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顿了顿迅速地瞥了杨世珍一眼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茶税盐税乃国家主要取财之源目今陕西四川私茶愈演愈烈置朝廷王法于不顾特别是你们陕西更是猖獗冥顽内外勾结通同舞弊是可忍孰不可忍!”
霍然站起皇帝的脸上掠过一丝冷笑都察院佥都御史邓宇御史邱志高户部侍郎张亚惊出一身冷汗他们深知皇帝这个人平时都不会喜怒形于色的看来这件事肯定不小果然如他们所料朱允炆声喝道:“据有司查明礼部员外郎黄宝文浙江市政使参政吴诚昆明守备金友培等公然以权谋私恃权犯法暗与茶商勾结运送私茶出境牟取暴利欺君抗旨罪大恶极不杀不足以驱邪镇恶张扬正气御史邱志高”souDu.
“臣在!”邱志高诚惶诚恐俯首应道面上的藤纹不由自主地抽搐跳动
“户部侍郎张亚”
“臣在!”张亚赶忙答道
“你每二人回衙之后速将彼等私茶案犯一一缉拿斩首示众张榜天下”
“臣遵旨!”邱志高张亚齐声应诺
“杨世珍!”
“臣在!”
“朕这么安排不知道卿家满意不满意呢”
听见皇帝这么问他杨世珍哪里还不知道自己犯了朝廷的哪一项戒律刚刚要处置的这不部分人不是他的同年就是曾经的同僚好友他在陕西布政近四年的时间期间这些人不少来找他当然经过他的手也开了不少方便之门
但是杨世珍有个不错的习惯那就是绝不贪占小便宜对于一些人情该卖的就卖了但是不会接受贿赂吃喝玩乐是一回事但是擎到银钱来往倒是把控住原则了
因为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不想给任何人留下把柄他的野心不是在财富而是在政治前途上他之所以为一些人大开方便之门那是他们也许对于自己的升迁也许会有好处比如说礼部员外郎黄宝文浙江市政使参政吴诚等等都是紧邻京师之地在京师中也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网交好他们对于自己以后从陕西返回后的政治仕途有着很大的好处
但是看着今天皇上举手投足之间就把这些人处理了杨世珍哪里还不知道厉害关系只顾跪下低头不语脑海里虽然思绪着千万条对策但是对于皇上的如此责问却是不敢说出来
“陕西私茶出境最为猖獗”朱允炆喘了口气女官赶忙将热茶递给他他揭开杯盖抿了两口声色俱厉地说:“自本朝开国以来都是如此本当以读职懈怠惩办陕西三司朕念你们也曾有功法外施恩往后再敢用心不力者严惩不贷!”
杨世珍趋前奏道:“谨遵圣谕臣回去之后一定向陕西大小官吏宣谕圣恩圣德晓以利害恩威并济整饬边风严禁私茶出境扬天子之恩威肃国家之法典”
“嗯”朱允炆将袍袖一挥说:“你就先不要回去了回头朕还有事情找你今天就到这里吧你们二人不可擅自离开京师否则以欺君治罪”
“皇上万岁万万岁!”大臣们向朱允炆大礼告别轻悄悄战兢兢地离开了御书房
半晌朱允炆在哪里沉默了一会转身问身边的侍卫道:“勇王世子今天该到哪里了”
侍卫连忙将准备好的密折呈了上来朱允炆接过看了一会冷笑道:“他倒是挺急这会就快到了镇江了吧”
侍卫躬身行礼回道:“启禀陛下勇王世子好像并不着急没有走水路而是从陆路出发一路上同那个朝鲜侧妃倒是游玩一路刚才接到最新消息他们已经到了龙潭港一带似乎和那里的巡检司起了一些小冲突!”
“小冲突吗他想搞什么鬼”
“属下们正在查稍后会有消息传来请皇上恕罪!”
龙潭港位于京师正东方向顾名思义是一个港口因为京师最近十几年随着商业的发达物流的兴起所以仅仅凭借玄武湖等上岸口已经供不上需求在建文二十年工部奉命在龙潭建设港口并设立海关巡检司等衙门所在专门负责税收以及检查工作
虽然是十一月了江南还是是绿意盎然地处江南很难能察出冬天将要来临的迹象
不过近几日一连刮了几天西北风沙尘蔽空一片迷铭潭港镇街上的行人瑟缩着脖子诅咒着扑面阵阵鞭劈的风沙横在城北山下的金城河翻滚着褐黄色的挟着泥沙的浊浪
夜里息了风天空没有片云朝阳冉冉升起成群的麻雀在柳林中喋喋不休地聒噪着偶尔有几只离群飞去扑向城门北边的河桥啄食着散落在桥上的谷粒……
黄浊色的水浪汹涌地扑打着镇边浮桥卷起簇簇象牙色的琼花这座桥于建文二十年由卫指挥金事杨廉建造的南自白塔山下以二十四只大船贯连北岸浮于河面上架三丈宽八寸厚的木板八根铁柱立于浮桥南北两端每根铁柱长丈余重万斤系铁缆一百二十丈……狂浪拍击浮桥稳如平地桥面随水浪高低起伏而平稳长落桥边有座构筑精巧画栋雕饰的小楼像一位艳抹浓装的丽人伫立凝视
辰时左右桥头的铁栅门前人头攒动一片喧嚷牛车马车手推车互相抢道肩挑手提背驮的你推我揉粗声大气地吼骂着怪腔怪调地尖叫着龙潭港巡检司的数十个役吏手执刀棒向着拥挤的人群大声呵斥着:
“他娘的都是聋子!排好队依次查验!”
“哄!”人群中又起了一阵骚动几个年轻人趁机推操着左右的人拼命往前挤
“僻!”“啪!”鞭声在那几个年轻人头上炸响一个身材高大的满脸络腮胡子的役吏伸手抓住一个起哄的汉子猛地一揉那个胖子向前踉跄几步扑跌在铁栅门上
“俺操你奶奶”络腮胡子吼叫着说“你他娘的起啥哄瞧你胖的熊样俺把你扔下河喂鱼去!”
“别……别……别”胖子打躬作揖地求饶“后面都在拥挤我……我是站不着透不过气身不由己呵”
纷乱的人群静了下来渐渐地排成了一字长蛇大胡子役吏拧着胖子的耳朵挥挥手说:“老老实实站到后边去!”
“是公爷”
人群中发出一片笑声看着胖子捂着耳朵乖乖地往后走去
满脸大胡子的役吏跳上桥边的一块石墩把一柄钢叉在铁栏杆上拍得嘎嘎响掉头向河里唾了一口扯开嗓子说道:
“过桥的各位父老兄弟大娘大姐们听着在下魏大虎今日领班只因为咱生得五大三粗长了一脸络腮胡子有人送了我许多浑号啥大老虎黑煞神韦大马棒韦大胡子等等其实咱一不吃人二不吓人但倘若你犯法违纪咱就翻脸不认人莫怪俺不客气该罚的罚该捕的捕该砍头的砍头——好几句开场白道罢言归正传——今日各位来到龙潭港过卡按章办事空身人没带货物的从右边栏里照过不误车载马驮肩挑背扛凡是带货过桥的一律从左边走咱挨个一律都要搜查这不是咱这班当差的有意和大伙过不去这是当今皇上的圣旨朝廷的上谕加上海关衙门的严命不信诸位看看这桥柱上和河桥边墙上贴的告示那上面一字一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盖着红彤彤的海关衙门的大印——啥你不识字——那好咱给宣示宣示咱龙潭港巡检司植检郑大人也有交待叫咱当众宣示榜文好你们大家别在那里叽哩哇啦交头接耳都给我竖着耳朵听着——嗯哼!”魏大虎清了清嗓门大声读着告示——
“……”
告示还没宣了便有几个赶车挑担的人掉头溜走沿着河边绕过城门朝柳林那边逃去河桥边空身人三五成群或说或笑或紧或慢地从右边的小门里走上浮桥左边依然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役吏们挨个打开包袱拆开口袋翻检大车上的货物……确信没有禁运的货物便高声吆喝道:“过桥!”“下一个”
两辆马车走过来役吏厉声喝道:
“车上装的是什么”
“是茶叶在下是苏州茶商”穿着酱色长衫头戴瓜皮小帽的商人堆着满脸笑容连忙点头哈腰地走近役吏
“茶引拿来”
“有有有请公爷过目”
役吏接过茶引翻过来掉过去仔细审视茶引上注明茶叶二千斤盖了几方大印役吏顺着马车转了一圈将每只麻袋的封谴了一遍又将封签上标明的斤两汇总累计数字与引单相符这才挥挥手:“过桥!”
“多谢!多谢!”戴瓜皮帽的商人向魏大虎连鞠了两个躬同时将一锭银子塞到大虎手中说“下次还望韦公爷关照”
大虎伸手将银子往商人的脖子里一塞说“下次你奉公守法咱自当大开栅门若是要奸弄刁不遵法度我敲掉你的牙齿拔下你的胡子!”大虎用手拉拉商人的胡须商人哭笑不得只是连声说:“不敢不敢”
“快过桥去!”魏大虎将他推开向着后面的几辆马车招招手“下一个!”
许多人顺利地通过了栅门巡检吏役也渐渐松弛下来他们估计今天不会再有人铤而走险贩运私货了
魏大虎偷闲将一只脚跷在栅栏上正在忙里偷闲见走过来一个穿着湖兰色长衫的年轻人尖尖的下巴两颊泛红如同抹上胭脂一般他手捏一把折扇脸上浮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迈着方步大摇大摆似乎没把吆叱的魏大虎放在眼里魏大虎看这人就有几分讨厌心里骂道:“端啥鸟臭架子**不离十是他妈官宦人家的龟孙!”
“快一点!”魏大虎双目凶狠地逼视着他厉声喝道“这里不是看花赏景之地别他娘的磨磨蹭蹭!”
“你——”那人一怔显然被魏大虎的粗暴谩骂激怒了正待发作紧贴他身边的一个干瘦老头拽拽他的衣袖同时疾步走过来赔笑点头道:“公爷嘿嘿公爷!”
“车上装的是什么”大虎瞄了一眼装饰比较豪华的几辆马车知道里面一般不会被用来装货但还是小心的问道
“是我们家公子!”那干瘦老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还带着女眷不太方便下车!”
魏大虎不禁有些狐疑像是这样的车队看上去就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出游或者访亲而龙潭港不但是货运的港口而且对于客运也有很大的人流量有人从这里坐船并不稀奇但是最奇怪的就是为什么他们不走南边的桥梁呢
但凡来龙潭港的人都知道一般要坐船的人只要是没有带什么货物是不需要过关检查的只是走南边的桥上走个形式而但凡商贾才走这边因为这里距离货运码头比较近可以省很多的脚力
相同的道理但凡不是商贾都走南边的桥梁那也是为了省路程脚力他们说的马车上只有公子和女眷这不是不可能而是有些奇怪了
“外地人”大虎审视了一会又瞥一眼那几辆马车想起了那年轻人的口音不由问道
“不错但是你也别欺负我们外地人啊”年轻人答道同时不耐烦地拍打着手中的折扇
瘦老头赶忙插话:“公爷敝姓杨名亮这位是我家公子的书童这车上除了我家公子和女眷之外另外一些是去镇江走亲戚所要带的一些礼物”
“例行公事查验”大虎的话刚落音就听见那年轻人连忙喊道:
“且慢!”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对着魏大虎扬了扬“我要见见你们植检郑大人”
“见郑大人免了今儿是本巡吏魏大虎当班这里就数老子天下第一俺咋说就咋办!”
“呵植检来了!”一个役吏喊道
人们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龙潭港巡检司司吏忠果然从城门里走出来看上去他根本不像一般巡检那样一脸凶相腆着肚子昂着头像轻风飘羽般缓步走来面目清秀皮肤白哲细细的眉毛薄薄的嘴唇像妇人般腼腆的微笑
穿着绛色大袖九品官服粉底云靴上一尘不染如同一位文质彬彬的书生那年轻人收起纸扇撇开魏大虎拿着书信迎上植检双手抱拳朗声说道:“植检”
“先生是——”那忠看看魏大虎
魏大虎瓮声大气地接话:“他是茶贩俺怀疑他茶引不实正要查验呢!”
“植检”年轻人鄙夷地瞟了一眼魏大虎谦恭地向忠自我介绍说“在下姓金随我家公子一直在凤阳城居住昨日从京师旅抵贵处本欲过府拜访谁知我家公子事情紧急所以”
“呵那你家公子不知有何见教”
“这是龙潭海关罗大人给植检的一封亲笔书信”
忠接过信札当即拆开信函罗静那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看着看着那白皙的面孔上飞上一层疑云微微地蹙起眉心忠读罢海关罗大人的书信塞进袖中
“植检你看我们可以过去了吗……”
“不忙不忙”忠谦卑地赔笑说“令公子光临敝处乃贵客上宾若是平时请也难请昨日下官不巧去高资镇办事不知贵公子屈驾到此恕罪恕罪今日既然有幸相逢无论如何请公子多留一日下官好尽地主之谊”
“不必了”金姓年轻人瞄了瞄身后的的车辆看见稍微掀开的车辆露出一只手摆了摆手便拱拱手说:“我家公子此行奉行要务要坐货船前往镇江请植检给个方便”
魏大虎在旁边看着有些纳闷想不出平时和自己要好的忠此时到底是什么一个态度竟然要开始请人吃饭不过那人看上去来头也不小竟然能请得动海关罗大人为其写信但是要坐货船真的不知从哪里来的毛病
正在纳闷间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来往说一些没有营养的话心里也颇为憋气不过现在过桥的人少大家的注意力又被这个金姓的年轻人和忠吸引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面马车上悄悄的走下来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勇王世子朱高炽
还有两个精壮的汉子在旁边护卫而那个女子竟然是朱高炽的妾室李氏四个人在哪里看了一会热闹渐渐的融入了远处观望的人群之中那李氏悄悄的问道:“公子你这样让他们闹法会不会出事啊”
“不出事才怪你知道那书信中写的是什么吗”朱高炽笑着问
“写的什么”
“那你又知道其余几辆车上装的是什么吗”
“公子就不要给奴家打哑谜了吧”李氏怪道
朱高炽笑而不语就在这时就听见那忠大声喊道:“一个私盐贩子竟然也在本官面前巧言令色真的是不知死活快给我拿下!”
李氏不想会这样吃惊的捂住嘴看着衙役们从后面中间的几辆车上搜出大量的袋子破开看时正是白花花的食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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