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璃在郁桐家吃了饭,便被帑儿催着回去,亘璃无法,只得又与郁大娘说了些客气话儿,便郁郁的离开。
闲话少叙,帑儿净完身换回便服,只出门纳凉消遣,不想门外过来几个挑货郎,胭脂水粉,穿戴首饰应有尽有,便欢喜的叫出郁大娘,娘俩尽情挑了一回,只捡喜欢的买了些,帑儿又挑那精细的给雨芬捎了此,方要离开,忽闻货郎的担子里传来一声细细的哭叫:“好心姐姐,救我则个。”
帑儿刹住脚步,细听,却又是一阵哭声。便走回去问那挑货郎:“担子里可还有好的,不妨再挑挑。”
挑货郎见个大主顾,便一把扯开担子上的头盖,帑儿只觉一阵阴风袭来,忙用袖遮了遮面,再去看那些首饰,隐隐有魂魄附在上面,因见了日光,动弹不得。
这时那货郎笑说:“这些却都是梁大户家订做的一套金银,姐姐要是喜欢,只管挑去,我再做来与他送去。”
帑儿低身细瞧问道:“你这首饰的金银却是哪里买来的,流光锃亮,端的好水头。”
货郎笑道:“这个却是梁大户管家自己带过来的,让咱打了这套头面,不是自己掏摸的金银。”
帑儿点了点头,就担里挑了几件,拿在手里遂问道:“我要买了你的,你可怎么向那大户交待?”
货郎笑道:“这值什么?我自再买些银子打了与他便罢,这银子变成头面又没有记号,认得是哪家?”
听他如此说,帑儿便会了钞,留下那些附了魂魄的首饰,又问他:“这梁大户是什么人家?”
货郎收拾着担子笑道:“敢姐姐是个新来了,他家竟不知?镇前最大最好的那一溜并肩的气派大宅便都是他家的,两个儿子都在京都做大官,大儿子前年死了,小儿子好好的,官直做到了四品,这梁员外便更得了意,成天家只是寻花问柳,卖弄富贵,他家管家每隔几月便自拿金银寻我打头面首饰,倒不争多少,只打好送去就成,小子这两年因这个也颇得些小利。”
帑儿笑着点头。
那货郎又凑过来,悄声道:“看姐姐是个好人,再告诉你件奇事呗,他那大儿子实是被鬼吸了精血死的,对外只说是暴病,如何瞒得了我,只因我经常出入他府上,所以才知道的详细。”言毕得意的笑起来。
帑儿笑道:“这可当真是件奇事,只不可倒处乱说,免得传出去,对你不利。”
那货郎吐吐舌,回道:“可不是不能乱说,只看姐姐是个诚实人,着实看觑小子的生意,又先问了我,所以才说了,要不打死不能说。”说着收拾完了担子自去别的地点。
帑儿拿着这些首饰走进院子,郁大娘正在院子葡萄架子下的凉榻上歪着吃凉水镇过的葡萄,见她拿这些东西,一口葡萄籽吐在地上,起身骂道:“小娼妇,拿这些回来干什么?就知道你心底子软,是个申冤的鬼就要救回来,咱们家倒成了他们的收容场。如何管得了这许多。”
帑儿笑着把首饰放到凉榻上,坐下来剥葡萄吃,并不言语。
郁大娘赌气背过脸,帑儿便把剥去皮的葡萄递于她嘴里,又剥一个,又送过去,郁桐娘嚼着葡萄,转身眼瞅着她,叹口气,却又“扑吃”一笑:“你这丫头,再扭不过来,问问倒罢了,只不可逞强,要遇到法力强的,及早抽身,免得伤了自家性命。”
帑儿猴到她身上道:“那是自然,还烦娘叫出那魂魄问问。”
郁大娘笑道:“你好个法术,这会倒求我?”
帑儿剥着葡萄道:“再好也好不过您老去,你老是积年,我不过是个毛猴儿,要好好学习才成。”
郁大娘一个爆栗敲她头上笑骂道:“扯你娘的骚,敢拿老娘取笑儿。”遂起身拿起件首饰施了个遮阴咒。
旋即一个娉婷的女子上身显了出来,叉手施下万福,哭道:“奶奶,姐姐,救命则个!”
郁大娘一口葡萄籽吐她身上:“好不会说话的鬼,你这什么辈数称呼,真真笑死人,早死了还救命,哪有命能救!”
帑儿抓住婆婆手央求:“娘,只让她全出来倒是,只这一截身子看去唬人!”
郁桐娘扯过没施咒的那些,又施了咒去,片刻,这女子身子倒全了,只还是没有头。兀自在那哭哭啼啼,细声呼救命。
帑儿叹了口气,问道:“怨我,怕那货郎送不出东西受屈,只捡了几件回来,倒把你首颈给拉下了,想你这样,救命是不能够了,你唤什么名字,有什么冤屈说来与你主张,只寻着个全身,好好托生去也罢了。”
那无头的鬼魂又施万福,哭道:“小女子伶仃,真个是命苦,本是个*妓,一向在翠玉楼安分守几,不想有一日晚间,刚送走客人准备入睡,忽得闯进几个蒙面大汉,也不答话,拿刀劈头朝小女子砍来,直送了命,又将小女子的尸身扛出来丢于那倾金银的炉子里,将小女子铸成了银条把来打了这些头面首饰。小女子一口怨气存在这上面,才能得见奶奶与姐姐。”
郁大娘口含着葡萄听得镇住:“可是真个命苦,你定是得罪了哪方强人,作下如些手段,找你报复。”
那魂魄自哭道:“伶仃一介chang妓,倚门卖笑,唯银子钱是亲人,哪里敢得罪什么强人?还请奶奶作主!”
“你可认得那梁大户家的管家?”帑儿问道。
那鬼魂摆摆手:“见过一两面,伶仃倒是与那梁老员外相熟,他每到翠玉楼必来找我,不死之前,曾许下愿要赎我出来收做外室的。”
“原来如此!”帑儿点头道。
郁桐娘冷笑道:“这梁询老员外除了人轻薄,见了女人便如得了性命之外,倒是个好心肠的,他家大娘子乃是京城有名的大家闺秀,他家容得这样害人的恶人?”
“伶仃并不没有得罪他家的人,他们什么理由害我?”那鬼魂哭道。
郁大娘把身子缩回凉榻上,慢言道:“这是官府的事,我们只是小民,管不得,你若愿意,烧个黄裱纸,送你托生倒还可做。”
那女鬼只哭哭啼啼,央求不住。郁大娘不耐烦,拿过凉水要泼过去破了那遮阴咒,好让她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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