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打不走的人

第三章打不走的人

炎热的夏季，闵国从遥往州通往京城闵都的官道旁，小小的茶肆里挤满了各种三教九流的人，当然，除了人还有山妖精怪，或许还有神仙。

“嘭！”突然，茶棚里传出一声闷响，接着，一个巨大的物件从茶棚里飞了出来，摔入路旁的草丛里。

过路的人见了，不由连连摇头叹息，现在的孩子啊，真不爱护环境，乱扔东西是不对的，夫妻两打架关起门再打嘛，哎，现在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那小孩拉着他爷爷，纯真的眼睛眨啊眨：“爷爷爷爷，还都没见着正主，怎么就下判断了？”

他爷爷一本正经地答：“打是亲骂是爱。一男一女铁定是恩爱情仇错不了，不是沾花惹草负心了，就是醋坛子发了。一老一少铁定也是恩爱情仇错不了，不是君生我未生，就是君生我已老。一人一兽铁定还是恩爱情仇错不了，人妖殊途旦与君好。两男或两女铁定也还是恩爱情仇绝对错不了，这年头啊，人和兽都能在一起了还有什么见怪不怪的。所以，不用见正主也能猜得出来，听清楚咯，是恩爱情仇不是恩怨情仇哦~”

听到此番言论之人，不由纷纷惊叹——老爷子高人啊，说得真好！

“好一个人妖殊途旦与君好。”一个面容英俊的青衣少年从草丛里爬出来，正好听到老者的话，笑着的赞道。

“咦，年轻人你怎么趴地上了？”老者惊讶。

“喏，晚辈与娘子有些误会，被扔出来了，让老人家见笑了。”少年笑呵呵地答到，一点也不生气，尽显儒雅之气，他正是方才被扔出茶棚的大‘垃圾’。

“哦呵呵，理解理解。年轻人真懂事。观你面相，莫不是沾花惹草去了？娘子就该好好哄哄，年轻人要专情，不然风流债很难还的。”老者也乐呵呵道。

看戏的众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笑了，可不是，那少年郎年纪轻轻，长得比女儿家还美，一双桃花眼怪勾人的，身上还带着魅惑与谪仙的气息，说是男女老少通杀也不为过。

“哪敢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道理晚辈还是懂得的。”少年苦笑，他要是敢沾花惹草，就别再想着追到娘子了。

“咔嚓——”一声脆响，茶棚里的黑衣女子终于忍无可忍了，当她聋了吗？一口一个娘子叫的那么欢畅！

“玄时陨！你给我滚回来！”

“好的，这就来。哎~怎么这么不小心呢，都伤到手了。”玄时陨和老者作揖告别，正好看到她将手中捏碎的茶杯随手一丢，不由又是心急又是生气，一边急急忙忙找来纱布帮她包扎，连用法术疗伤都忘记了。

“还不知道是谁的错呢。”凤墨妍凉凉地开口道，一点也不领情。

“是是是，是我的错，我下次不敢了。”一边忙着包扎，一边应道，虽然口头上这么说，心里却美滋滋的，盘算着什么时候有机会再来一次。

你说来一次什么？当然是叫娘子啊。他追她那么多年，她连个正眼都没给他，唉！

话说回到一刻钟前，他们在这个茶肆里歇脚，他忙前顾后，旁边一大婶就说小两口真登对，真恩爱啊，这小伙子真会疼娘子啊，相公你也学学啊……他一高兴就叫了她几声娘子，得意忘形之下就被踹飞了出去……

凤墨妍冷冷地看了一眼自顾陶醉在幻想里的玄时陨，冷冷地开口：“别跟着我了。”

“哎~~小凤凰，丢下人家啦，人家跟得很辛苦的啊~”玄时陨瞬间清醒，却撒起娇来。

“什么小凤凰！都几百岁的人了！说话这么绕作甚？”凤墨妍抖了抖满身鸡皮疙瘩，嫌弃道。

话虽这么说，可是她知道甩不掉他。他缠了她十年，十年了对她漫长的生命来说虽然不长，但也是很久了，她走遍各洲，他也跟着她走遍了各洲，她明说了打了骂了，也偷偷溜了，可就是甩不掉。

“姑娘，小伙子人不错的，他对你这么好，你应该珍惜。”老者笑呵呵地顺着胡子在一旁道。

“……老人家，对他太好就容易知足了。”凤墨妍气极，又不好意思对老人家不敬，憋了半天，才瞪了一眼偷笑的玄时陨，说道。

“说的也是，欢喜冤家，欢喜冤家啊，老头子我在这里祝你们小两口一生幸福成双了。”老者抚着胡子，笑呵呵地带着孙子走远了。

看着老者的背影，两人一时不语，皆是若有所思，这老者，怕是哪路神仙吧……

“我觉得，他说的话会应验的。”玄时陨笑着叹道。

“……”凤墨妍瞥了他一眼，不语。

“人妖殊途。”她起身离去，低声呢喃着，不知说给谁听。

“人妖殊途旦与君好。墨妍，忘了吧……”他看着她寂寥的背影，落寞地轻声道，下一刻又重新挂着笑脸追上前去。

“小凤凰，等等人家啦……”

凤墨妍是百灵山上的一只妖，她是被家族遗弃在百灵山上的，因为她的羽毛是黑色的，出生时也没有灵力，爱美的族人认为她是耻辱，封了她的记忆，将她扔在百灵山。

从此以后，她就不再是仙，而是一只妖。

前世有个人对她很好，可是他却说：“人妖殊途，你别怪我。”

这一世，她凤墨妍不相信任何人，不相信爱情，没有活着的牵挂，游历九洲，逍遥快活，虽然身后跟着个尾巴，不过不妨事，尽量无视掉就好。

这个名为玄时陨的尾巴，是个人，还是神秘的碧落轩轩主言夕的徒弟，说白了点，就是个道士。

虽然他从来没有说过他对她的心意，可他行动上对她却比对爱人还好。

大小事宜，他都会帮她安排好，麻烦都由他解决，她的事他比她还清楚，往往一个眼神，他都知道她要做什么。

他见不得她不爱惜自己，见不得她不珍惜生活，经常劝她多看看世间的美好，劝她经常笑笑，劝她多交交朋友，总之，就是见不得她一副即将离世的将死之态。

她时常在想，是不是前世遇过他，不然为什么从第一面起，他就好像知道她的一切？可是她回忆了很多次，记忆中并没有这么一个人，连相似的都没有。

人妖殊途，更何况他还是个道士？她不相信爱情，也不需要。

她直言相劝，或是打或是骂，他都死皮赖脸的跟在她身后。她烦了，就偷偷溜掉，过不了一天，他就又会找到她，任她怎么甩也甩不掉。

望着天边悠悠白云，凤墨妍暗叹了一声对不起，举步向闵都行去。

世间无情胜有情，有情且被无情负。她凤墨妍，愿做那无情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