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似乎是个随着台阶向下的斜面，水流湍急，他刚一进水就被冲了下去，瞬间没了影子。我回身扫了几枪，也顾不得看打到哪儿了，赶忙一个猛子扎下去，马上感觉四面无处着力，身子连着打了好几个转。
我游泳的技术不咋地，好一阵子才调整过来姿势，已是被一顿翻滚的头晕眼花，不知怎的就想起抽水马桶来，立时发现这比喻我吃亏吃大了，不过好在这一分神儿，反而冷静下来不少。
前面有点亮光正在游动，显然是朱利民了。
借着前面的光亮，我发现这水道确如他所说，相当宽阔，上下左右足有三四米宽，别说转身，翻跟头都行。
不过我也注意到，四面仍旧是那种长条石，也就是说，这里还是人工砌的，朱利民的推断却是自然水脉，如果前面忽然变窄，那可就坏事了。
正转念的工夫，忽然觉得脚脖子上被一只滑腻腻的手抓住了，我浑身一抖，张口想叫却喝了几口水，赶忙转过身！
后面漆黑一片根本什么都看不到，那手一个劲儿往后拽我，紧跟着又一只手抓了上来！
我这才感觉到什么叫毛骨悚然，拼命蹬了几脚没甩脱，一咬牙，把枪贴着腿就扣动了扳机！
枪身一震我才想起来，好像水里面开枪会炸膛，立时心里一片冰凉，这下完蛋了！
但枪没炸，手腕感觉一震，子弹显然脱膛而出，脚脖子马上就是一松！
我心中大喜，也来不及深究炸膛的问题，拼命蹬腿摆手往前扑腾！
没游出多远，就感觉脚脖子腿上都有手抓了上来！
我这才发现下水这个决定下得未免太过草率，就算是游泳冠军，在水里碰到蛇也没招。
可事已至此，只能靠老天保佑，我咬牙又开了几枪，膛居然还是没炸，那些怪蛇也退了开些。
但这么折腾了几下，很快就感觉气不够用了，转头一瞧，朱利民已是游得远了。
我心说这家伙也太没义气了，都不带往后看的？
正恼火的工夫，前面荡过来个什么东西，正打在我脸上，我这才发现是个塑料袋，赶紧打开吸了两口，回过身又开了几枪，赶忙继续往前游。
显然子弹在水里面几乎没有杀伤力，黑暗中也不知道多少怪蛇摸了上来，子弹都打空了也不退！
我又气又急又怕，倒转过枪就乱捅，但水的阻力太大，子弹都打不出杀伤力，何况这样？没捅几下就感觉腿上好几处一阵剧痛，似乎是被咬了几口！
这种怪蛇有没有毒我估计谁都不知道，总之那疼痛感相当剧烈，我张嘴又呛了几口水，赶忙咬住牙拼命乱蹬！
黑暗中倒是真踢到些什么东西，而且这几下居然奏效了，可没等转身的工夫，我就感觉半边身子开始发麻，看样子是真有毒，而且毒性猛烈！
紧跟着头也开始发懵，眼前金星乱冒！
完蛋了，看来命大也是有限度的，这次老天爷不打算眷顾我了。
我上辈子不知道得罪哪个神仙，倒了血霉了这是。
那些怪蛇也不知道有什么毒，猛烈的惊人，只转念的工夫，手脚就不听使唤了。
身子麻的没剩下多少知觉，奇怪的是那些怪蛇竟也不再扑上来，难道说知道我死定了？
我正打算闭目等死，忽然感觉水流又加速了，身不由己被冲到洞壁上，一下子撞的差点没背过气去，想伸出手护头，身子麻的使不上劲儿，马上又是一下，我只感觉脑袋剧烈一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发现是在一间很简陋的屋子里，身边放着碗和几瓶药，还来不及分辨是哪里就又晕了过去。
第二次睁眼就是在医院了，身上力气也恢复不少，我撑起身子，掐了掐胳膊，不是做梦，真是在医院。
又得救了？
我不禁慨叹，倒霉归倒霉，看样子我这命是够大的，这么着都没死。
正又感慨又得意又后怕的工夫，一个人推门进来，却是朱利民，冲我一笑“醒了？”
我点头道：“你救了我？”
“哪儿啊。”他苦笑着坐到我身边“咱俩都是被人救的，泰国的农民心地挺好，也怪我，没想到那水脉那么复杂，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水冲了下去，一下子就撞晕了。”
我这才明白他为什么游的那么快了，看来也是身不由己“咱们是在泰国？”
“对，曼谷。”他从桌边拿了个苹果递给我“我醒来以后就让村民报了警，是咱们大使馆的人亲自把你接到曼谷的。”
我这才彻彻底底松了口气，忽然间想到中毒的事，抬起手看了看，似乎又没什么异常，便问他“我被蛇咬了，解毒了？”
他挠挠头“听村民们说，你刚被发现时候确实有中毒的迹象，他们用土法给你治了治，后来来了曼谷大医院，医生说你根本没有中毒，不过腿上确实有被毒蛇咬过的痕迹，也不知道是村民的药神奇，还是开始就搞错了。”
我听的不得要领，思索了下才道：“那就是说我没事？”
“当然没事了。”朱利民笑道：“医生说你简直是健康的跟怪胎一样，各项机能都超标，活个一百多岁很轻松。”
我没理会他的调侃，掀起被子卷起裤管看，我记得左腿被咬了不下三处，找了找才发现有几个创口，显然那种怪蛇也是两只獠牙，创口并排着，不过现在看，似乎只是破了点皮，发红的两个斑点。
“我昏迷多久了？”我问他。
他仰起脸想了下“加今天三天半吧。”
三天半就长好了？
我心说我这恢复能力也夸张了点吧，又一想，估计是村民们的土法管用，这些人住在东南亚地区，防蛇防虫的办法比医院都多。
“对了，大使馆的人下午要来问询情况，我的已经都告诉他们了。”他帮我倒了杯水递了过来“你的事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要有不方便的地方，咱俩提前串串供？我的意思是说……呃……你知道的，我……嘿嘿……”
我心知他是怕我说出他之前什么盗墓挖坑一类的事，便道：“放心，我不会说你以前的事，就说咱俩就跑路来着，根本就没顾上问你，不过，那神殿的事，要不要说？”
他摊了摊手“说了也没用，你想说就说呗，那地方所在的位置是柬埔寨和泰国交界处，而且你也知道，下面的地形那么复杂，他们估计不好调查，再说那神殿里除了蛇和鳄鱼什么也没有，除了考古，没什么其他价值。”
我听了无话，收拾了下和他到外面吃了点东西，回到病房玩了一会手机，大使馆的人就到了。
我把整个事情的前后照直说了一遍，只隐去了朱利民说的那些事，以及那种怪蛇的样子，只说黑咕隆咚好像有蛇还是鳄鱼的，末了问起有没有王振东的消息。
大使馆的人听得挺仔细，做完记录之后只摇头，说目前还有没有王振东的消息，接着说你先休息，明天我们再来，就走了。
我这事儿真说起来比朱利民那事要大，我估计他们是回去和我们省厅联系去了。
两个警察被绑架，一个死里逃生一个下落不明，这属于是对法律的公然挑衅了，不过现在却是跨国案子，很难说怎么去处理。
果然第二天大使馆的人再来，就说和我们省厅联系上了，可以证明我的身份，并且已经督促柬埔寨政府寻找王振东的下落。
东南亚山高林密，这个所谓的督促寻找很有些难度，不过除此之外也没办法，那地方在哪儿我根本就不知道，连朱利民也就知道个大概方位，毕竟当时的什么民间传说，都是那帮人收集的。
事到如今，我再着急也一点用没有，交代了下，和朱利民坐了飞机回国，在首都机场交换了联系方式，各自回家。
一回家麻烦算是来了，我刚进家门屁股还没坐热，还没等应付完老爸老妈的嘘寒问暖，局里就来人拉我回去问话。
我知道这是因为王振东的失踪，心里也着实忐忑。
到了局里直接被叫到局长办公室，局长副局长郝队长都在，除了郝队长，两位局长倒是挺和气的，先问了问我的身体之类，接着话锋一转，就问王振东的事。
我一五一十和盘托出，除了那些至今没完全看出真面目的怪蛇，其他也真不敢有所隐瞒，毕竟这可是事关王振东生死的大事。
三人面目严峻地听完，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
过了好一阵子，局长咳嗽一声，道：“小李啊，你怎么老摊上这种事，能不能成熟一点？一次两次的局里面也就给你担待了，多了我们也为难啊。”
我心说我比你还纳闷儿呢，怎么这些破事儿都找我，都没个头了。
局长见我不说话，又道：“这样吧，你先回去休息一段时间，养养身子，我们研究一下再做决定。”
我也没办法，只好敬礼出门回家，等着局里的处分下来。
这种事有先例，虽说事情起因是因为王振东，可我并没有起到规劝约束作用，也就是说，王振东的失踪，我绝对要负上一些连带责任，最低限度也是个停职检查的结果。
一旦想透了，我倒也不操心了，索性呆在家查那种怪蛇的资料。
期间我还被省厅叫去两次，事情闹大了，中国警察被跨国劫持到境外，连外交部都知道了，连连督促柬埔寨政府实施营救行动，但被劫地点是在云南本国境内，也就是说，柬埔寨顶多也就是个连带责任，甚至可以说只能是友情帮忙，错并不在人家。看新闻上说，柬埔寨方面倒是挺配合的，不过实情如何，我当然不知道，总之几天过去了，王振东依旧没有消息。
怪蛇的调查倒是有点进展，当然了，只限于资料，全是神话传说，各国的都有，也就是朱利民所说的空穴来风。
那种怪蛇似乎在很多神话传说中都有，中国最著名的当属伏羲和女娲，还有个共工，印度则有纳迦的传说，西方最著名的就是蛇发女妖美杜莎，剩下的还有不少，总之出场率是相当的高。
不同的是，伏羲和女娲的传说相当伟大，怎么看都是对人类贡献极大的善神，印度的纳迦被尊为印度教的守护神，地位尊崇，这和我碰到那种开膛破肚吃人内脏的怪东西似乎不是一回事，就是美杜莎那种把人变成石像的魔力，也都和它们半点靠不上边。
按照朱利民所谓的空穴来风说法，那么这种怪蛇似乎是有实物依据，并非是古代人凭空捏造而出，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不同的可能是它们的种类不同，分素食和肉食两种？
我查了几天资料，脑袋都胀了，翻箱倒柜找出姜教授的名片，犹豫着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姜教授应该算是这方面的专家了，请教他肯定没错，不过我实在担心给他留下个什么想象力丰富的印象，很简单，上次那怪事儿没过半年，你这又碰了一桩，算怎么回事儿？全世界上报的怪事儿也没这么频繁的，怎么就全让你碰上了？
好几次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了，忍耐了几天，终于还是一咬牙拨了过去。
姜教授一听是我，竟然还挺高兴，笑道：“小李，这次碰到什么了？”
我不禁苦笑，难不成他还会算卦？斟酌着道：“没有没有，只是最近闲着看了些古怪小说，想跟您讨论讨论，我是想问，对于人首蛇身这种……这种传说吧，您有什么看法？”
出乎我的意料，他竟然没笑，而是沉默了好久，我几乎以为他挂断了，正要说话，才听到姜教授的声气，感觉语气忽然变得十分冷漠“远古时候，人对于蛇的繁殖能力和蜕皮能力很震惊，认为是一种魔力的表现，衍生出蛇文化崇拜，于是也就有了人首蛇身这样的怪诞传说。”
我一愣，怎么前后情绪反差这么大？呆了下才又问“可是全球范围内都有这种传说，不是太巧了点？”
“人类在认知上是有一定共性的，这不奇怪。”姜教授的声音感觉有点暴躁起来“还有问题吗？”
这我就是有问题还怎么问下去啊？
我赶忙道：“没了，谢谢您了。”
姜教授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了这是？
我琢磨了阵子，摸不着头脑，索性也就不想了，反正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可能是打扰了人家工作也说不定。
不过这么一来，也就无法证明我的推断是不是站得住脚了，当然，即使姜教授也同样不能证明，除非有第二个这种经历的人出现，可惜的是，朱利民阴差阳错自始至终都没见到这种怪蛇，否则至少可以多个人和我讨论。
我估计唯一的目击者，还活着的，可能就我一个，再加上那怪蛇连具尸体都没有，人证物证俱无，唯一能查到的，全是传说，虚无缥缈，毫无根据。
我曾经试着学姜教授，从科学的角度去推测，但可能是我的相关知识太过匮乏，想破脑袋也只能推断出个什么什么已灭绝生物，可再仔细一想，连自己都觉得破绽百出。
很简单，经实地验证，水脉和外面是通着的，我俩既然能出来，它们就更加没问题了，何必还要窝在那个破水道里挨饿？如果它们出来，那早就曝光了，也就是说，不出来根本不符合逻辑。
这事儿从哪个角度都透着难以解释的邪门儿，可以说根本没有可信度，但我明明亲眼所见，甚至还和它们有过近距离的交锋。
想了好几天，我脑袋都快炸了，终于还是决定放弃，我果然不是什么搞研究的材料。
到此为止，至少在我这儿，这问题无法再继续挖掘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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