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人身果

邬漫曼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她来到一个全白的世界。这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她一人，她说话甚至连回声都没有，她很害怕，一直走一直走，眼前白色逐渐多了一物，却只有一颗硕大的树，这棵树上面长了奇怪的果子，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个个都是白白胖胖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邬漫曼觉得这里很熟悉，就像娘亲的怀里一般。便坐在树下，靠着大树，看着树上散发淡淡光华的果子发呆，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有一日，树上的一颗果子动了两下，邬漫曼惊讶的站起来，仰头将全部注意力放在那颗果子上，那果子静了一会儿，又摇晃两下，便是从树上掉了下来，邬漫曼慌乱的跑来跑去，最终接住了这巴掌大小和婴儿一般的白色果子。

邬漫曼盯着手中的缩小版婴儿，邬漫曼总觉得这果子熟悉的很。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毫无预兆的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乍现。

“居然把我当作是玩意儿一般把玩！”

邬漫曼就看的眼前熟睡一般的婴儿，缓缓睁开的双眼，那似是嘴唇的凹缝张了开来，又是一句充满怒意的话传出。

“笨蛋，快把我放下。”

邬漫曼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果子，立马将手中的果子丢的老远，那果子落地，伴随而来的是一声痛呼。

“疼死我了！”

那缩成一团的婴儿果子突然摇晃了两下，然后邬漫曼就见到那果子原本缩成一团的石雕般的小手小脚分了开来，小小身子站立起来，先是跌跌撞撞的摔倒，随后步子便稳健了一些，向邬漫曼走了过来。

“别过来，你千万别过来！”

邬漫曼仿佛见鬼一般的躲得远远的，躲到这空白世界中唯一的那颗大树后，只是伸出半个脑袋看着那白嫩小婴儿。

“喂，我说你胆子也太小了把，我可是万年才结果，十万年才有灵智的人生果也！你居然把我当作鬼怪一般躲藏着。”

那小婴儿未长开的五官形成一张怒气冲冲的脸，双手双脚蹦达摇晃着表达自己的怒意，邬漫曼仿佛还看到小婴儿头顶上冲出几道怒气形成的气息，顿时觉得这小婴儿似乎也并非可怕的很，还添了几分可爱。

邬漫曼便不觉得那么害怕，迟疑了一会儿，便缓慢的走到那小婴儿面前，瞪大了一双圆眼看着眼前的光着屁股的小婴儿，看了半响都不曾移开眼，倒是方才蹦达很欢的婴儿有了一丝羞意，小小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

“喂，你在看什么。”

邬漫曼惊奇的看着它脸上的红晕，无意之极的说出一句。

“我在看你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邬漫曼很认真的语气，让这刚静下来的人生果又怒气冲冲的挥舞这小手道。

“人生果是不分男女的!喂喂！你在看哪里啊！！！！”

邬漫曼眼中闪过一丝失落，移开了视线到人生果的脸上。人生果奇怪她刚才还一脸的活力，突然又一副失落的样子，便问出口。

“怎么了？”

邬漫曼低垂脑袋，让人怜惜的语气。

“爹爹总说讨厌我，却喜欢弟弟。我就想他肯定喜欢男孩，如果你是男孩的话，我就可以让你做我弟弟了，因为弟弟总是爱捉弄我，我觉得你虽然脾气不太好，但是比弟弟好多了。”

人生果看着邬漫曼认真却又委屈的小脸，顿时怒气又烟消云散，带着安慰的柔声道。

“会有人喜欢你的，比如你的娘亲。”

“可是娘亲在我满月的时候就去世了，我连她的样子都不记得。”

人生果听的她这样说，更加怜惜邬漫曼了。

“我喜欢你啊！”

邬漫曼听的它这般说，抬起头眼中满是期待，却又突然转变成失望道。

“我们才见过一次面，你连我是谁都不知道，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人生果见她不信，立即蹦达着道。

“我就是你，我怎么会不喜欢我自己！”

邬漫曼看笨蛋一样看着它，嘀咕道。

“你是果子，我可是人，你怎么会是我呢？小骗子！”

人生果活了十万年，还从没有人骂它骗子，顿时火冒三丈的证明道。

“我可是万年结果，十万年才有灵智的人生果！我怎么可能会说谎！”

邬漫曼更加不相信了，不论人生果怎么说，她就是捂着耳朵不打算再听。最后那人生果气的一脚踢在邬漫曼的额头上，导致邬漫曼眼前一花昏了过去。

如果，你一个人孤独的活了万年，十万年。你睁开眼来，便见到了另一个自己…是的！投胎转世后的自己，你会如何？看到她笨拙的样子，我还是忍不住在心中骂她笨蛋，活了十万年，体悟了十万年的自然因果，怎会想到以后的自己，会是这般笨？

是，我虽然嫌弃她笨，却始终孤独寂寞了十万年，我的生活中除了那些同样挂在树上未开灵智的同伴们，便再无任何其他人。一个人望着人生树发呆，数着人生叶，或是期待同伴也能开启灵智的日子，太过于漫长，以至于她一来到，我便还是忍不住离开人生树和她说了话。

她看到听到我说第一句话时，却是远远躲开。我心中觉得可笑，被自己害怕的滋味真真不好受。于是我气氛的挥舞手脚，我想告诉她，我是个有灵智成了人身的仙灵，她居然敢躲得远远的。或许她真的明白我有多渴望一个人的亲近，她虽然眼中带着犹豫却还是向我走来。

两句话，便说道她的难过之处，看着她失望伤心的样子，我也觉得很难过，其实我很想告诉她，我是女孩儿。

我安慰她，我说我喜欢她是因为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不信反而不理我。十万年从未和任何活物接触，我气的用脚踢她，却把她踢出了识海，我暗自懊恼，虽然知道这只是她的一个魂魄，我只是被孟婆汤封闭在她识海中的一个回忆，我却还是舍不得她离开，有人陪伴的滋味…真的很好。

或许她会突然记起在她投胎四次之前，她是一颗万年才结果，十万年才开启灵智的人生果。或许她会记得，在她能幻化成女子时，她相遇的那个人，爱上的那个人，拿生命起求活的那个人…这一切的一切，也许，永远都只能封存在她的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