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宋建华给我算了笔账。
地中海算比较贵的地方,当然,还有比它更贵的。客人在地中海做全套,要花1千2,其中3百归酒店,2百归妈咪,剩下的7百归小姐。
但这7百不是净赚。
服装每月一换:这个月是网球装,下个月可能是水手装,下下个月可能是民国学生装,保证一年12个月不重样。这个月碰到的是运动员,下个月碰到的就是女水手,下下个月碰到的则是民国大学生,客人就会觉得新鲜刺激,就会觉得有意思,就会常来。换下的服装送人也好,留着自个穿也好,扔掉也好,自便,反正以后上班不能再穿,哪怕是同款的,也要换新的。服装费小姐自理,每套3百块,合每天10块。
另外,每次做全套必用的按摩油,润滑油,保险套,冷热饮,费用都要自理。这样算下来,小姐在每个客人身上大概支出1百。也就是说,拿到7百,净赚6百。
地中海的小姐每天能接3到5个客人――宋建华说,这是坐他腿上的姑娘亲口告诉他的,大体不会有错――取中间数,按4个算,每天净赚2千4。每个月30天,去掉7天不方便,再去掉3天生病或者心情不好,能工作的日子算20天,2千4乘以20是多少?4万8。
结论是,地中海的小姐每个月赚5万,多的也许上10万,低的也有两三万。妈咪手下的小姐通常在十几到几十之间,月入在10万以上,年入则在百万以上。
宋建华说:“老刘,没想到吧?”
我说:“真的没想到。”
他说:“据朋友说,地中海的小姐都是开车上下班,有的开的还是跑车。停车场那么多车,有相当一部分是她们的。”
我说:“牛逼!”
他说:“还觉得她们可怜吗?”
我说:“我觉得我可怜。他大爷的,赚得比我开工厂都多。”
他说:“以后还签小费给她们吗?”
我说:“以后我让她们签小费给我。”
宋建华语重心长:“老刘,你的错误在于把自己看得太高,你是救世主的心态;你不知道她们是在做生意,你以为她们被逼无奈,投身苦海;你可怜她们,想帮助她们,你没想到,她们跟你想的完全不一样。”
宋建华的深刻超出我的想象,我无力抵抗。
他说:“这一行竞争非常激烈,长江后浪推前浪,通常干到二十五六岁就没法干了;有心眼的姑娘,几年下来不沾赌,不沾毒,不养小白脸,少的攒个几十万,多的能攒几百万,就成功上岸跟过去说拜拜了;买套房,买个铺,再找个好男人恋爱,结婚,生孩子,那日子就像歌里唱的,幸福生活万年长――谁能看出来,她曾经是干这个的?”
如果说此前我身上还有天真,来一趟东莞,天真丢了。我知道,丢了的天真再也找不回来了。就像少女丢了那层膜。
晚饭是在光明农场吃的。
光明农场的烤乳鸽全深圳都有名。宋建华说,今天消耗太大,得吃两只烤乳鸽补一补。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在回忆我的第一次桑拿。
我在检讨自己:为什么花了全套的钱,还另外签了小费,却表现得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正人君子?是我自己主动要装,还是那个狡黠的姑娘把我往正人君子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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