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法术,是十分罕见的,我也是在璇玑子留下的天书之中方才得知的,名唤青花海,乃是取妖界的玄冥火,加上极其强劲的灵力,方才能使用出来,任是什么东西,都会一点就着,瞬时化为灰烬,而且这种绿火,不似凡间火焰一般温暖,而是说不出的冰冷刺骨,饶是这大夏天的,整个会场便一下子冷如寒冬腊月。
陆星河立时往施放出法术的方向看,整个会场的眼睛,也都落在了那里。
可是,偏生那个地方一下子烟雾缭绕,附近的道士们俱掩着口鼻,像是怕有甚么毒雾瘴气。俱急匆匆的往外面闪避,我伸着脖子要往那里看,陆星河一把将我给按了下来,道:“又要多事么?你还是安生些个罢。”
我忙道:“大师哥,今日能进来的,俱是有头有脸有出身的人物,那一个想要灭口的人是谁,大师哥没兴趣么?”
“想来你也不认识,何故要去凑热闹……”
不想陆星河的话还没有说完,苏沐川豁然站起来就往那边跑:“你等着,二师哥给你瞧瞧去……”
玉琉撇撇嘴,道:“身边给你卖命的可倒是不少,你这本事,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这个时候,只见那瘴气散开了,国师原来正在其中,手头上还拖着一个人。
“嗯?”陆星河皱眉道:“那不是……”
苏沐川早转头回来了,道:“瞧见了,是国师,国师擒得了那个放火烧台子的,原来居然是左丘派的任大年。”
“任大年?”玉琉豁然站起身来:“那不是同门中人么,怎地……”
“列位……”国师早扬声道:“今日,这一个计策,果然抓到了迎春堂的使者,任大年道友。托福托福,才刚刚商议剿灭百花神教的大计,即时便有了来扑火的蛾子了。”
“任大年?这……这样名头响当当的人,也是百花神教的么?”
“准定是百花神教的密探……也说不定,是吞噬了百花神教十分出名那那种化面丸,冒充了那任大年!”
化面丸……难不成,便是改变了凤尾容貌的那种东西么……
那个被称为任大年的人乃是一个半秃的中年男子,肚腩很大,满脸的油光,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现如今给国师擒住了,正满脸的狰狞:“你们定然是弄错了,怎地居然怪到了鄙人头上来?为着甚么百花神教,倒是且一栽赃嫁祸同道之人开始么?”
而任大年身边的弟子们早愣了神,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弄……弄错了吧?怎么可能,回身我们师傅!”
“便知道,你不好轻易伏法,本座这才亲自出手的。”国师的绿眼睛冷森森的盯着任大年,将任大年那短粗的手提起来,人人都看得出,他那手掌心里,微微渗着些个绿光。
“玄……玄冥火……”早有识货的叫出声来了。
“大家说得不错,”国师洋洋得意的说道:“使用了那青花海之后,手心将残留着玄冥火的痕迹,这一片焦黑,是个什么意思?”
那些个弟子们脸色发白,齐刷刷的望着任大年。
“兔崽子们,看什么?”任大年还是一个死鸭子嘴硬:“你说是这样说,那点子青黑算甚么?何处里沾染上也是有的,可我并没有甚么金蛇钏!”
国师答道:“不着忙……”说着,将那任大年的袖子往上一拉,但见那肥胖黝黑的胳膊上,果然什么也没有。
任大年的弟子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忙道:“怎么样!国师颠倒是非黑白,冤枉了我们师傅!现如今,跪地须得给我们师傅磕头!”
可是国师也不答话,口中默念着甚么咒文,只见那任大年的胳膊上微微一闪,自那骨肉之中,居然浮现出了金蛇钏的模样来,接着,那个痕迹撑破了皮肤,居然就冒了出来,浮现在了外面,可是居然任大年一点内伤也没有……
“原来,是将金蛇钏给套在里面了!”
“任大年,你居然是这种邪教众人!”
那任大年一见金蛇钏居然在国师手中现了形,羞愤难当,当即便要咬舌自尽,不料想国师一伸手,那任大年的下巴像是卡住了,怎么也咬不到自己。
国师愉悦的笑道:“今日头一次开了驱邪大会,便寻得了这一个开门红,日后清剿了邪教,势必也是会马到成功的,是不是?”
“国师英明!”
全场的道士给国师这一激励,更是群情昂扬,跟着振臂高呼起来:“清剿邪教!马到成功!”
就连那几个看国师颇不顺眼的道士们,一个个的也垂下了眼皮,像是心服了。
苏沐川笑道:“花穗,你瞧见没有,国师好手腕。”
我答道:“国师是个人精,甚么事情做不出来?”
“若是论起了人精来,只怕比起你多有不如,”玉琉望着我,似笑非笑的说道:“有的时候,锋芒太露不是好事,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你不懂么?”
我一霎时,想起了娘的事情来,忙点头道:“姐姐教训的是,花穗记下了。”
陆星河一直不曾说话,死鱼眼望着光彩夺目的国师,看不出是个什么表情。
那驱邪大会又商讨了如何围剿了百花神教的一套战略之后,道士们一个个志得意满的散去了,日暮西斜,我也要跟苏沐川和陆星河还有玉琉踏上了归程。
不料想,刚要走,一只手却拉住了我。
我回头一看,却是金豆。
金豆脸上泪痕尤在,一双桃花大眼哭的红彤彤的,看上去没得叫人心疼,我见状,忙问道:“软脚虾,谁欺负你了,告诉姐姐,姐姐帮你收拾他。”
“这个世上,除了姐姐欺负我,哪里还能寻得人能欺负我?”金豆呜呜咽咽的说道:“因着姐姐,我耽搁了国师的大事,现如今,国师生气,要将我赶出去了。”
我一抬头,国师正逆着夕阳,微微笑着,整个人像是在发一圈光:“夫人,你快快给这孩子求求情,要不然的话,只怕离开了本座,他要恨你一辈子的。”
我心下一阵烦躁,这个国师,倒是一直阴魂不散。
“看样子这个小兄弟在国师府待的不算顺心,离开这里也好啊,”苏沐川笑着帮我解围,对那金豆说道:“你若是愿意往太清宫去,我来引荐可好?”
谁料那金豆性子像是软糯糯的,这会儿倒是倔起来了:“金豆就算死了,也要死在了国师府,若是要给赶出去,金豆便是死路一条了。”
“小小年纪,甚么死不死的,”我虽然并不比那金豆年长多少,也大人似的呵斥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也不懂么?”
“旁的我不知道,”金豆梗着脖子道:“我就要国师!”
“夫人,只要你一句话就行,”国师笑的像是一只正在偷鱼的猫:“你过来与我说一句情,这个孩子,便不但没罪,还要行赏,怎么样?”
“花穗,倘若事情当真因你而起,一句话便一句话,说就说罢。”死鱼眼今日倒是难得的通情达理:“说完了,咱们好回去了。”
我一听死鱼眼这样开通,真真是个机会难得的,忙过去道:“今日的事情,却是我的不对,也不曾想到会连累了金豆,既如此,花穗与你赔一个不是,请您莫要赶了金豆走……”
“你早晚要嫁过来做本座的夫人,”国师突然靠在了我耳朵边上:“不过是早晚的事情而已。本座要说的,就是这个。”
“若是如此,大概须得在下死了。”死鱼眼的耳朵倒是尖。
苏沐川掌不住笑了:“花穗的桃花运,简直是一朵接着一朵,生生不息,绵绵不绝。”
玉琉满眼的妒意,道:“国师的玩笑话也该好生生的开,这个样子,有人要当真的。”
“本便是真的,又什么当真不当真的,”国师微笑道:“本座只要认定了,就不会改。”
“多谢国师美意,”我答道:“既然话说完了,我可须得回去了。”
“金豆,还不谢谢夫人!”国师对金豆微笑道。
金豆在旁边忙谢了个不休,我叹口气,随着陆星河与苏沐川玉琉等一道回去了。
金红色的夕阳照在了路上,苏沐川突然揉了揉我的脑袋:“今日里,你好像又做了甚么了不得的大事?可惜二师哥给你占座,甚么也不曾看到。”
“我能做甚么大事?”我答道:“我不过是个惹祸精罢了,就是个好肉上面贴膏药--自找麻烦。”
陆星河哼了一声:“倒是大些个了,居然还有了自知之明。”
苏沐川笑道:“哈哈哈,也许你正跟膏药一样,在谁心里,也是一碰就粘上了罢?”
“那是自然,”玉琉冷笑道:“可是人人想揪下来的麻烦,可惜沾得牢,总得给人揪的支离破碎了,才能清理干净。”
言下之意,便是我要找作死了。
“是啊,是啊,”我连连点头:“玉琉姐姐说的很是。”
夕阳淡了下去,青黛色的天际里,开始闪烁了点点的星,黑暗些的地方,居然出现了点点的萤火虫。
我忙指着那萤火虫道:“二师哥,你看!”
“你喜欢这个?”苏沐川笑道:“那,二师哥给你捉几只来。”
“这种东西,还是看看为好,”我笑道:“有些个东西,好像就是得只可远观,没法近看,捏在手里,反而死了。”
“这倒是不错。”苏沐川笑道:“你今日是因着做成了大事,才分外的多愁善感么?”
我笑道:“二师哥说笑了,我哪里懂那许多的东西,平平安安的活着,已经足够满意,能保护身边的人,可就更好了。”
“你身边的人都在保护你,哪里有用得着你保护的?”陆星河道:“整日只知道发呆,得了便宜还卖乖。诶……”
“大师哥,确实很押韵!”我挑起了大拇指来。
“那是自然,我啊,还是有些个天分的。”陆星河自傲的说道。
除了玉琉,我们三个都笑了。
到了太清宫里天色已经黑透了,与掌门人说好了这些个驱邪大会上的事情之后,掌门人道:“可也算得上是好事,哪一路的道友都肯来帮忙的话,对付那百花神教,自然更是马到成功了。这一阵子,你们也多留心些,好歹太清宫是唯一能与国师相提并论的,可不要教国师风头太盛,丞相大人要不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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