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奈何（六）

直到金晶使劲地推搡，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坐在了床上。

“小羽，你脸色好差。有没有头晕啊？”

她从没有这样失神过，仿佛刚从一个梦里醒过来。

“我有点晕，没事的。”

“你昨天流了那么多血，要不是你运气好，这家医院血库正好存着熊猫血，真的要去见上帝了。”金晶直叹气，“不要为男人折磨自己，其实习惯了，没有他们，我们一样要活的很好。”

“是吗？”尚小羽口齿不清的叽咕着，望着窗子外面，天渐渐阴下来快下雨了。李博伟伤了骨头，天气不好，他一定会感到不舒服。为什么老天爷不能给大家一个大晴天呢？

送走了金晶，护士给她输了一袋血。这袋血输下去后，她觉得身体有了力气，一个人慢慢摸索着去了李博伟的病房。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走廊亮着灯光，值班护士见到她，和气对她打招呼：“怎么不休息？”

尚小羽说：“去看个人，就看一眼，我就乖乖回去睡觉。”

“是男朋友吧？”值班护士捂着嘴偷笑。

她们怎么这么说？

她有点儿讪讪的，“是，领导了。”

她坐在李博伟的床沿上，望着平躺在床上的他。比起以往意气风发的他，现在的他那么瘦，那么苍白。她伸手摸着他的下巴，有一点儿扎手。躺在床上的仿佛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水晶的工艺品。

她一直以为他是无坚不摧的，没想到……他的骨头变成了碎片。那是多疼呢？这一刻的想法绞痛了心脏，轻抽了一口冷气。

轻轻搬了张凳子，摆在李博伟的床脚，她坐在上面趴着睡着了。

很害怕，以后没有赫政的夜晚，该怎么办？

这里，这里让她平静。

不知几点了，护士小姐进来准备给李博伟做静脉注射。尚小羽惊醒，脸上还有被手臂压出的红印。她们看她，笑了笑，“一看就是新婚的小媳妇，你们挺恩爱呢！”

尚小羽慌忙说，“我们不是。”觉得有股热浪直往眼眶里冲，“拜托你们扎得时候轻一点儿。”

护士小姐相视而笑，“会啦，我们经常干这个，很在行。”

她害怕地闭上眼睛，等了一会儿，问：“护士小姐，扎完了吗？”

一双手扶着她坐在床沿上，“你胆子这么小，你老公可比你勇敢多了，昨天送来时手伤成那样，一声都不吭。你好像是昨天送来那个撞破头的，对了，你是AB型RH阴性血。咱们医院可是来了一对奇葩，你们说一会儿话，悄悄地，你自己最好还是回房去休息。”

她紧蹙着眉，摸索着床坐下，慢慢睁开眼睛。李博伟看着她，目光相遇了，他挤出一个虚弱而歉然的微笑：“这么晚不睡，还看这些吓人的东西？”

“我对不起你。”

病房很静很静，两个人的心跳声一前一后的跳动着，像按着什么拍子。先听到他的一声心跳，然后她的紧跟着跳一下。这样听着听着很滑稽！

外面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下雨了。一股凉意透进来，窗户还开着一扇，尚小羽轻轻的站起身来走到窗前，轻轻的关上窗子，又轻轻的放下窗帘，再轻轻的走到床边，再次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