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哀伤（一）

她忍不住跳起来，离开赫政的怀抱，用自己的手机照相，拍下两张，转身冲赫政笑得灿烂夺目，突然她怯怯地问：“我忘了问你，我们来这儿做什么，太冷了，你冷不冷？”

赫政沉默了一下，声音轻柔得唯恐惊吓到她，“小羽，你父母的骨灰撒进了黄河。这是他们的归宿，你感受到什么了吗？”

她一下愣住了，慢慢地走到黄河边上，巨大的水声令她战栗。“我的父母就在这里，啊——”她大声尖叫，双手放在嘴边，释放所有的音量，“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看到了吗，我找到真爱了。”

赫政脸色骤变，急忙跑过来，气喘吁吁地从后面环住她，“小心，别掉进河里去。”

她扭过头来说：“赫政，我会小心的，有了你，我舍不得这条命。”

他笑，“你啊，我真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活在这世上，我就是死了，也得跟着你，防止你干傻事。”

风轻轻吹着，河流声呼啸，有一道光芒在他周身闪耀，连骄阳灼灼都显得相形见绌。她落下一滴泪，对他说：“是吗？我最胆小怕鬼，若是那只鬼是你变的，我一定不怕。我会每天跟那只鬼接吻，所以你要记得时时刻刻把身份证带着哦！”

赫政刮了下她的鼻子，轻声说：“淘气。”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黯然，但很快就又重新把她裹在大衣里。

坐回车里，头缓缓靠在一起，她忽然觉得非常冷，往他怀里靠了靠。他一直看着她，目光专注。她忍不住去吻他的脸、他的唇、他的下巴，像小猫挠人一样，他笑着抓住她的手，低下头亲吻。

“二十一年前，韩中、林梅夫妇因涉嫌一起幼儿园食物投毒案，被警察通缉，他们带着年仅三岁的你逃跑，汽车坠入悬崖，他们在危机关头将你抛了出去，夫妻葬身火海。他们的骨灰最后被撒进黄河，你被警察救起，交给了杨院长……”

尚小羽半睁着眼睛，看着车窗外，微微蹙眉，很多事情她已经想到了，现在真真切切的听到，反而没有那么刺心。杨爸爸是好人，最好最好的好人，他说她的父母在修行，原来真的是在赎罪，他们欠了债，当然是要还的。但是谁愿意承认自己的父母是坏人呢？

“那个时候我身在国外，听父亲说起这件事很震惊。可爱的包子脸小妹从来都是最快乐的，怎么会遭遇这么多不幸？”

她笑，问：“以前的我很快乐吗？”

他捏着她脸颊，“是，很快乐。现在你快乐吗？”

她淡淡一笑：“我很快乐。”

他吻她的额头，“我要你一直快乐。”

会的，她会一直快乐。

为了赫政，为了所有爱她的人。

爸爸妈妈就算做错了事，他们也是爱她的。

黄河浩然不息，见了这样宏伟的情景，似乎什么都微不足道，眼前的幸福重于一切。

当和赫政一起去看杨爸爸，他已经出院。在福利院的小花池长凳上坐下来，他跟两个年轻人很平静地聊了一些日常起居的事情之后，有些吞吞吐吐地问起两个新人的婚事。

赫政坐在一旁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在尚小羽再三威逼利诱之下终于说出元旦来上门求亲。这事让她很生气，回头再跟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