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许是月亮左近的云彩散了去了,只见那月光陡然亮了几分,我偏过头往外面一看,那个妃子,却是一个不认识的。
奇怪,不是婉妃?想也是,若真真是婉妃,反倒不会那般的张扬,这不是引火烧身么!婉妃,约略也是给这个妃子迷惑了的罢?
那个妃子生的十分端庄,面貌虽没有丽妃和婉妃那般明丽,倒是看上去很是可亲,年纪比婉妃和丽妃略长,面善是面善的……啊,我豁然想起来了,这个妃子,好像是叫做宁妃。
这个宁妃一直不大露锋芒,只是在婉妃与丽妃说甚么的时候,安安静静的看着,偶尔说出了一些个不咸不淡的话,但是立场很明确,是帮着婉妃和丽妃作对的,啊……是了,上一次,说亲眼见过这个段云殿里飞舞着沙包的,这不便是她么!
隐藏的果然很深。她说的话,现如今想想,可不是给那婉妃多了不少的助力么!
若不是她这次自己露面,只怕谁也捉不住她的痛脚。看来,那一日在丽妃茶水之中搁下了多嘴虫的八成便是她了,也或者她没有出手,这件事情是她唆使莹嫔做的,总之,与害丽妃的事情,全然脱不开关系。
只不过……她也来寻莹嫔?我皱起了眉头,登时明白了。
上一次,国师不是才说过,弃子终究是要消失的,而弃子怎生消失,才是这一次的线索。
不消说,她见莹嫔不见了,生怕跟事情有所关联的莹嫔给旁的人捷足先登抓住了马脚,岂不是会将她给泄露出来。所以,这才丢下了那个宴席,也要来寻一寻莹嫔的踪迹。
莹嫔哪里都寻不得,只有段云殿莫名其妙的开了门,势必也会跟我们一样,便往这里来寻了。
瓮中捉鳖,是这么回事。
我回过身,低声道:“大师哥,只怕这次,咱们白忙活一场,倒是给旁人做嫁衣裳了。”
“这话怎么说?”死鱼眼皱着眉头望着我。
“将莹嫔藏起来的,不是旁人,一定是国师。”我说的:“国师趁着大家全数来宴饮的时候,故意叫那莹嫔失了踪,大家自然全都只道莹嫔不见的蹊跷,旁人也便算了,真真正正跟莹嫔有关的,一定会过来寻莹嫔,因着怕莹嫔给敌手捉住,将她也给拖累了下去。”
“是么……”死鱼眼问道:“这么说,她做过甚么事,给人瞧出来了?”
我答道:“这个人本来没有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只有来寻莹嫔这个动作,才能算是现了原形。你等着吧,国师一定早就来了,不过是躲在暗处,等了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罢了。”
“娘子便是娘子,这般明白为夫心意的,自然也就非你莫属了。”
暗影之中一声轻笑,那一双绿眼睛便从黑暗之中浮了出来:“给你瞧出来了?”
果然,是国师。
死鱼眼的一双黑眼睛又一次对上了国师的绿眼睛,两下里满是敌意。
“咳咳……”只听一阵咳嗽声,接着,便是那衣裙悉悉率率的响声,只见凭空之中,莹嫔突然就出现了,我想起来了那尘土上面拖行的痕迹,一下明白了,是国师不知道用了甚么计策,将莹嫔给带进了段云殿,宫装很长,人走过,裙裾便会拖行过去,所以看不见脚印,只能看见了拖行的痕迹。
至于在大殿中间,那拖行的痕迹消失了,势必,便是那国师用了自己的法术,将莹嫔整个人,都隐去了。
国师的法术深不可测,让人猜不到底,怎么想,怎么觉得他是个十分危险的人物。
不到万不得已,好像绝对绝对,不能与这个男人为敌。
莹嫔突然这一出现,满脸的茫然,盯着四下里,这才意识到了,自己正在那段云殿的深处,一张俏脸,五官都扭曲了,双手搁在了自己的咽喉上,像是惊吓的叫也叫不出来了。
“莹嫔……”莹嫔这一出现,那宁妃自然瞧见了她,忙赶了过来:“莹嫔,你怎地,跑到了这里来了……”
“宁妃娘娘,臣下,也正想问宁妃娘娘这个问题呢!”国师转身从墙后出来,满脸的笑意:“臣下在此,恭候多时了。”
“国师……”那宁妃一见了国师,登时脸色阴晴不定起来:“怎地,倒是巧……”
“巧,怎么不巧,”国师轻笑道:“是一个,无巧不成书呢!这段日子,宁妃娘娘帮着三王爷奔走,诸多辛劳,委实辛苦了。”
“三王爷?”宁妃十分不自然的笑了:“这话是个甚么意思,本宫却不懂,三王爷不是早就死了么?本宫又怎地跟一个死人有甚么好奔走的,倒是国师……你独身一个人,擅闯深宫,敢离着后宫的妃嫔这样近,简直是大逆不道,好大的胆子,分明是个以下犯上!”
“嚯嚯嚯……”国师像是个做了恶作剧的孩子一般的怪笑起来:“宁妃娘娘果然是个老谋深算的,这一招的先声夺人,倒是用的很有力道,可是嘛,臣下,也管皇上要了凭证了……”
只见国师一面说着,一面倒是从袍子下面拿出了一个玉佩来,那玉佩成色极为通透,这样阴暗的月光下面,也光润无比,勉强瞧得出来,是一个九龙玉佩。
“这是,等同于皇上亲至的信物……”死鱼眼倒是个识货的:“皇上对国师,居然这般的信任,连后宫这种地方,都许她自由出入,真真是教人难以置信。”
这国师倒是挺会做人的,将皇上都能哄骗成了这样,越发显得城府甚深,可怕至极。
那宁妃咬住了下唇,道:“你便是皇上的亲信又怎样?本宫不过是件段云殿的大门开着,顺路进来了而已,莹嫔不见了的事情,人人都知道,本宫出于关心,进来瞧一瞧,也不知道,犯了哪一条王法?国师又有甚么证据,说本宫是甚么三王爷的人?”
“要说证据,本座没有,怎么敢觍颜在此等候呢!”国师笑道:“说起来,宁妃娘娘,人们都知道,莹嫔娘娘是那三王爷的故人,却不知道,真正的故人,乃是宁妃娘娘罢?本座,听说三王爷,好像帮着宁妃娘娘深陷牢狱之中的父亲了一把,清洗了冤屈,还了一个清白,陈年旧事了,怕是没几个人记得了,不过这一份人情,只怕宁妃娘娘忘不了罢?”
“三王爷与了本宫一个恩典,你就要这般的冤枉本宫?”宁妃轻笑了一声,道:“是不是也有些个过于过分了?难不成,只要以前跟三王爷有过关系的人,就都要成为了三王爷的人了?那整个后宫,你只管去寻,管保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单单这一点,不过是一个人情,也是宁妃娘娘跟随三王爷的一个原因罢了,”国师不慌不忙的说道:“宁妃娘娘,须知,本座做事,一定要取一个有理有据,这才今日得了皇上的荣宠如此,既然那陈年旧事本座能挖出来,更多的细枝末节,本座也能寻得了。”
“那国师倒是说一说,甚么细枝末节?”宁妃娘娘冷笑道。
“也不从近处的说,便在云妃娘娘薨逝的那一年,臣下在那戏班子和丽妃娘娘的小宫女那里查了查,娘娘有意无意,打听过沙包的事情罢?又管丽妃娘娘说过了,教丽妃使用了那沙包参杂合欢散的主意的,可不便是宁妃娘娘么!”
国师一双眼睛锐利的盯着宁妃娘娘:“那个弄月跟云妃的事情,不也是宁妃娘娘您,拐弯抹角,说给了丽妃娘娘,教丽妃娘娘暗中生妒,才做出的这等事情来?”
我随口说道:“这云妃也不知道碍着那宁妃甚么事情了,若是真的,这宁妃下手当真是一个狠。”
“笨蛋。”死鱼眼轻声道:“至于原因,我猜测着,当时丽妃一定正对百花神教,摇摆不定,还不曾死心塌地加入,若是丽妃自己害了人,心中更生惧意,一定便会投靠百花神教的,为着推丽妃一把,宁妃才不惜将云妃牺牲了的。这也是,三王爷和百花神教的势力各自平分秋色,你吞并不了我,我吞并不了你,教皇上哪一日对百花神教心生憎恶,好争斗起来,对三王爷来说,才是喜闻乐见罢。”
“大师哥就是大师哥,”我忙道:“真真聪明绝顶。”
“哼。”死鱼眼虽然十分受用,但还是一副骄傲的样子。
“本宫道国师是个好本事的,怎地,便是这样的一点事,也能成为了国师诬陷本宫的理由?”宁妃道:“不管这件事情,你是怎生查出来了,是那杂耍的与云妃自己不争气,不然丽妃能害的了他们么?一个巴掌拍不响,本也是正常的,你赖到了本宫身上,不能更有证据一些?”
“咄,”国师信手拿出了半寸红绫子来,那红绫子一打开,里面包裹了半个玉珏。
那宁妃娘娘一见了玉珏,脸色才轰然变了:“这……这是……”
“这是三王爷的信物,这般不巧,在宁妃娘娘宫中寻得了。”国师一脸的坏笑:“着实抱歉,本不想拿出来示人吧,可宁妃娘娘显然是有备而来,一口咬硬不承认,臣下也没有法子,只得用了些个非常的手段了。宁妃娘娘这一次,知道丽妃为着自己的**,投靠了百花神教,正打算趁着这个机会,挑起了皇上对百花神教的愤怒,好教本座与太清宫,跟那百花神教且先缠斗起来,百花神教教众甚广,一时之间,自然是不可能轻易铲除的,所以三王爷的人趁虚而入,夺取了朱厌,一统天下?”
宁妃嘴唇微微有点发抖:“那个玉珏,本宫自然可以不认,你就这么拿出来,用甚么服人?”
“这么拿出来,自然无法服人,可是方才宁妃娘娘出了自己宫殿之后,本座的人,可是当着不少皇上的亲信,自搜索到的这个东西啊!”国师笑道:“多谢娘娘,夜半时分肯来寻找莹嫔娘娘,如若不然的话,本座怎地能这样确信,请了命去搜索呢!若是搜不出来,那本座,可就成了真真的栽赃陷害了,好险好险!”
“你说,皇上知晓了这件事情……”宁妃的脸色全然变了。
“而且,太后娘娘身边的‘啖’,不也是您放置的么?”国师愉快的笑了:“那‘啖’性喜附在了第一个触摸到它身上的人,那个‘啖’,本座也往太后宫中打听了,原来,近日里太后的手,也并没有摸过甚么旁的物件,只有一样是新的,便是……您亲自描绘的花样子。想来,您不曾想到,第一个摸到了花样子的会是太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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