳白色的墙壁和天棚,没有半点的污渍,让人有一种干净到极处的感觉,房间里有桌椅和**,感觉上和一般的单身公寓不差什么。
**边坐着个人,正怔怔望着一侧墙壁,见我进来,头转过这边。
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短发,浓眉大眼,肤色稍显黝黑,穿着白色的病号服,但仍旧给人非常健康和阳光的俊朗感觉,不过在阳光照射到他身体上时,似乎会有不太明显的红色光晕。
我一愣,回过头,门已经关上了。
不会是走错了吧?
没想到他竟然冲我一笑“他们果然把你找来了。”
声音很熟悉,是他的声音!
“李云轩?”我犹豫着问了一句。
“是我。”他呵呵笑起来“很高兴你还能记得我的名字。”
我吁了口气,跨前几步“你怎么……变回来了?”
他又笑起来,身子转向我这边“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在一段时间的平静之后,我能恢复原样,不过……不完全。”
他说着举起手臂,冲我示意了下。
我当然不像之前那样怕他了,凑近些看,果然,细看的话,他的皮肤表面仍有结晶一样,仿佛鳞片般的细小碎片存在,特别是在光源下,会发出红色的反光。
我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他们治疗的结果呢。”
“他们根本束手无策。”李云轩冷哼一声“不过,你确实说对了,他们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这足以证明陈教授没说假话了,我心里踏实了些,将陈教授和我说过的,以及我的来意告诉了他。
李云轩犹豫了一阵子,点头答应下来。
晚饭后,我开始聆听李云轩的故事,没想到,这一呆,足足用了快一个月。
出乎我的意料,他经历的怪事之多,简直骇人听闻,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外号叫扫把李,如果按他所说的事实如此,那有伤亡根本毫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他,伤亡的数字只怕还得翻倍。
而我也发现,其实他身体的变异,只相当于一把钥匙,或者说一个开关、一条导火索,在他所有的经历当中占得比重很小,可以将这种变异当做是一切的诱因,可和他整个的经历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总之,我将近一个月,半信半疑却又废寝忘食地听他讲述他的经历,整理并记录下来,当我将厚厚一叠材料递给陈教授时,他只看了几页便皱起了眉头。
“张警官,”陈教授将材料放在桌上,挺勉强挤出个笑脸“我们让你来,是要你去劝说他说出这种物质的来源,不是让你编故事的。”
我勉力压住自己的不快“这都是他自己说的,我只不过整理出来罢了,我注意到房间里有监控头,你何不干脆自己调录像去看?”
陈教授笑着伸出手摆了摆“如果有冒犯的地方,我道歉,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把你所记述的这些上报上去,他们肯定会认为你在编故事。”
我也摆了摆手“我只是根据他的叙述去记录,我个人不保证这些材料的真实性,不过换句话说,李云轩已经够怪的了,再添些怪事,又能怎样?”
“这也是实情。”陈教授苦笑了下“这个世界仍旧存在着太多的未知,这也是科学进步的动力。”他顿了顿,拿起材料翻了几页“不过,我们只需要这种物质的来历,这点就够了,其他的请你拿回去吧。”
“你是说,这些都归我了?”我忽然泛起个恶作剧似的念头“如果我将这些公诸于众呢?不会抓我吧?”
陈教授一愣,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随便你,随便你。”
我有些吃惊“我签过保密协议的,我可不想坐牢。”
陈教授笑着起身,打开文件夹,翻看了阵子,从材料里抽走几页,将剩下的递给我“你不是我们这个系统的人,这本来就在预料当中,保密是相对于现实而言,而这些东西。”他拍了拍我肩膀“就是你公布出去,也得有人信才行。”
我也不禁苦笑着点了点头。
我和李云轩还有一次短暂的会面,接着我就离开了这个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的古怪机构。
回到家之后,我用休假和工作闲暇将他所述的故事整理出来,加入我一些自己的理解,当然包含一些夸张,还真别说,就是一部小说。
首先,我不保证这些事件的真实性,它们并非是我的经历,也就是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把它当做什么去看,都无所谓。
但我觉得,陈教授的一句话很有道理,这个世界存在着太多的未知,而探索未知,正是科学进步的动力。
李云轩最后的下落,或许这个世界上只有我能猜出来,但那是在我发现其实陈教授小小的欺骗了我一下之后的事,所以,李云轩最后去了哪里,我只能说我不知道。
题外再插一句,至于说经由李云轩事件而起的关于我的事,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注:李云轩的故事,是他讲给我听的,因此以下的故事,都是采用第一人称,也就是说,“我”指的是李云轩本人,特此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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