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完成了。
胡团长还算够意思,安排人又是飞机又是车的送我回到住处。
但我对他半点感激没有,尽管我也知道,他不过是奉命行事,可惜拜他所赐,在短短的不到二十四个小时里,他让我经历了长这么大最匪夷所思的事,以我这个年纪,就是再怎么想得开,终归无法释然。
回家后第一件事是打开电脑连上网,此时睡觉已经排到了次要位置。
我在公安内部网搜索李云轩的信息,重名的有二十多个,但核对细节,无疑都不是我碰到的这个,之后连续换了几个搜索引擎,仍旧没有收获。
他的资料被抹杀了。
我叹了口气。
正无计可施打算睡觉,忽然想起来,去年去石家庄市局出差,倒是有几个聊得挺投机的哥们儿,或许可以跟他们打听打听。
我一拍脑袋,这么直接简单的办法,怎么就没想到?
想到就做,我看了看表,晚上十点多点儿,还行,赶忙拨通了电话。
河北人很仗义,好相处,一听是我的电话非常热情,寒暄了几句,我就转入正题,但问一个一个不知道,这可怪了,难道他是某个小地方的不知名的小片儿警?
我犹豫着拨通了第四个电话,这是个四十多岁的警官,在石家庄市局主管后勤工作的。
照例寒暄几句,我便问起李云轩来。
“李云轩?你找他干嘛?”电话那边的声音带着些犹豫和不解。
我一听,有门儿,我就是靠说话混饭吃的,这还听不出来?赶忙道:“是不是二十多岁,挺年轻的?”
“是啊,我估计……今年应该二十五、六了吧?在河北,这家伙还小有名气那。”
“有名气?那我怎么问一个一个说不知道?”我一皱眉,难道说刚才那几个家伙骗我?
“你问的是大名儿吧?你要问扫把李,十个有八个知道。”电话那边乐了。
扫把李?这外号也忒损了点儿,不像是他啊,难道说又一个重名的?“怎么说?”
电话那边笑了几声“他接手的案子都有点儿邪门儿,最后结案十之八九会有死伤,而且他特能捅娄子,连局里领导都头疼了,后来同事们就私底下送了他这个外号,就是说他扫把星,挺倒霉的。”
我琢磨着,很难把李云轩的形象性格和这个‘扫把星’重合在一起,一提到扫把星,我第一反应就是大富翁里那个衰神,看着就是倒霉相,说话也有气无力感觉倒霉了好几辈子,他却给人的感觉很爽朗、痛快,因此我有些失望,此李云轩,自然非彼李云轩了。
“你见到他了?在哪儿?他可是失踪半年多了。”
我一愣,要说失踪,那大概能对上号了,刚要答应就想起临走前签署的一份保密协议,赶忙道:“不是,是我的一个同事,之前去河北出差和他有点交情,知道我熟人多,托我问问。”开玩笑,信口胡说可是我的拿手本事之一“怎么就失踪了?”
“说不清楚,总之是不见人影半年多,家属都找到省厅了,省厅也没办法,听说是好像沾惹了什么事儿,原本家属都要登寻人启事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看来这次真是找对人了,这绝对是李云轩,可究竟是什么事,他也不清楚,只说局领导似乎也对这件事忌讳莫深。
我无计可施,只好打听了些他所知道的李云轩的事,想要理出个头绪来。
说起来,这位警官和李云轩竟然共过事,因此他所知的,比我预料中要多得多,而李云轩这个人物,终于鲜活的浮出水面。
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手机都发烫我才撂下,闭着眼在黑暗中整理得来的信息。
根据他所说的,把之前的李云轩所有信息汇总,这个神秘人物逐渐开始清晰起来。
李云轩是地地道道的河北人,22岁省公安大学毕业进入警队工作。
业务能力很强,做事认真,其祖父是河北省乃至全国有名的八极拳高手,所以他的技击格斗能力相当突出,仅两年就被调到刑警队。
同事反映,他好奇心很重,脾气有些倔强,遇事爱刨根问底。
他遇到的都是繁杂难理的疑案,据说有点邪门儿,总之往往穷一省公安之力尚且得不出满意答案,何况他一人?结果他还非要继续追查,导致不少的意外伤亡,因此他被称为:扫把李。
曾协助国际刑警组织捣毁一个庞大的跨国犯罪组织。
两年半或者三年后,李云轩失踪。
我用笔将总结出来的信息列在纸上,这是我的习惯之一,尽管我知道,其实电脑更方便一些。
李云轩的能力很强,这点可以从他调任刑警队,以及协助国际刑警来看出,国际刑警可不是瞎要人的,更何况,公安局如果不认可他的能力,不会让他去丢这个脸。
那么他怎么又会得到扫把李这个外号?要知道这种事要有了共识,只怕局里也不敢派他出去祸害人。
我挠着头,绞尽脑汁思考着这个问题,假如没有之前的铺垫,我绝对会把这个名字分成两个人去看待。
但是,大约十多分钟后,我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就像考试不及格的孩子般生了一上午的闷气,可能很多人都有这样的经历,在熬夜工作加班,结果却不经意间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发现工作没有完成。
李云轩的事当然不算工作,但某种程度上,甚至比工作重要。
之后的日子,我逐渐又投入到工作当中,初夏的犯罪率是很高的,我可不指望局长那个老家伙会因为上一件事而轻易地放过我。
李云轩的事仍旧没有进展,我也陷入了一个死圈子,所有的调查都要有足够的线索和证据去支持,而我没有。
我一度想请假去趟河北,不过局长没批。
其实,搞清楚李云轩的事对我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也许只是心理上的慰藉,而我正好需要吧。
我觉得局长并不知道李云轩事件,但他对于我的这种工作态度应该十分不满,可能是他主观上认为,我帮了部队一次忙就目空一切起来,于是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任务砸在我头上,仍旧纠缠在老问题上的李云轩,开始逐渐淡出了我的脑海。
但是,半个多月后,一个电话改变了这一切,将李云轩再次引入我的视线。
那天,我正在协助调查一宗抢劫案,试图诱导被抓的嫌疑人供出他的同伙。
实话实说,这样的案子很多人能办,可局长那老家伙估计怕我太闲了,硬塞给我。
我一脸木笑听着面前的嫌疑人东拉西扯,真恨不得一脚踢过去,正恼火间,敲门声响起,一个人探进头来“张硕,局长有请。”
现在一听到局长两个字,我脑仁儿都疼,咕哝了两句脏话,也懒得和嫌疑人打招呼,径直离座,往局长办公室走去。
敲门进屋,局长刚放下电话,脸拉得长的跟驴似的“有人找你,十五分钟后,楼下等着。”
我咬了咬牙,勉强挤出个谄媚的笑容“局长,我实在忙不过来……”
“手头的活全部放下,我安排别人做。”局长露出不耐烦的表情,朝外摆了摆手“别啰嗦,去去去!”
我竭力保持着笑容直到门关闭,心里早把局长家属问候了无数遍,可事情还是得做,只好叹着气收拾了随身的物品,下楼在台阶前等着。
果然,十多分钟后,一辆白色的越野车在市局前兜了个大圈子,停在台阶正面,一个板寸头小伙子麻利地下车走到我面前“张硕?张警官?”
我点点头。
“您好。”他伸手同我握了握“请上车。”
我情绪非常不好,也懒得多问,自顾自拉开后座坐了进去,车很快驶出市局大门,在拥挤的车道上和其他车纠缠在一起。
上车就犯困,这是我的毛病之一,说白了还是累出来的,再加上这段时间工作未免太多,还真就睡过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被那小伙子叫醒。
“唔?”我揉了揉眼,看看四周,一愣神儿,这不那个军用机场吗?
那小伙子手往旁边一让“请登机。”
我一瞧,又是军机,但也马上反应过来,李云轩的事只怕有了变动,一边下车一边问“胡团长呢?在飞机上?”
“我不知道。”那小伙子很有礼貌地立正回答,但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好么,都是这么副做派。
我苦笑了下,跟他道了别,自顾自上了飞机,心中激动和忐忑交织在一起,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
机舱里有一人已经在等着,确实不是胡团长,看起来大约五十岁上下,敦实的矮个子中年汉子,表情颇为严肃,同我握了握手,便扯了张报纸坐在一边不言语了。
虽说我承认,我唯一的天赋就是耍嘴皮子,但其实本质上我对这种大模大样的人颇为反感,因此我也懒得理他,就算他是再大的官,管不到我这个小警察。
飞机很快升空,我掏出个小本子,上面记载着这段时间以来我对李云轩的猜测和推断,其实没有多少内容,只是为了打发时间。
我预计的没错,飞机降落时我看了看表,和上次时间基本相符,降落地点应该也是同一个地方。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不用再坐那种闷罐子车,看样子待遇提升不少,又是越野车。
那中年人伸手让了让,我也客气了番,都坐进后座,很快,车便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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