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这里,我忙又过去,自大门附近寻得了庙祝,做出一种十分哀戚的模样来,道:“今日里,多亏了先生自此处相帮,信女方才得叩拜了睚眦大人,也许,这便是信女最后一次前来了,这一些个钱财,留着无用,且交于您慢慢添香油罢。”说着将钱袋子一倒而空,交给了庙祝。
那庙祝一听,自然是唬了一跳,问道:“姑娘这话是怎么说的?听着骇人的很。”
“实不相瞒,”我答道:“信女是自家中逃出来的,乃是没用的庶女,现今嫡姐看着我不顺眼,想将我卖掉,我星夜逃出,这才往战神庙里,祈祷平安的,我往这里来的事情,刚才给一个家人瞧见了,正通风报信去了,不多时,她大概就要追来了。”
“甚么,”那庙祝一听,立时义愤填膺:“对亲生姐妹,居然如此狠毒,简直枉为一个人啊!姑娘,你莫要害怕,战神大人深明大义,我们这地下跑腿儿的,可也不能见死不救,姑娘且在我们这里躲一躲,甚么时候你那姐姐来了,我帮你瞒过去!”
我忙做出感激涕零的模样,纳头便拜:“此话当真?既如此,虽然睚眦大人的信徒不打诳语,但是,还请您帮着我瞒一句,说是一个绿眼睛的人来过了,那绿眼睛的人,乃是我家姐姐最为忌惮的,她一听,立时就会绝了这个念头的。”
“绿眼睛的人?”那庙祝豪气干云的拍一拍胸脯,道:“你放心罢,这件事情,包在我身上了,走,我带你且往那后殿里躲一躲,待那姐姐走了,我再放你出来!”
“多谢!多谢!”我忙点点头,道:“救命之恩,犹如再造,还请受信女一拜!”
“快快请起,”那庙祝忙道:“准也是姑娘心诚,感动了睚眦大人,许便是睚眦大人示意我来相帮的。”
我心下里暗暗笑了,这下子,那玉琉准要以为,那遗诏是给国师盗走的,哈哈,狗咬狗一嘴毛才好。
随着庙祝躲在了那铜钉大门后面的侧殿之中,便静听其变,果然,不多时,便听见了玉琉在那大门口的声音:“庙祝,今日里,可来了什么人不曾?有没有,一个年轻姑娘?”
果然,玉琉开始疑心当日有可能给偷听到机密的我了。
那庙祝答道:“不曾有,往这里来的今日不多,只有一个绿眼睛的人来过。”
那玉琉一听,登时也不响了,听着便像是去了。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只等着玉琉走了,我好出去,开始寻找真正的花穗,和我的身体了。
“你今日里来玩这个把戏,是怎地回事?”突然一个凛冽的声音自我身后响了起来。
不好……是听了一次,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睚眦大人的声音!
我僵硬的回过头来,心下想着,好死不死的,居然睚眦大人不曾出去,正在庙里,赶了一个凑巧。便跪下来,答道:“睚眦大人在上,信女……信女也只不过是,为着寻找更魂器,而四下里努力罢了……”
果然,那睚眦大人的神像处,多了那位高高在上,聛睨一切的美男子,正低着头望着我,那一种威慑力,和似乎能看穿一切的眼睛,教人浑身不寒而栗:“你取走了胜平公留在这里的东西,也是为着寻更魂器么?”
我忙道:“哎呀,您大概也想得出的,那更魂器流落到了民间里,多少人挤得一个头破血流,也是想要得到了更魂器的,其中利益纠纷,缠裹不清,实在十分麻烦啊!自那些个人手中寻得更魂器,虽然不容易,可也没法子,谁让……谁让民女想回家呢!”
睚眦大人狐疑的望着我,道:“不知怎地,本神总觉着,你是在说谎。从以前开始,你就一直很喜欢说谎,该不会,这一世,你的胆子越来越大,连本神,也敢骗了罢?”
我后心一凉,忙道:“睚眦大人说的这是哪里话,信女吃了熊心豹子胆,断然也不敢在睚眦大人面前装神弄鬼的,这不是阎王桌上抓供果……自寻死路么!”
“你这个性子,素来睁眼说瞎话,别以为本神不知道。”不知为何,睚眦大人非但没有发怒,反倒是唇边还含着一丝笑意似的:“大概,在谁人面前,也改不了你这个模样了。”
我越发疑惑起来,忙大着胆子问道:“上一次,睚眦大人可也说过,您以前与信女有渊源,信女斗胆,想问问,那究竟是一个甚么渊源?”
“你想知道?”睚眦大人虽然笑了,但是笑的还是让人心生敬畏:“你不告诉本神,那本神也不乐意告诉你。”
“这……”我嘴角一抽,冷若冰霜的睚眦大人,也会说出这一等俏皮的话来?
“你等着吧,事情,可越来越好玩儿,改日里,将事情告诉了龙井,也许就更有趣了。”睚眦大人完美的面容上的笑虽然好看无比,却让人不敢抬头看:“现下里,你想找的人来了。”
“我想找的人?”我暗暗吃惊,难不成,睚眦大人,能看穿了心中所想?那个龙井,又究竟是甚么人呢?
但是一抬头,睚眦大人已经不见了,只有那威武的神像,还在怒视前方。
我搔搔头,带着满心的后怕,满心的糊涂站起来了。
“姑娘,庙祝大人说,您可以出去了。”一个最最熟悉的声音伴着一双最最熟悉的手推开了门,我瞪大眼睛,来的,居然是,有花穗灵魂的江菱!
我一下子呆住了,心下想着,这个人,乃是睚眦大人特地送过来的么……
那个江菱一见了我,五官也扭曲了起来,回身就跑,我忙跳起来,一把将她拉住了:“这一次,你万万跑不得!”
“我是绝对不会跟你更换身体的,无论如何都不会!”那个江菱见跑不掉了,索性倔强的转过头来,道:“我不跟你换!”
“你你你……”我望着这另一个自己,心里发空,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半晌,才挤出来了一句:“你……为何不想回到原来的身份去了?这个身体,有甚么好的?”
那江菱望着我,咬了咬嘴唇,低下头,道:“实话告诉你,你也不要动这个心思了,因着这个身体上面,已经怀了赤面夜叉公子的骨肉了!”
“你你你……”现如今,什么话也不能表达我心内的惊骇:“我我我……”
这一种慌张,比上次互换了身体之后,更加剧烈了,我脑海之中一片空白,只回荡着几个字“赤面夜叉公子的骨肉……赤面夜叉公子的骨肉……”
真花穗望着我,眨眨眼睛,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横竖,我是不会回太清宫里去的,那里的人,口蜜腹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我吃尽了苦头,险些丧了命,实实在在是不愿意再回去了,你……听说你在太清宫里,是如鱼得水的,那,你便代替我留在那里,可行?”
“听说?”我稍稍的恢复了一些个神志来:“谁与你说的?”
“这……我说不得……”真花穗犹豫了一下,道:“我还听说,你喜欢大师哥?那,作为跟你的交换,本来跟大师哥有婚约的是我,现今,将大师哥让给你,你便用这个身体,与大师哥生儿育女罢,我……我们两个也算得上,是两不相欠……”
“这可不是相欠不相欠的事情……”我两排牙齿因着自己抖的厉害,磕的直作响,说话也有些个语无伦次了:“我我我……这个身孕……”
“你还没有婚配,”真花穗小心翼翼的望着我:“所以,未婚先孕,传出去,可实在是不好听,所以,你,你别回来了……”
“为什么啊……”我瞪眼道:“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啊……”
“哪里有那许多为什么的,”真花穗怯怯的说道:“我跟赤面夜叉公子,是你情我愿的,而且,当时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体在何处,还能不能还回来,是以,就……直到那一日看见了你,这才惊讶起来,我当时第一个想法,就是跑……”
“我知道,你一定不想再回到太清宫了,可是……”我艰难的说道:“你这样躲着,也不是办法,你想,你的父亲,还有你的师哥他们……”
“横竖,我不想要再回去了……”真花穗咬着下唇,道:“这个样子,挺好的,在妖界之中,我才发觉,原来,我可以过的更好一些,我这样的性子,在人世间里,是十分吃亏的,本来,我活也不愿意活下去的。”
看来真花穗,对着这个人世间,早就失望了罢。
“你……”我犹豫了一下子,问道:“那么,你知不知道,咱们的身体,究竟为什么,会给更换过来的?那个更魂器,又是谁拿出来用的?”
“不知道。”真花穗低下头,弱弱的答道:“我只觉得,自己给柔翠师姐推了一把,跌到了那旱魃的面前,旱魃好凶,一张大嘴冲着我就过来了,我眼前一黑,只记得周身好冷,再醒过来,已经在胭脂河边上了。”
真花穗因着灵气给旱魃吃了,只要那白毛僵尸的内丹能救得,可是那唯一的内丹,明明在那陆星河手里的,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啊,难不成……
我忙问道:“花穗,你自从用了我的身体之后,是不是以前看不到的那些个妖鬼,一睁眼,就能看见了?”
“是……”那真花穗忙点点头,道:“有了这个你的身体之后,好像便得到了灵气,以前,人人都笑话我是一个榆木疙瘩,可是现在,我终于能看见了父亲和师兄弟们见到的那个世界了,我觉得,这简直是另一个世界……”
我的灵气,天生就有,难不成我的身体,也留下了一些个灵气让花穗使用?而我的身体没事,她就能随心活下来了?
不对,怎么想也不对,仅仅是因着更魂,两个人都能活?其中,一定有人做了手脚。
那个迷糊的黑影,投下更魂器的用意,究竟是甚么呢……
“横竖,我现在过得很好,”真花穗说道:“因着前日见了你,和那百花神教的人在一起,我才……”
“你认识那锦添使者么?”我忙道:“为什么你也识得她?”
“她与赤面夜叉公子相识,我见过一次,知道她是百花神教的人,我当时只以为,百花神教,是为着这个身体而来的,你要借着百花神教的能耐,来抢回去的。”真花穗嗫嚅着说道:“我实在是害怕……我害怕若是将身体还给你,那,孩子怎么办?而百花神教,是那般的厉害,再者说,赤面夜叉公子跟太清宫为敌,我以前是太清宫三小姐的事情,给他知晓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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