殴阳叶望了这老者一眼,暂敛愁容,笑道:“好,好,老夫倒要看看你这只老狐狸猜不猜得中老夫的心事,你要是猜不中的话,我看你那‘江南灵狐’的外号,从今天起就得改掉。”
原来这矮胖老者,正是商界有名的智囊——风离痕,只是他点头的生意,就没有亏本的,所以江南人士,就送了个‘江南灵狐’的绰号给他。
风离痕又哈哈一笑,伸起大拇指,上下晃了晃,笑道:“老弟心里想的,是不是你们殴阳家族虽然也称为武林世家,却硬是没有家族子弟能获得去那华山论武的资格呀?”
殴阳叶猛然一拍桌子,连连道:“好你个臭狐狸,真的又被你猜着了,只是……唉,老弟这十年多来,一直沉溺其中,寻找了不少年轻才子,却连一点有武术天赋的人都没有找到。
若说这世界上的那些武学天才都让别有人收走了,可真教我有些不相信,若说没有,唉……”这胸怀磊落的老人竞又长叹一声,再干了一杯酒,接着道:“我又怎会一个都找不到,难道老弟我真这么没有福气么?”
原来昔年殴阳叶收养那么多孤儿,不只是让他们继承自己的家业,而是想从中找到一、二个可以修炼武术的人物,可不知道是他命苦,还是他真的运气不行,竟然到现在都没有找到这样的人。
此刻旁边一个高瘦的老人笑着接口道:“殴阳大哥,你就被为这事操心了,你想想看,就算你弄了个可以参加华山武道的子弟出赛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让人家打得落花流水,最后灰头土脸的回来……
以我们这样的武林世家,是根本没有能力与那些大门大派争夺那‘古武令’机缘的,而且就算是夺得了古武令,也不一定能晋级为“古武世家”,今天是你的寿辰,大家不许说扫兴的话,来,来,来,小弟再敬大哥一杯。”
这老兄弟两人正自举杯,坐在中间的古山寒却突然冷笑一声,缓缓道:“想那隐退俗世,不理世事的“古武世家子”弟武功虽高,若说普天之下,再没有人任何普通武林世家的人,能制服得他们,只怕也未必见得,你们这样说,也只不过是井蛙之见罢了!”
殴阳叶两道剑眉,倏然倒立起来……
可就在这时,突然一人仰天发出一阵长笑,朗声道:“可惜呀,可惜,黑蛇帮崛起江南,才只是这两年的事,独眼龙的大名,也只是近几年来才传动江南的,如若古会长早出道个四五年,想这江南第一人的声誉,亦必要让给古帮主了。”
古山寒冷目一张,冷冷道:“这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殴阳叶怒极而笑,猛然一拍桌子,高大的身躯,站了起来,沉声道:“古帮主,今日你替老夫上寿,老夫多谢了,此刻寿已祝过,老夫也不敢多留古帮主的大驾,请吧!”
转头又喝道:“龙儿,你替老夫送客!”
为了“江南第一”的声誉,这殴阳叶,此刻竟下起逐客令来了。
古山寒,出道本早,本无藉藉之名,后来不知怎的,却被他学来一身神出鬼没的本事,三十六条人脉,被他打通了二十条,在江南以北建起黑蛇帮。
黑蛇帮在江南以北的黑道上很是做了几件大事,这独眼龙古山寒,名声也立刻震动江南,可说直到现在,还从没有人敢这样与古山寒说过话,所以他突然听到人家要赶他出去,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也放声大笑了起来,指着殴阳叶,冷声道:“老家伙,你可估量估量,今天你敢对我古山寒这么卖狂,你这糟老头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古大爷今天可当着这天下众人教训教训你,”
说着,双手一推,竟将一张桌子都险些推翻了……
这一来,满厅贺寿之人都站了起来,惊然动容,殴阳龙气得面目变色,厉喝道:“姓古的,你这是干什么,你这简直是要我们殴阳家族好看……”
古山寒冷笑着,接口道:“要你们好看又怎么样,别人畏惧你们殴阳家族,我古山寒可不买这个帐,小子,从今天起,你们在江南以北的那几家公司还做得了买卖,我古山寒这个古字,从此就倒过来写!”
这古山寒艺高心狂,在这种地方,竞敢说出如此狂话来,殴阳家族的人俱都气得面色铁青,那有着江南灵狐之称的风离痕却摆着手,连连道:“古帮主,你看我智狐的面子,少说一句!”
又望着殴阳叶道:“老弟,我说你这是干什么,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又何苦!”
一面四下乱摆手:“来,来,大家坐下来,敬我们寿星一杯。”
风离痕一看事情如此糟,生怕好好一个寿宴,弄得不成章法,就连连劝阻着,可是此时四下早已乱成一片了。
殴阳叶怒气冲冲的说道:“有人指着我殴阳叶的鼻子骂我都行,可是要是有人编排我们殴阳世家在江南的地位,我殴阳叶就是拼掉这个老骨头,也得看看他是何方神圣!”
殴阳龙一西劝着自己义父,一面向古山寒喝骂。
古山寒却只是冷笑着,卓然而立,这黑蛇帮主果然有点一代枭雄的气派,在这种阵仗下,倒没有一丝心慌的样子露出来。
殴阳龙虽然气性冲和,此刻也忍无可忍,指着古山寒喝道:“姓古的,你今天这么捣乱,想必是仗着手底下有两下子,来,来,我殴阳龙今天就会会你,我们出去动手。”
说着话,这殴阳家族的长子,殴阳龙就将外套一丢,脚跺地面,嗖地一声,就平地拨了起来,双腿一蹬,竟然直接从二楼跳了下去。
殴阳龙露了这手轻功,在座一点懂行的人,哄然喝起好来,暗道:“果然不愧为是江南武林第一世家,你看,就冲殴阳龙大少爷的这一手,就定是打通了十条人脉以上的高手。”
大家暗中正自夸奖着,哪知独眼龙古山寒冷笑一声,身子像是动都没有动,就这么样窜了起来,在空中一拧腰,就像是一支箭似的,射到院子的上空,然后微一转折,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古山寒一施展出如此的身手,厅中众人俱都色变,饭也不吃了,都挤到了外面。
但是,在这大厅角上的一张桌子上,却仍然还有一人旁若无人地慢慢吃喝着,脸上丝毫无动于衷,生像是方才的事,他既没有看到,也没有听到似的,根本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
这人一袭紧身皮衣,面目英俊,竟然就是那个陌生而狂傲的少年。
此刻,他像是吃完了,站了起来,抹了抹嘴,慢吞吞地走到庭口,慢吞吞地分开摊在门口的群豪,慢吞吞地走了出去,竟然静俏俏的——原来殴阳龙已和黑蛇帮的老大动上手了。
紧衣少年缓缓踱出大厅,只见院子里俏然无声,数千只眼睛都注视着正在动手的殴阳龙和古山寒。
这两人都是黑、白两道万儿极响的人物,在这种生死搏斗的情况下,但见殴阳龙身形流转,衫袖飘飘,姿态潇洒已极,竟和他平日为人拘谨的样子,截然而异。
但是古山寒,身法的轻灵、快捷,却尤似在他之上,一些普通人,那里曾看到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只觉眼花错落,满目俱是这两人身影。
江南灵狐风离痕与一些江南的大人物,紧紧地站在殴阳叶身侧,都是面露紧张之色,因为正在搏斗的两人,无论是谁胜谁负,却都是不了之局,势必要惹出极大的风波来。
众人凝目之中,哪知在那大厅门口,却突然传来一声冷笑。
这冷笑的声音,极为高亮刺耳,接着一个清朗的声音,缓缓说道:“这种打法,又有什么意思,明明两人的身法都是空门百露,却没有一个人能看得出来。”
这话声一出,群众人不禁都相顾失色,一起转头望去。
只见大厅门口的石阶上,负手伫立着一个神情冷傲的少年。
这少年长身玉立,傲气凌人,嘴角仍然挂着一丝冷笑。
这语惊人,竟是一个藉藉无名的陌生少年。
数百道眼光,都像利刃似的瞪到他的脸上,但是这神情傲然的少年,却仍然若无其事,嘴角的冷笑痕迹,又复显露了出来。
他的话声字字清朗,正在动着手的古山寒和殴阳龙,虽然心无别骛,却也一字不漏地听到了。
以这两人在黑、白两道的身份地位,不管这话是谁说的,都是件不能忍受的事,这两人撤回招式,身形后纵,竟一起住下了手。
满院中的人,此刻没有一人不是愕然失色的,有的心中猜测这少年的来路,有的却在心中暗骂,以为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个疯子,就凭古山寒、殴阳龙的功夫,在整个江南,又有几人能做到,这少年不是疯子是什么!
古山寒和殴阳龙此刻的脸色,自然更是难看,四道目光,自然充满着森冷之意瞪着他。
只有殴阳叶心中却是另一种想法,这少年纵然非病即狂,但他这几句狂语,却使得自己的心事,放下一半。
因为他此刻看出,自己的爱子身手之间,已不如先前的矫健,再一个失手,许多年挣扎得来的声名,岂非要毁于一旦。
在这一刹那间,大厅中竟然又复肃然,须知这少年说的话,的确太过惊人,众人相顾失色之下,竟都愣住了。
古山寒、殴阳龙两人,心中却是大怒,但以他们之身份,自也不会破口漫骂。
肃然之下,但见这少年一挥衣袖,缓步走下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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