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脑子里又想起了那个跌落在我和花穗之间的更魂器。
那个女子一下子坐起身来,眼睛里放着光:“怪道呢,原来,你经手过更魂器!”
“这倒是不假,”我摇摇头,道:“只可惜……”接着我只盯着桌角上的木纹,甚么也不想。
“那又有甚么好看的!”那安歌站起身来,逼近了我,道:“更魂器现在何处?”
我脑子里,又浮现出玉琉拿着更魂器微笑的画面来,玉琉还笑着:“这下子,功劳全数是我的,再也不叫人知道。”
“甚么……”那安歌皱起了眉头:“这怎么会,玉琉素来忠心耿耿的,不像是为着更魂器,能……”
我一面观望着木纹,一面说道:“画人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您倒是信人家,可也不知道人家信不信你呢!”
“在这个世上,没人能骗过了我去,”安歌盯着我:“你若是想要耍什么花样,那可须得防备些。”
“我冒险前来救你,能使用什么花样?”我摇摇头,道:“才于你说了我是受人之托。你怎地不信?”说着,我盯着安歌的衣裳上面的绣花,脑袋一片空白,甚么也不想。
“派你来救我?”安歌奇道:“你说,是谁?”
“踏踏踏……”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金豆唬的周身一颤:“除了国师,并没有旁人知道此处的,难不成是……”
我拉着金豆,道:“旁的先不说,你寻一个地界,咱们先躲起来!”
金豆忙依言带着我进了一个大衣柜子,我见金豆一副惊慌的样子,心里倒是也有几分心疼,暗暗的便将金豆那手腕给托了上去。
金豆吃了一惊,回身望了我一眼,倒是也没那许多敌意了。
小孩子就是简单,好像根本忘记了,那手腕本来便是我弄脱臼了的。打完了巴掌给个蜜枣,约略还能做个好人。
我暗暗一笑,金豆也没有察觉,只聚精会神的望着外面,低声道:“怕是国师……你可不要出声,说我带你进来的,国师最信任的人,本来也就是我,因着这件事情,教国师再也不信任我了那可怎地好。”
我忙笑道:“你放心吧,便是打死了我,也断然不会将你给供出来。”
金豆又像是想起来了甚么不高兴的事情,咕嘟了嘴道:“国师那样喜欢你,怎么会打死了……”
满满当当,是一个嫉妒之情嘛,这个孩子,好端端的怎生对那个好死不死的国师这般的着迷,真真是令人费解。
进门来的,却是两个生人。
那两个生人俱是年轻公子,正对那安歌说道:“国师差姑娘过去。”
安歌道:“往何处去?”
那两个公子道:“去了你便知道了。”
说着,其中一个人牵起了系在贵妃榻上的一个东西,我细细一看,原来方才在那安歌的宽袍大袖遮掩下,并不曾看见,原来安歌的脚腕上有一段细细的金线,正拴在了贵妃榻上。
想来这就是那金豆说过,留安歌在此处的法门了,八成,乃是一种捆仙索,被捆的人全无灵力,而这捆仙索须得有灵力之人方可打开。
我问:“这两个人你识得么?”
金豆低声道:“这……这两个也是国师大人的亲信。跟我很亲厚。”
想必国师狡兔三窟的事情办完了,要真正去开那个驱邪大会了。
“是么,这就好办了……”我低声信口开河道:“你瞧不出来,这两个人,是假冒的么?身后影子虚浮,根本就是道家的替身之术变化出来的,不定,要将这个安歌小姐给带到了哪里去呢!”
“甚么!”那金豆唬了一跳:“怎地,他们也是来救人的?”
“那必然的,一定是那百花神教的恶徒,蓄意过来将这个安歌姑娘救走,教你们国师丢人的。”我答道:“天下都知道,你们国师要开大会将妖女带出来,可是现如今妖女没了,你们国师能展示甚么?看着罢,不定给人笑掉了大牙……”
“可是……他们怎么会知道这个所在……”金豆惶然道:“国师只告诉了我一个……”
“笨蛋,我能来,他们自然也能来,”我低声道:“现如今,你想不想保全国师的名声?”
“那自然想!”金豆忙道:“你……你有甚么法子么?”
“你出去,试探他们一试,”我答道:“且将他们带出去了,好好盘问盘问,看看究竟是真是假,为了防止他们是假的,带走安歌,你便说不想让妖女听见,我帮你在此处看守着这个安歌,如何?”
“真的么……”金豆道:“可是,你不是,也要来救她走的……”
“你懂什么,”我佯怒道:“你在门口守着,我也出不去,国师这里都是结界,谁也没法子冲破了,你去试探好了,国师知道你保护安歌有功,少不得要更喜欢你些个。”
“是么……”金豆本就是软糯糯的孩子,又耳根子软,已经信了大半。
说话间,那一个人已经拉起了金绳子,开门带着安歌往外走了。
我一把将金豆给推了出去。
金豆这一从衣柜里滚出来,狼狈之极,那两个年轻公子也唬了一跳:“怎地,是金豆?你怎地往这里来了?国师方才还问起你呢!”
金豆一见他们识得自己,左思右想,又不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便索性说道:“你们,你们怎地来了?”
“国师说将妖女带到了他那里去,另有安排,”一个年轻公子道:“你也随着一道去了罢。”
金豆犹疑着望着那两个公子的影子,因着今日太阳淡,却是有点虚浮,居然就相信了我的话,只当这两个少年是假的,且说道:“其实……其实我有话想跟二位哥哥说。”
那两个公子奇道:“什么事?”
“有些个小事……”金豆嗫嚅着说道:“不想教安歌小姐听见。”
“是么?”那两个公子因着与金豆熟识,也不疑有他,便将金绳重新放在贵妃榻上,与金豆出去了。
“你倒真真是个能狡辩的,”那安歌自然早知道了我跟金豆说的话,笑道:“好滑头的一个姑娘。”
“为着救人,也没有法子,再滑头,在姑娘这里,也是一个和尚脑袋上的虱子……明摆着的,”我忙蓄了一手的灵力,将那金绳子松开了,道:“现如今这里危险的很,随时会有人来,姑娘快跟着我去罢!”
一面说着,一面扶着她站了起来。
安歌却吃了一惊:“你,就这样放我去?那百花神教的人知道了,可如何是好?你好像,身份错综复杂,又受制于人,自己将我扣下了,好处大概要得的更多些。”
“那又如何,借着今日机会,能跟姑娘交一个朋友才是最好的,”我摇摇头,答道:“姑娘且听我的,待到有一日我死了,记着这一个人情,帮我将我娘救出来就是了。”
说着,脑海里又是我娘那昏迷过去的模样。
安歌神情一动,沉声道:“今日的恩德,安歌不会忘记的。”
便与我合力,一道将后窗上的结界打开了。
我忙一手将那后窗户打开,道:“旁的也不消说,咱们先出去再说!”说着,推着安歌便自那后窗里爬了过去,安歌低声问道:“听说国师这里,是有定灵钟的,今日倒是不见拿出来用。”
“今日来了那许多有道高人,财不露白,国师又怎么会这个时候拿出来,这不是招人惦记么!”我低声道:“内宅之中可以通行,只是外宅就不好说了。”
安歌望着我,道:“原来国师的宅子你来过。”
我尴尬的说道:“甚么也瞒不过你,国师这里水深的很,谁知道,今日国师是一个甚么念头。”
安歌忽然说道:“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行走在外,有个朋友好办事,”我做出了一副十分憨厚的模样来:“只不知道玉琉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中了国师的圈套。”
“玉琉跟国师有交情,便是过来救我,也断然不会跟你一样亲自过来。”安歌轻笑道:“玉琉的心,比海还深,一般人,可也不好斗的过她。连我也说不准,那玉琉是来救我的,还是来杀我的。”
我不由得想起了上一次身份因着陆星河的梦话,给玉琉揭穿的事情,忙道:“上次倒是也见到了,玉琉姐姐心细如尘,委实乃是一个厉害人物。不过,怎地,她不是跟安歌姐姐十分亲厚么?”
“玉琉从来不肯跟我见面,”安歌道:“每次与我互通消息,总要带着那个傀儡替自己传话。八成,有甚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怕我知道。”
“面和心不合?”我奇道:“同是三王爷的人,何不戮力同心?”
“这话你改日问问她也好,”安歌轻笑道:“便是一处里的人,勾心斗角,那也是不在话下的。”
我忙点点头,道:“可怕可怕,总还要防备着,自己人在自己身后插一刀。”
怪道玉琉总要带着那个傀儡公子,原来是做这个用的。
安歌笑道:“不过,说起了心计来,大概你也不遑多让罢?”
我笑道:“小孩子的把戏,全数能让安歌姐姐看穿了的,有个甚么好说。”
“不对,”安歌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道:“瞧不出旁人真心的,头一个是国师,第二个,便是你,你这个丫头,好像连自己都能骗过去。”
我忙道:“不过骗人也得分对谁。今日与姐姐,乃是一个一见如故,本来真真是打算着将姐姐扣做了人质,再换回我娘的,可是再想想,也听说过,三王爷本便是真命天子,重回皇位乃是大势所趋,帮着三王爷的人,顺应天命,大概也是给自己积福,何况……何况说真的,安歌姐姐面前是骗不过的,索性不骗了,借着机会,卖一个人情,做一个朋友岂不是更好。”
“你年纪虽小,道理懂得倒是不少,”安歌一听我对三王爷的大计这般赞同,倒是也很爱听,笑道:“人人都是表里不一的,难得你肯在我面前坦坦荡荡,也教人佩服得紧。今次你救下了我,你娘的事情,且包在了我身上就是了。”
我笑了笑,道:“既如此,多谢安歌姐姐费心啦!”
说着,且见前面有一个小花园,小花园前面,站着两个国师手下的公子,正神色严肃的站在了门口上,我矮下身子,蹲在后面,细细看了看,那小花园好像正有一个侧门,能通向了国师府外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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