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在拘押所里无所事事,便以“想当年”来打发时间的志爷,由于身边没有一个能够“捧场”的帮闲,没人在适当的时机对他进行各种吹捧。这么一个人闲得叉疼地回忆了一阵子,志爷又开始觉得非常无聊。
无论是什么岁数的人,所回忆起来的“曾经”,都是那些自己印象格外深刻的内容。由于在一定程度上被剥夺了行动自由,这两天情绪稍微有一点好转的志爷,呆着呆着渐渐又生起了闷气来。
他现在所为之气愤的人,却不是以前时常会被他记恨的那个龙豪,即他口中的“龙大傻”、“龙色狼”。
志爷现在正在记恨的人,是他的养女潘思冬。
由于他一直把养女视做某种工具,在潘思冬的记忆里,许多与养父有关的愉快经历,在志爷自己的记忆里,相同的经历却一点也不愉快。
志爷现在开始不住埋怨自己的养女,即他正在想着的那个“石头”。他认为养女辜负了他的养育之恩,因为他在这里等了这么久,这“石头”居然还不到拘押所来救他!
“真是笨得象块石头一样!枉我跟她说了这么多江湖好汉的故事!有那么多形象鲜活的榜样在那里,她居然还这么不孝!这么没义气!”
说来真心可笑,一向视“义气”和“孝心”为“儿戏”的志爷,居然也好意思谴责别人不孝不义。这就是他那“唯我独尊”的性格,是他极端膨胀的自我认知,及潜意识里的“自我肯定”观念在“作怪”啦。
把一个人变得如此扭曲,说这些意识活动是“作怪”,应该不算贬义吧?
一个人生闷气,怒意如果不是渐渐消失,便是越积累越感到难以忍耐,志爷意识里的反应基本一直都是后头那类。他生了一阵闷气,便开始在房间里乱踢乱打,用脚重重地四处踹了好几下。
志爷这次倒学聪明了,他刚住进来的时候,可还没注意这一茬。
拘押所里的房间,其建筑特色说白了就是“牢固”两字。就凭迟大志那从没刻意锻炼过的拳头,无论是打在房间的哪一处,都只会让他自己疼痛难耐而已。
击打的力度如果不足以将目标击穿,那击打部位与目标接触后形成的反作用力,便会全部返回到击打部位上。而如果一击将目标给打穿,击打部位与目标接触后形成的反作用力,却会往原本的施力方向而去。
相信有“练过”的人即便不懂得其中力学原理,总也亲身体会过这一点细节吧。
而脚上由于穿了鞋子,即便踢在某种硬物上,在鞋垫的缓冲效果下,击打部位总不会象直接撞在硬物上那么疼。
单人间与走廊之间,用手指粗的金属栅栏将内外分隔开。栅栏上有一道同样“类型”的门,这门在志爷刚才的踢打下,发出了一阵阵“哗啦哗啦”的声响。
别说凭志爷这个“没练过”的家伙,就算刘佳那“天生神力”且“能打两下”的家伙来做这类事,也绝不可能用拳脚将这面金属栅栏门打烂。这门现在之所以会响,只是由于门的材质及结构原因。
这金属栅栏上装了轮轴,一旦被人用力拍打就会“哗哗”响。但要想把这东西拆下来?好歹弄台“液压剪”来吧。没有十几二十吨的瞬间爆发力撞在这金属栅栏上?休想把这金属栅栏弄松,别说想要拆掉啦。
在走廊另一端值班的官差听到噪音,便赶紧到志爷的单人间查看。刚才经过一翻胡乱踢打,志爷的闷气已消了不少。当官差来到他单人间外的时候,这老艺术家便对“小小的”官差一副“笑脸相迎”。
不“笑脸相迎”可不行,志爷还指望人家官差照顾他的伙食呢。他出于某种企图,可是刻意请人家官差关照他的伙食,每天晚饭都要人家关照他一包辣味泡面来。
如果把人家官差惹生气了?谁知道这优待还有没有了?他要这泡面里的调料包有大用,却不是用来吃。
几句话把值班官差打发走以后,志爷在自己的单人间里又盘算开了。
他原本一直在等着潘思冬到拘押所来救他,可现在才等了不到一百小时,他就已经不耐烦了。
迟大志现在正想,看要不要把潘思冬给“告发”出来。他想向官府检举,说其实开车撞小关的事是潘思冬自作主张,完全就是养女一个人的决定,与他这养父根本无关。
作为一位老艺术家,志爷可非常擅长编造各种情节。他不但能创作出足够荒诞喜感的情节,也能够创作“逻辑严谨”的情节。当然啦,情节在专业人仕眼里的“严谨”程度,还得看志爷自己对该领域的相关知识有多了解。
毕竟,如果只是荒诞喜剧的情节,可用不着讲究这个呀。
志爷虽然自以为是神,但实际上,他根本不是什么“懂得世间一切知识”的神奇存在。他所创作的某些情节是否“逻辑严谨”,光看他之前“设局伤害小关”一事,就可以看出来了。
志爷虽然不清楚自己在这领域的不足,但他起码知道不能妄想用瞎话去欺骗官府。由于他一时半会之间没有灵感,还没想出逻辑严谨且通顺的情节,所以只好老老实实呆在单人间里编故事,一直想着如何把潘思冬说成是主谋。
至于什么时候才把这些话告发到官府那里?起码得他等把故事编好才行啊。
说白了,迟大志现在就是一个人闲得发慌。象他这种习惯用各种“爱好”打发时间的人,一旦被剥夺掉某些权利,很快便会闲得发慌啦。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犯罪嫌疑人”的身份,住的也是海州市拘押所。这里可不是让他来渡假的高级酒店,或疗养院之类的地方。
现在先不说大反派在拘押所里如何生活,故事该回到正面角色们的身上去啦。
虽说理查-休斯房间里的沙发足够宽大,可刘佳却始终睡不惯这种东西。倒不是因为他性情娇气,一旦换了新床就睡不习惯。他只是平常睡惯硬板床,所以嫌现在这“床”的床板太软而已。
要按照“娇气”这个标准来说,他可一点也不娇气来着。那些真正“娇气”的人,床板可是越软越好,软得象睡在水面上更妙。从来没听说过哪个“娇气”的家伙,睡觉却喜欢睡在硬床板上来着。
刘佳今天一大早就起了床,他见卧室里的小关还在睡,也没特意去吵醒自己的兄弟。
“老二这小子还是伤员,让他多睡会吧。”
这样想了以后,刘佳便下楼准备弄早餐去了。他今天准备换点花样来做早餐,虽然烹调工艺并不复杂,但下厨以前的准备工作却不少。
在小关和凯丽-休斯起床以前,刘佳便在休斯家的小楼里四处忙开了。唯一被他吵醒的人,只有在一楼沙发上坐着睡觉的那个人,即休斯家的黑人保镖哈维而已。
关于刘佳今天准备的早餐,在这里先卖下关子,先说说别人的事情。
在本故事第十八天的早上,小关被某种“瘙痒难耐”的感觉给弄醒了。他先前自睡到半夜以后,在睡梦中便倍受这瘙痒感的滋扰。
但小关是个“粗线条”的人,思维方式向来比较“大条”。每次被痒醒以后,他基本就是用力抓几下,然后翻个身便继续睡去了。
“叉叉的,疼也比痒舒服得多啊。”
这小子几乎每次醒来都会这样想,用力把头皮抓得生疼以后,便再次睡去,也难为他居然这样还能睡得着。
令他觉得“瘙痒难耐”的部位,正是他在先前车祸中受了伤,后来缝过针的那些伤口。
小关这一夜睡得并不沉。除了那难以忍受的瘙痒感以外,是因为在睡梦中他时常觉得“身上很热”。
关智杰身上的灼热感觉,并不是来自房间内部的环境温度。休斯家这栋小楼里有中央空调,且温控器定下的温度可一点也不高。
来自尼德兰的休斯家父女,其某种生活习惯与部分海州土著极其相似。在天气炎热的时候,凯丽-休斯宁可把空调温度开到最低的位置,然后盖着薄棉被入睡,也不愿意将空调的温度定高几度。
刘佳昨天虽然没考虑到“环保”这一茬上,但已觉得这空调温度定得太低了点。要不是他查觉这一点时,也发现大家都已入睡,他才没好刻意去四处寻找调节温度的方法。
低温加软床,正是令刘佳“今天一大早便起床”的两大重要因素来着。
这足够低的室温,倒令总觉得“很热”的小关颇为受用。小关这一晚可没盖任何被褥,甚至在梦中下意识将他自己穿的背心给掀开了。
小关自昨夜起认知中的所谓“很热”,是来自他自己的身体。无论他身体上的哪一部分,但凡被压在床面那一侧,没受到“寒冷”室温的影响,那么只要过上一小会儿,被“保温”的部位便会开始冒汗。
就连那些袒露在“寒冷”室温下的部位,小关也觉得似乎随时都会往外冒汗一般。伤口的瘙痒,加上毛孔里那仿佛随时会汹涌而出的汗水,都是令小关昨夜睡不安稳的重要因素。
睡眠质量不好,加上身体原本就有点虚弱,令小关极其罕见地赖了一次床。他听到“老大”起床的声音,也隐约看到窗帘后渗进的阳光,意识里却总是想着“再睡一会儿”。
起床后洗漱的时候,从眼前的梳妆镜里,小关细细检查了自己头上的伤口。因为他先前已经查看过手臂上的小伤口,发觉伤口上凝结着的那些血痂,现在有不少已经开始脱落了。
至于手臂伤口上缝针后留下的羊肠线?这线原本只需等人体自行吸收,再到医院拆除少许不能吸收的线头即可。可当小关发觉伤口已经长好以后,便试着抽了一下,结果一下就将一截羊肠线给拨了出来。
见自行拆线后的伤口里也只有新皮和嫩肉,却没有再往外流血,小关便自顾自地给自己拆起了线来。他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说法,所以误认为“羊肠线是形成伤疤的重要因素”。虽说他的性情颇为“好勇斗狠”,但却不喜欢身上多出几条疤痕来。
解决掉手臂伤口上的痂皮及羊肠线,小关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头上的伤口处。
对于自己前额上的一处伤口,这小子先小心翼翼地用指甲尖撕开一点痂皮。见痂皮下方是粉红色的嫩肉,新皮似乎还没完全长好,他这才住了手。
没错,这小子的行为举止里头,多少有点喜欢撕掉痂皮的“爱好”。至于说误会“羊肠线与伤疤的关系”?那只是他自己受“爱好”的影响以后,深意识里对这“爱好”胡乱选择的解释。
当这“爱好”得到满足,即他认为“再撕就会出血”的时候,他才老老实实地住了手。这家伙倒不是怕见血,而是他在撕痂皮的时候,从梳妆镜里发现:为他头上伤口做缝合处理的医生其手艺非常好。
小关有对在军队里正经当过好多年兵的父母,从小到大又“好勇斗狠”,对于“伤口如何愈合才健康”这方面的知识,他其实也懂得不少。
他见新皮的颜色比老皮浅得多,情知这新皮还没完全长好。且由于伤口上缝合的针脚很细很密,他估计长好以后也不会留下太明显的疤痕,所以他这才放弃了“继续撕”的打算。
处理好自己的“个人隐私事务”以后,小关脚下踏着一双塑料拖鞋,“啪达啪啦”地走了下楼。
休斯家小楼一楼的开放式厨房,离楼梯的出入口并不太远。小关的双脚还没踩在一楼的地面上,就看到“老大”刘佳正在厨房里忙活着。
他随口打了个招呼:
“早啊老大,在做什么呢?”
“这钟点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早餐啦。”
刘佳一边这么随口应和着,一边从汤锅里往外捞东西。小关看了又看,总觉得这些椭圆型的东西看着眼熟。
“怎么这么象鹅卵石啊?”
意识里回荡着这么一个疑问的时候,小关已经走到了开放式厨房“里”。
既然是“开放式厨房”,其实也不该分什么“里外”就是了。小关认为他自己走进了开放式厨房里边,那可纯粹是他自己的想法来着。
自从刚才抬头看了自己兄弟一眼以后,刘佳的注意力已从小关那边收回,转移回他自己正在忙碌着的事情上。
他用汤锅煮了半锅小颗鹅卵石。从滚烫的水里捞石头,再越过同样滚烫的锅身,将也正滚烫的鹅卵石移到铺在砧板上的干布里。即便是双手不太怕烫的他,也不得不尽量小心谨慎。
“老大你煮什么呢?”小关走近以后又多问了一次:
“这不是种水仙用的石头吗?你不会睡糊涂了吧?一大早起来煮石头?”
“你小子才睡糊涂了,我要用这石头来做吃的。”
“用石头做吃的?”小关马上想到了什么:
“你打算用石头当炉来做烧烤咩?”
他当然也知道石头不能吃,刚才那问题不过是玩笑话而已。
刘佳用“你小子还不太白痴”的鄙视眼神看着小关:
“行嘛,居然给你猜中了。”
“切,从小就看你学做菜,我多少也偷了点师啦。”
小关虽然是一脸自吹自擂的表情,可他除了猜中鹅卵石的用途以外,对于“老大”要用这石炉做什么好吃的,却是没有半点头绪:
“打算烧烤什么?难道是要煨番薯吃?”
刘佳的眼神依然盯着小关,眼里却把自己的兄弟看成“你原来是白痴”:
“大热天煨番薯?你睡糊涂了还是给撞成弱智了?”
“妖!管你想烤什么东西来吃,生堆明火不是更方便?”
这回还没等刘佳有所反应,小关已查觉到自己这想法有多么不靠谱:
“对了,这里是小区,室外也不能乱生明火。”
刘佳的语气显得颇有些得意:
“没错啦,所以才要这么啰嗦一下。这里又不能生明火,也没有火炉,不这么啰嗦一下,倒还真吃不到烧烤啦。”
“话说老大你到底想烤什么啊?”
面对自己兄弟的问题,刘佳的表情变得颇为尴尬:
“也没啥好吃的啦,就是昨天从超市买来的烤馅饼。”
“闹了半天原来就是剩饭!”小关一脸即将“崩溃”的德行:
“那你干脆用这锅装点水蒸一蒸不就行了?搞这么麻烦干毛!”
由于两人都没在小楼里看到微波炉,所以都无视了那种更为便利的加热工具。
对于小关的抱怨,刘佳觉得分外不满:
“原本卖的就是烤饼,隔水蒸就浪费了啊!”
两兄弟争执了几句,小关主动提出说要过来帮忙。这小子其实并不是真心想帮忙,纯粹就是在转移话题而已。他要真心想帮“老大”的忙,这句话根本就不用多问。
“你到一边呆着去!”刘佳拒绝了自己兄弟的“好意”:
“就凭你那有姿势没实际的厨艺?就算帮也只能帮倒忙!”
Copyright 2024 乐阅读www.22i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