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蓦然睁开眼睛,这才发现,面前正是死鱼眼,死鱼眼的两只手正死命的晃着我的肩膀:“这个时候,你居然还能睡着!”
我这才清醒过来,忙站起身来:“大师哥……”
死鱼眼翻了一个白眼,鄙夷的指着我的嘴角,道:“你,方才是不是梦见我了?”
“诶?”我奇道:“此话怎讲?”顺手一抹,这才发觉,原来我嘴边居然流出了口水来……我忙掏出手帕抹了,狼狈的说道:“我不过是梦见了烧鸡,跟你可没关系……”
陆星河撇撇嘴,一副“我早知道你想甚么……”般自以为睿智的眼神,让人十分难以忍受。
我还想争辩,“嘘……”陆星河且将食指竖在了唇上,道:“梦见便梦见,我也不与你计较,我好不容易,方才寻过来,这个太师府的路,实在是难认,多亏偷偷用了认路寻踪符,这才找到了你的踪迹来,还是且说要事罢,玉琉的踪迹,你可打听出来什么了?”
那是自然,玉琉才是你的要事,什么事情,也比不上你的要事罢。
我便道:“我听说,是跟赤面夜叉说的一样,有人看见玉琉出走的那一日,一位女子与国师大人同乘一匹马,回到了太师府里,说不定,便在那神秘的内宅里面,大师哥,咱们便去一探究竟罢。”
陆星河望着那月牙门,点了点头,满眼的担忧。
顺着那小路,果然见到了一个幽深的小巷子,四面不透风,还十分的高,里面黑的要命,倒是巷子尽头,摇晃着两盏黯淡的灯笼。
既然那是门口,自然不能硬闯了,陆星河倒是装备齐全,拿出了一道绳索,念动口诀,那绳索居然便弯曲成了阶梯的模样,靠在了高墙边上。
“走。”陆星河对我伸出手来,我忙握住了陆星河的手踩着那单薄的绳索一步一步往上去,陆星河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到了那房顶上,我小心翼翼不让自己滑倒在光溜溜的琉璃瓦上,往下面一看,但见那内宅,居然建立的十分宏伟,简直像是一座小小的宫殿。
宫殿之中灯火通明,却十分的安静,安静的,有点不对劲。
下到了院落里面,陆星河却皱了眉头,道:“这里,像是有很强大的气……”
我也觉出来了:“这个气像是能封禁灵力,在这个范围之内,使不出法术来。”
死鱼眼点点头,道:“仔细些,能用出这种气的,不是厉害的法器,便是强悍的咒术,这个国师,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我应了一声,潜进去一看,只见此处的房屋密密麻麻的分成了内室,一排排不在少数,要全数寻过来,可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忙道:“大师哥,咱们是偷偷进来的,可须得速战速决,这样吧,分头行动,我去左面,你去右面,可行?”
“不许,”陆星河眉头一挑:“你自己在这种地方乱晃,不是送死是甚么?”
果然,死鱼眼本来光洁的额头上,有青筋冒出来正在突突的跳动,跳的我心里也一抽一抽的难受,我忙低下头,做假装看不见:“一定得尽快,不这样,怎么行?”
陆星河这才犹豫了一下,道:“那……你万事小心……倘若惊动了里面的人……”
“我会脚底抹油,跑的比兔子还快。”我勉强做出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自偷偷溜过去了。
回头一看陆星河,早焦急的四下里去寻了。
什么东西,能比得过这种十几年的感情呢?玉琉,真是个幸运的人啊。我暗下决心,等到陆星河坐上掌门之位,我便自太清宫出来,回到娘身边罢。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能妄想了。
进了内宅,里面各自由走廊独立的分成了两侧,我挨个寻过去,在门口一听,却当真都只是些个男子的声音,难不成,太师真的有龙阳之癖?
过了几排屋子,却听见后面一下子骚动了起来:“来人啊!内宅之中,闯进了外人了!”
“抓住他!往北面去了!”
接着,便是许多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还有噼噼啪啪的开门声,我心下一沉,这陆星河平素里不像是那么笨的人,怎地一下子便给人发觉了?
但是我身边的一个宅屋子,也传来了将门闩打开的声音,这可坏了,若是出来人,对我来说,可当真是个前后狼后有虎,准将我给堵住了,我一看左近一个屋子黑灯瞎火,安安静静也没有人声,忙开了门,一溜烟儿的躲了进去。
透过门缝,只见成群结队的男子披着中褛,四下里查看起来,教人连连后怕,法术使不出的地方,岂不是直接给人瓮中捉鳖了。
呸呸呸,我可没有说自己是个王八。
方要松了一口气,耳后却又有“哗……哗……”不知甚么奇异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一下子一个激灵,却听出这是一阵水声,我忙回过头往身后一看,登时瞪大了眼睛,只见这黑漆漆的屋子里面,居然有一个人,正坐在一个大木桶里面,十分安然的在洗澡!
而且,虽然屋子没有点灯,可是在窗纸之中投下来的融融月色下面,赫然是一个披垂着长长黑发的男子的背影,看着身材,倒是十分精壮,大概岁数不是很大。
这这这……我心下里暗暗叫苦,这下可好,居然碰到一个麻烦事。
现如今,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了,可是偏偏外面又涌进来了不少人,现在出去,无异于当场送死,而且,奇怪的是,这个男子居然不动声色的继续洗澡,屋子里进来人了,怎地这许久,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暗暗吞了一口口水,环顾四周,这才就着淡淡的月色发现,这个屋子富丽堂皇,摆设的十分华贵,一样一样的东西,都像是民间不好见到的货色,那门口一个深颜色的衣架子上,挂了几件锦缎的衣裳,八成便是这个洗澡男子的。
我的心突突直跳,闯出去不成,留下也不成,我开门的动静,肯定给这个人发觉了,若是他嚷将起来,旁人听说女子半夜躲在此处偷看男子洗澡,未免显得我太过……都怪那陆星河,分明是个聪明人,怎地自己倒是坏了来寻玉琉的大事,没有法子,我只好将脖子缩回来,静等着这个男子与我打算。
可是这个男子居然硬是拿着木桶当作了温泉来泡,两条胳膊舒舒服服的搭在了木桶边上,仰着头叹了口气,也不见有要与我问罪的意思。
我心下奇道,难不成,这个家伙是个聋子么?这才背对着我,不曾发觉?我往外面看了看,只见男子们早散开不知追到了何处去了,我又为陆星河担心,只怕他给捉了去,心里为着自己的这个馊主意后悔莫及的紧,便打算,趁着这个男子不支声,我便见好就收,逃了去也就是了。
不料想,我手刚搁在了门上,那门正“咯吱……”一声响的时候,那个男子却开了腔,竟是十分清越好听的爽朗声音:“我说,怎地你才刚来,便要走么?”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噎的喉咙痛,怎地,这个男子,原来装聋作哑,其实早就发觉了?
我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僵持了一会子,偏生方才靠着假山石,准是受了凉,鼻子和嗓子都痒的要命,只想着咳嗽两声,打一个喷嚏,心下十分不爽利,只得强忍着。正巧这下子,门外的走廊,又有不少男子穿行过来。
那个男子偏生这个时候回过了头来,道:“今日里,你可怪得很……”
我吓得几乎要当场逃窜出去,可是,那个男子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却像是透过了我,一直看到我左边去,道:“桃儿,别愣着了,将我身后的手巾拿过来,与我擦一擦背。”
这个男子,居然生着一双胡人一般的碧绿色大眼睛,模样十分俊俏,浓浓的眉毛斜飞入鬓,眼眶深深的,厚重的双眼皮的痕迹压下来,英气十足,眼神似的能看到人的心里去,却又像是甚么都看不到。
是……是个瞎子?怪道这个男子洗澡是不点灯的,说句不大恭敬的,原来是个瞎子点灯白费蜡。
我一颗心这才放下来,好运道,这个人像是把我认成他的丫鬟了……不过,也不该轻信,盲人应该听力十分敏锐,若是举止不当,很容易便能将我拆穿了,若是这个人,只是故意如此,想骗一骗我的来头,可得防备些个,不能给他套进去了。
左思右想,还是且将计就计,只得走过去,自水中捞出了一方手巾,便顺从的在那人的后背上擦拭了起来。
那个后背,虽然瘦削,却十分坚实,在月色下看不分明,像是肤色很暗。听着清越的声音,看着伟岸匀称的后背,还有一张出奇好看的面目,这个,是那国师豢养的男宠么?估摸着,这个人的年纪,大概是不会比陆星河大多少。
“桃儿,今日里,你怎地一声不响的?”那个男子眼睛还是望着我左侧,问道:“平素里,你不是最喜欢与我谈论宅子里的事情了么?”
“咳咳……”我压着嗓子,道:“奴婢,奴婢嗓子有些个难受,实在说不得。”
“是么……”那个男子露出十分怜悯的模样来,道:“可实在辛苦,伺候完了,你便早点回去罢,捂着被子发一发汗,准也就好了。”
“多谢公子关怀……”
“方才外面吵嚷的很,也不知怎地了,”那个男子继续说道:“你瞧见了么?”
我竖着耳朵一听,外面又是踢踢踏踏的人声,生怕这个男子嚷出来,便压低了声音,道:“回公子的话,奴婢方才来的匆忙,也不曾看见,估摸着,大概没什么大事。”
“哦。”那个男子愉悦的笑道:“我觉得也是,能有甚么事呢?这,可是国师的宅子啊。”
我心中一动,这个男子既然住在国师的府邸之中居住,自然与那国师关系匪浅了,便趁机道:“公子说的很是,国师的宅子,自然万无一失,再没错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进来了新人,这才引发了一连串的动静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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