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谁知道是谁将妖物放进来的……是婉妃,是宁妃,是莹嫔?哪一个都不是好东西!一个个,都跟昔日的云妃一样,只知道要勾引皇上,霸占皇上,小贱人们都跟云妃一个下场,才是好的!”
皇上停了之后,沉默半晌,还是忍不住问道:“云妃,是怎么样一个下场?”
“云妃是胆大包天,咎由自取,跟臣妾毫无关系!”丽妃嘶声道:“还请皇上相信臣妾!”
“那个下场,可合该是自寻死路,深宫之中本来寂寥,那个时候,皇后病弱,云妃独擅专宠,成年累月,皇上的面也见不到,幸而外面新来的弄月本来与我交好,聊解寂寞,谁知道弄月居然也教那云妃给瞧中了,日日与她杂耍,她什么都要跟本宫抢!便是死了也应该!”多嘴虫的那个声音在丽妃的喉咙之中咬牙切齿,恨意十足,可见当时丽妃恨云妃,是如何的入骨。
“为着……那弄月?”皇上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没有什么起伏,可是宛如风雨欲来,端地的教人害怕:“接着说,怎么死的?”
丽妃忙道:“皇上,这都是妖物的一面之词,您宁愿相信附身臣妾身上的妖物,也不愿意相信臣妾么?臣妾冤枉啊,臣妾乃是天大的冤枉!”
但是那个多嘴虫的声音却说道:“好办的很,那一日,唤了弄月过去,说是教他帮着本宫将一盒香粉与云妃送过去,却暗暗吩咐青青,将合欢散给扑在了那杂耍用的沙包上,云妃与弄月时时要丢沙包玩耍,一旦发了药性,可不是便要意乱情迷的,掐算好了时候,往那段云殿后面放一把火,说是走水了,他们两个的事情,准是一个无法收拾!”
“不……不是这样的……”丽妃自那车辇上面爬了下来:“皇上明鉴,这是附身妖物的信口雌黄!一点证据也没有的!事情过去一年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现如今,臣妾还怀着皇上的龙胎啊!”
“这话说的很是,”太后沉声道:“那么,可留有什么证据么?”
这话,显然是在问那附身的多嘴虫的,果不其然,多嘴虫欢欣的答道:“怎么没有呢?那一日,差去放火的是宫里的未央,做合欢散的是本宫的青青,事情,她们全知道!”
“来人!”太后道:“将那两个人好好的审一审,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话!”
“皇上……皇上……”丽妃声嘶力竭的说道:“怎地皇上要中了计,不信臣妾么!”
“两个小道姑何在?”皇上发话了。
“回皇上,民女在。”我和诗语忙应声道。
“你们现如今,将那妖物自丽妃娘娘身上取下来,与朕一看。”
“是。”我忙起身动用定灵符,按在了那丽妃的喉咙上,念动法咒,用艾草点燃了,在丽妃嘴边一熏,道了一声:“破!”
只见一个小小的,比苍蝇大不了多少的黑东西一下子便自丽妃娘娘口中跌落出来,落在了我手上。
我捧着那个东西,手举过头顶,回过身,低下头,跪在了皇上面前,将那个东西递了上去:“启禀皇上,这便是那多嘴虫的真身。”
“莹嫔,你也说你见过这种东西?”皇上问道:“真真便是这般的神气,能教人将不想说的话也全数说出来么?”
那莹嫔战战兢兢的说道:“回禀皇上,臣妾来自西川,山上的山民却是用这一等东西来问讯犯人的,臣妾的父亲是本地的官员,将这种事情视为妖术,抓起来过些个山民,但是,也正巧看到了,这种妖虫,却是百试百灵……皇上若是不信,也不必寻旁人,放在那丽妃娘娘那使女口中试一试,该便出来了。”
皇上怒道:“你们一个个整日在后宫无事可做,便就这样的勾心斗角么!”
那一句话,掷地有声,宛然有风雷之势,天子,便就是这样的威仪……
“臣妾罪该万死……”屋子里的一众人听见了,全数跪了下来:“皇上息怒!”
“皇上,你看看,哀家与你说的话,错是不错?”太后说的:“知道你受不了这个,可还是龙体为重,旁的,并没什么要紧的。”
“儿臣不敢不信。”皇上几乎是咬着牙,道:“只不知道,后宫竟然乌烟瘴气到如此,儿臣居然尚且不自知,简直是惭愧之极。”
“横竖事情了结了……”
“不,朕可还不知道,这个应声虫,是怎么来的。”说着,皇上便问道:“你们两个小道姑,知道么?”
我忙道:“回皇上的话,这个虫子来的十分蹊跷,尚且不知道自何处而来的,还请皇上降罪!”
“皇上,莫要着忙,现今不知道,查出来不就是了么!”太后道:“哀家前日里给妖鬼所苦,也是多亏这两个孩子出力,方才幸免于难,现如今想想,哀家身边的妖鬼,和这个劳什子虫子,可不俱都不是皇宫里能有的东西,而是外面带进来的么!”
“启禀皇上!”外面来了方才去丽妃娘娘宫殿之中审问丫鬟的太监:“在丽妃娘娘的后房里,寻得了不少符咒,纸人,银针之类,颇像是厌胜之法,魇魅之物,还请皇上过目!”
说着,抖落出了一包东西,散在了皇上和太后面前。
真是墙倒众人推,去寻两个宫女,还跟抄家一般弄出私物来,这次将丽妃弄成这一步田地的,果然计划周详,滴水不漏。
“这就是了,大概将那妖鬼搁在了哀家身边的,也是丽妃罢?”太后说道:“上一次,封她做贵妃的事情,她不是怀恨在心么?哀家看来,该是这丽妃作茧自缚,自己个儿分明是使了甚么妖法,却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罢?”
“皇上……皇上……”丽妃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您听臣妾一句,臣妾是冤枉的啊!这些东西,不知是谁塞进去的,臣妾从来未有施加了甚么妖法,太后遭遇妖鬼的事情,更是与臣妾无关啊……”
皇上沉声说道:“且审了那两个宫女再说,王太医!”
太医忙应了一声:“回皇上,臣在。”
“这几日,你便日日跟在丽妃娘娘身侧,好生看护着丽妃娘娘,龙胎,万万不能出任何差错!”
“臣遵旨。”那太医战战兢兢的说道。
这大概,算不得甚么好差事。
也不理会丽妃的哭喊,皇上且教人将那丽妃给带了下去,大殿之中一片肃静,婉妃她们尚且跪着不曾起身。
只听盖子碰到茶碗的一声轻响,太后道:“皇上现如今也莫要多想,这丽妃原形毕露,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后宫也算是踏实了。”
“母后说的是。”皇上应了一声,道:“想不到,丽妃居然糊涂到如此,也真真教儿臣……”
“皇上要日理万机,这种事情,本也不值得烦忧,”太后笑道:“安宁了也就是了。”
“是……”皇上却像是说不出的烦闷了起来,道:“儿臣尚且有要务处理,且先告退了。”
“去吧。”太后轻笑道:“后宫这些个无足轻重的事情,母后帮你办了便是。”
“多谢母后。”
皇上就算走,也不曾教那些个妃子起身。
听着皇上的车马声渐行渐远,太后方道:“行了,你们都起来罢。”
一众妃子这才慢慢的起了身。
婉妃早说道:“太后娘娘,今次的事情……”
“哀家知道,”太后道:“哀家今日也乏了,你们退下去罢。”
“是……”一众妃子一个个表情微妙的互相窥视了一番,各自走了。
我和诗语自然留了下来。
太后道:“这件事情,你们办的不错。胆子也很大。”
我和诗语忙跪下身来,道:“太后娘娘明鉴,那个多嘴虫,并不是我们搁下去的。”
“无妨。”太后答道:“横竖事情十分圆满,哀家很高兴,丽妃她,胆大包天,还信仰邪教,现如今也合该得了这样的下场去。”
“太后娘娘明鉴。”
“宫内的事情,可不便繁杂的很么,丽妃这一宗,也不过是管中窥豹,可见一斑,不过,有你们两个相帮,事情倒是比以前预想的顺利。”太后愉悦的说道。
诗语略微抬起头,有点茫然,我忙使了个眼色教她莫要说话。
丽妃的事情,再明显不过了,太后全都知道,这就是太后想要的一个结果。不管这一招叫借刀杀人,还是叫顺水推舟,横竖太后的目的是让丽妃原形毕露,已经满意了。
“这件事情办得好,下一件事情,相信你们能办的更好。”太后笑道:“在哀家身边搁下那‘啖’的,和在丽妃身边搁下了‘多嘴虫’的,一定都是同一个人罢?”
果然,太后连这种事情都知道。
我忙答道:“回禀太后娘娘,很有这个可能。”
“你们两个是哀家的人,忠心耿耿,哀家高兴,”太后接着说道:“丽妃这件事情,倒是给哀家出了一口气,不过背后的那个人,你们说是谁呢?”
“这个……”我犹豫了一下,道:“若是民女不曾猜错的话,合该也是一位娘娘,今日之中,那些个娘娘全数往丽妃娘娘宫中坐着,能将那多嘴虫放到茶水之中的,谁都有可能。且,那位娘娘该就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啖’的事情,引着太后娘娘往丽妃娘娘身上想。”
“哦?”太后十分感兴趣似的说道:“那,该与百花神教有关系么?”
“这个……”我答道:“想来,那一位娘娘,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您将事情全数归罪到了百花神教身上。”
“嗯,倒是个好法子。”太后微笑道:“百花神教一早就是邪教,事情往百花神教上一推,自己倒是干净,想必,是三王爷的奸细,还留在宫中?”
我心下一寒,太后当真一双眼睛雪亮的很,好像一个运筹帷幄之内,决胜千里之外的将军,想也是,一个人坐到了全天下最尊贵的位子上,这点把戏,自己看都看厌了,之所以让我们将丽妃的事情给查出来,八成还是为着一个将计就计。
“你们两个,不会不知道三王爷的事情罢?”太后笑道:“这件事情上瞧出来,你们两个还是很聪明的,哀家觉得,可以委以重任。”
“多谢太后谬赞。”我和诗语答道:“民女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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