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小的饼店服务不算周到。他们提供给食客用来装滚烫烤面饼的容器,居然是个极薄的非食用型塑料袋。另的顾客即便知道这塑料袋不耐高温,但由于大多数人怕烫,也不得不用这塑料袋包着烤饼。
这新鲜出炉的烤面饼,表面温度其实还不如刚用沸水泡开的茶热。刘佳的双手可以直接捧着滚烫茶壶,用赤手拿着这饼对他而言,根本没什么难度可言。
他接过面饼后,第一时间便将装饼的塑料袋给丢开。这塑料袋虽然貌似白净,但在高温反应下,会产生许多对人体有害的毒素,刘佳可知道这一茬。
他现在之所以只用两根手指的指尖夹着面饼,只是不想沾得满手是油。这烤面饼表面看起来似乎是一层灰蒙蒙的面粉,可他的手先前一与饼身接触,就发现原来面粉之下还有许多油。
“闻起来倒象是羊油,不知道味道又怎么样呢?”
刘佳对这来自祖国北方的面食产生了好奇,同时也不想让饼身多沾路边的灰尘。他一用两指尖夹起面饼,便赶紧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这面饼看似是死面饼,可一被牙齿咬开,刘佳便发现饼身其实是发制不完全的“发面”。面饼表面除了涂有一层羊油以外,还撒了此许芝麻和葱花,光是有以上三种食材,这饼吃起来其实就够香口啦。
但在这面饼的内侧,却不只是轻微发酵的面粉那么简单。
面饼的内侧混杂着许多肉类,但由于面里揉进了大量五香粉,且又经过长时间的烤制,连刘佳也无法判断“这肉到底是什么肉”。
“表面抹的是羊油,里头的肉估计也是羊肉吧?难说..。”
刘佳一边如此分析着,一边大口嚼着手里这价值十块钱的面饼。
这种芝麻肉烤饼滋味极香极浓,与海州菜那种“尽量追求食材原味”的烹调风格正好相反。连刘佳这在厨艺方面见多识广的人,也分辨不出饼里头的到底是什么肉。
“除了猪牛羊以外,还有哪种牲畜的肉是这种口感?该不会是田鼠吧?城市里哪来的田鼠啊?难道说..”
想到这里,他禁止自己再想象下去。要不是觉得这肉烤饼看着新鲜,再考虑到买起来很省事,他还真不会去吃这种来历不明的食物。
在“刘记”饭店长大的他,自幼就懂得许多餐饮业界的行业内幕。自家的店由于有自己爸妈把关,所以食材方面从来不弄虚作假,但某些同行的下作程度到了什么地步,他刘佳可清楚得很。
尤其是这种在食材里混入大量调味料,利用调味料的浓烈滋味,来压制一切食材天然味道的菜肴里头,可捣鬼的地方在刘佳的认知里可多了去。别说是来历不明的“新鲜肉”,就连用调味料将腐烂肉类变得“貌似可食用”,且吃下去还不会让进食者食物中毒的手法,刘佳他其实也懂不少。
光是在变质食材里大量掺入花椒成份,进食者即便吃了用这种食材制成的食物,也极难产生腹泻等症状。但这种食物吃下去有什么不良影响?相信大多数人都知道。
刘佳学那些下作的烹调手法,自然不是为了去害人,只是“有备无患”而已。他一家人敢吃自家店里卖的食物,不敢吃自家店里所卖食物的店家却也多了去啦。
基于以上这原因,刘佳硬着头皮将手里的烤面饼吃光,他可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吃饼的时候正好让他发现一辆空出租车,他便赶紧扬手把那车招停下。
刘佳一上车,司机师傅便冷冰冰地问了一句:
“去哪?”
话音没落,司机师傅便用力吸了口气,再赞了声:
“真香!”
刘佳上车后便报出了老街的地址。他吃完饼以前已发觉自己手指尖都是油,见司机旁边摆着盒加油站送的纸巾,便开口向对方讨要。
刚上车的时候,这位司机师傅脸上的表情看似死板,其实却是个易相处的人。他不但将整盒纸巾都递了过来,还跟刘佳扯起关于刚才那烤面饼的话题来。重口味的烤面饼令刘佳唾液分泌量大增,他觉得自己一开口便喷得车内到处都是口水,所以只是简单地应和着司机的话题。
不管乘客因为什么缘故而少说话,总之这位司机师傅十分健谈。直到车子停在老街的路口,司机一路上基本就没怎么停过嘴。
刘佳原本打算自己下车时先让这司机等一阵子,可他后来却想起,觉得自己接下来要去与大明星打交道,决定还是“先回家换身衣服”。所以给了车钱以后,连那几块钱零钱他也没等着找续,便赶紧往自己家那边跑去。
海州土著的衣着习惯,在一般场合下大多随便得很。别说是自家亲戚之间聚个餐之类的场合,一些身家过亿的土著富商,平常仅需回自己“地盘”时,也仅是穿着薄薄的休闲服就跑来上班。
这种打扮习惯的原因,自然与海州这里的气候有关。海州这种“一年大多数气温都十足夏日”的地区,再加上那常年几乎保持一致的空气潮湿度,土著不习惯这样穿衣服那才叫奇怪。
但海州土著好歹不是什么“生番”,即便是在王土国里,海州一带也是“有历史讲文化”的千年大城市。在经历了数千年文明生活以后,本地土著们自然有了许多礼节上的讲究。即便气候相对恶劣,在某些正规场合,海州土著还是懂得“非穿正装不可”。
包括婚庆嫁娶在内的所有红喜事,还有即便不算“喜丧”的白事在内,海州土著们不必旁人提前招呼,自然而然就会穿一身足够庄重的打扮到场。即便不穿一身特意订作的正装,好歹也懂得根据场合需要,穿一身对应的“正经衣物”过去。
要是将打扮方面的礼节具体细分,其实这“庄重的打扮”还有仔细探讨的余地。不过相关内容与本故事情节无关,在这里只说与刘佳有关的细节。
刘佳现在准备到龙豪的公司去。他觉得自己现在要去求人帮助,自然而然地要在“打扮”方面讲究些。他觉得自己虽说与龙豪有私交,龙豪因为兰凤绫的关系算是欠了他刘佳的人情,但自己开口求龙豪帮忙时,在礼貌方面再多讲究也不为过。
在他看来,那些“觉得对方欠了自己人情,便认定对方应该围着自己转”的作法,算是最幼稚不过。在刘佳的认知里,尊重要打交道的“对方”,其实也是在尊重他刘佳自己。
刘佳出门以前,换了一身足够正经的打扮。其实他那一身还不算什么真正的“正装”,只是相对他先前那身休闲服要正经了许多。
海蓝色的短袖衬衣,配灰褐色的帆布长裤,皮带和皮鞋都是黑色。这一身打算,无论如何也不算正装吧?说“打扮得十分正经”倒半点也不过分啦。
在换衣服的时候,他还考虑过该如何去龙豪的公司。他记得龙氏传媒有限公司的大体方向,也记得那附近的环境布局。但先前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这公司的具体地址。
直到刚才换衣服的时候,他才想起那地方的具体路名。
龙豪没有“详细报公司地址”的习惯。但凡自己有私车的人,在其“长期徘徊”的区域里,都不怎么会刻意记牢那熟悉的具体路段名。
刘佳上回到龙豪的公司,龙豪可是特意提前派了司机开车来接,这回刘佳却要自寻交通工具过去。不知是龙大明星因“刘佳有事相求”而故意刁难,还是公司里一时人手不足,没有能派来的司机及专车,总之这次没有人特意开车来接。
“看来我还真是得买车了啊。”刘佳下楼时自言自语着:
“公交车又慢,老是坐出租车等起来又啰嗦,还是自己有车最好。”
其实他身边已有了好几辆顺风车,不过他从来没把“坐顺风车”看成理所当然的事。
别人有车,如果方便就捎我一程,难道真把人家当成司机了?这可是刘佳的真心话。
这回一路上没有什么特别好说,出租车一路顺风地就到了目的地。
“这楼倒真高。”刘佳看着眼前的写字楼:
“万一没电了,或是人太多电梯挤不下,走楼梯岂不是会把人累坏?”
他的意识里这么乱想着,脚步却没停,一下出租车便往写字楼的入口处走。
这商用“写字楼”所在地段可是海州市的“地王”,租金之昂贵别说在海州这个城市,在王土国全国之内都数得上“前列”。龙氏传媒有限公司在这栋楼的地上第十八层,将那层“写字楼”足足租下了一半当公司用。
海州土著多注重“实惠”,极少讲究什么排场。在海州一带,大多私人开办的企业要舍得在这等“地王”租用“写字楼”,顶多是租个百把平方米的小单元。
龙豪这公司一下租了半层“写字楼”,少说已经超过了一万平方米。有人觉得这是因为“龙豪大哥够豪气”,也有人觉得“过度讲究排场的土包子暴发户”。对于以上这两种看法,刘佳并不偏向某一方,两种看法他都有一点。
在刘佳看来,龙氏传媒有限公司好歹是快上市的公司,租这种贵价“写字楼”其实一点也不奇怪。他好歹在中专接触了四年行政管理,多少懂些与企业运作有关的事务。他觉得这里虽然是租的办公室,可在别处,估计还有真正属于这公司的产业。
刘佳虽然对经营公司没兴趣,但他在中专还是学了点管理企业的知识。一家能够在股市里上市的公司,大概拥有什么水平的经济实力,他多少还懂得一些啦。
他现在虽然没特意掏手机看时间,但从写字楼一楼大堂进出的人流看来,他估计刚过下午两点。从他身前走出电梯的人数量非常多,可跟他一起走进电梯的人,包括他刘佳在内,总共才那么三号人。
搭电梯的时候,刘佳闲得无聊便瞄了身旁人几眼。他觉得身边这两人都是瘦弱男性,所以不觉得这两人会有什么威胁性,且他自己又没兴趣老盯着男人看,所以并没多关注那两人。
一次足够容纳下二十人的电梯厢,现在却只有三个人在搭乘,梯厢里的空间当然显得足够宽敞。那两个男性分别在“九”和“十”楼走出电梯以后,梯厢里头自然就更宽敞了。
接下来电梯里头仅剩刘佳一人,他便乱想起来:
“十八楼啊?听起来倒有些口彩,应该是故意的吧?”
在海州的方言里,“十八”与“实发”读音非常接近。基于这种风俗,但凡与“八”有关的楼层,在海州无论租金还是售价都格外贵些。尤其是这类商用“写字楼”,由于大部分生意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迷信,基本都讲究“好彩头”。对这类生意人而言,在条件允许的前提下彩头当然越多越好,带有“实发”含意的十八楼,往往是最难租或买到的。
“这些彩头..该不会是有人故意传播出来的吧?”刘佳瞎猜着:
“没了这些迷信的说法,靠这些手段混饭吃的人也不见得就会饿死啊?真心无耻,为什么不能老老实实靠劳动养活自己!”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空档,电梯已经升到了他所要到的楼层。当梯厢里的液晶面板亮起“十八”这字眼后,伴随着“叮”地一下清脆响声,梯厢门几乎没发出半点声响便打开了。
“应该往这边走吧?”
刘佳走出电梯时想了想,很快便回忆起自己前几天的一点经历片段。由于上回一直有陆子光为他带路,他记忆里头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并不清晰。
“管它呢,了不起多绕几步路而已。”
年轻人咧了咧嘴,转身便往左边拐去。才走了两步,他就发觉身前几米开外有个岔路口。
“真不知道设计这房子的人打着什么主意,这是商用写字楼啊,象个迷官一样那么多岔路干嘛?”
刘佳一边挖苦着某些人,一边在岔路口处回想着前几天的经历。
这次他倒是怪错了好人。屋宇结构的设计风格,从来都不仅单纯考虑到“便利”两字。即便是刘佳他最喜欢的那种几层小别墅楼,如果来人是第一次进屋,想了解整个屋宇结构还得花点功夫,更何况是这种上百层的高楼大厦呢。
刘佳站在岔路口,这回实在是想不起接下来该怎么走。他试探着往岔路两端看了看,觉得右侧路口后边的走廊有点眼熟,便往右边走了过去。
再往前走了几步,眼前铺着的大理石花纹风格的墙壁砖,已变成了完全透明的室内玻璃幕墙。这回他倒是回忆起来了,总算记起龙豪公司里环境的大概模样。
即便他现在想不起来,其实也不太要紧了。往前走不了几步,他就能看到“龙氏传媒有限公司”那八个大字的招牌。为首的那个“龙”字与其余七个大字相比,无论怎么看结论都是个“丑”。
“对了,听光哥说过,说这龙字是老龙他自己写的。”
看到这招牌,又让刘佳稍微乱想了想。这回的内容倒也不复杂,只是在腹诽“龙豪没文化果然是真的”而已。
“多亏”了志爷常年来的不懈努力,龙豪的形象在新闻报道里,大多与“花花公子”及“没文化的老粗”有关。即便刘佳与龙豪打了一段时日交道,过去新闻给刘佳留下的印象,一时间却还没能完全改变。
“龙氏传媒有限公司”的大门与其室内墙壁一样,都采用了玻璃幕墙的统一风格。但在大门正面内侧,却特意加装了一面完全不透明的屏风。
来客如果站在屏风的正面,目光当然越不过屏风。但屏风并没将大门完全挡死,沿着门外走廊一路走来,在刘佳走进大门以前,从侧面依然能看到公司内部的许多情况。
绕过这屏风,他马上就来到这公司的前台,台后自然坐着该公司的前台小姐。
“墙都是透明的,要这屏风来干什么嘛。”
刘佳在自己的意识里坏笑着,倒是一脸严肃地向前台小姐打起招呼:
“你好,我是刘佳,刚与你们老板约了要见面。”
前台小姐明显已预先得到了某人的吩咐,她一听说刘佳的名字,马上便将这年轻访客迎到会议室里。这会议室其实就在公司大门的左边,刘佳上回也进去过。
在他这回看来,这里与其说是“会议室”,倒不如说是“接待室”。
“估计公司里的空间没我想象中那么大?不然怎么把会议室和接待室混用了?分开才显得更气派吧?”
在这么想着的同时,刘佳已经坐到了会议室里某张靠背椅上。这回他算是到了熟悉的环境,下意识里难免有点想放松情绪的想法。他一见旁边桌上摆了烟灰缸,便下意识地想要掏烟来抽。
“慢着。”刘佳随即否定了自己先前的打算:
“等会儿见到那几个人,估计还得抽烟,我现在急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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