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不怒自威,配上那冰块脸,教人一股子压迫感。
芳微也脸色一僵,忙点点头,道:“是,芳微一定下不为例。”
陆星河对着我,倒是一股子柔肠百转似的:“花穗,也不知道好好休息,你且在旁边等着,大师哥将事情解决了,带你回去。”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冰块脸对我有多关怀体贴呢。
我忙点点头,道:“多谢大师哥。”
芳微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窥视了我一眼,忙又装作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似的,我心中一动,看着陆星河那戒备森严的模样,该不会,这芳微也对花穗有些个甚么想法罢?
不容我多想,只见陆星河且问道:“不知道这宅子先前可有旁人居住过?”
何夫人忙答道:“这个宅子是自一任离京的官员处买来的,一直相安无事。”
陆星河望着这个宅子的梁柱和墙壁,伸手在那雕花大床上敲了敲,只听见里面空空作响,陆星河伸出了修长的手指头,十分灵巧的摸到了一个菱花口上,也不知怎地搬弄的,那菱花口居然“喀拉……”一声开了,里面露出了一个暗格来。
我忙也蹲下去细看,只见陆星河伸手便从暗格里拉出了一个抽屉来。
那抽屉里面,满满当当的装着些个珠玉钗环,看那样子都是早先时兴的样式,全数是旧东西。
陆星河那好看的手跟里面一探,自那首饰下面,取出了一面铜镜来。
那铜镜有两个面儿,皆光洁如新,全然不像是尘封已久的东西。
陆星河将那铜镜拿出来,微微一翻,我却从他手中的铜镜里,看到了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像来,那个模样,分明便是眼前这个何公子!
何夫人忙问道:“这位高人,不知道这面镜子是……”
陆星河答道:“不瞒夫人与公子,吃了公子精气的,便该是这个积年的老铜镜了。”
“甚么,那个美人儿,是这面铜镜?”何公子苍白的面孔上大惊失色:“这……”
陆星河掂量了掂量那面镜子,道:“铜镜之中东西,若是无人爱惜,很容易便会生出了锈迹来,这一面铜镜,便是因着搁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久了,蔓延出了铜锈,将其中一面,给侵蚀了。”
“这么说来,被侵蚀的,就是那个美人儿丢失的另一张脸?”
“正是如此。”陆星河点头道:“镜子残损生锈,皆是因为,那镜子是一个死物,但是倘若吸取了人魂,那定然有了生气,有生气的东西,才会光洁如新,正如同活人是不会腐朽的,尸体却会。”
原来是吸了何公子的魂魄做了镜魂,我心下想着,倘若时日再晚一些,只怕这何公子便要再镜子里面与那佳人再写鸳鸯谱了。
那芳微钦佩的看了陆星河一眼,道:“大师哥真不愧是掌门人最得意的弟子,委实道法高强,端地教人佩服。”
陆星河淡然答道:“过奖了,事情这般浅显,看不出来才是真正无地自容。”
芳微一时有些个狼狈,陆星河看上去丰神俊逸的,说话可真够不留情面,对不起这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
我以陌生人的目光打量了打量陆星河,只见窗外午后的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眼睛好看的像是初融化的澄澈冰水一般,冷清凛冽,却十分干净,难怪那整个太清宫的女子都倾慕有加,这样优秀的大师哥,教师妹们不佩服也难。
那何夫人忙道:“倘若我儿那魂魄,当真给拘了进去,那……那可还能拉回来么?”
陆星河点点头,道:“只要何公子愿意回来,便不难。”
“愿意,他怎么不愿意!”何夫人忙道:“敢问这位道长,须得如何是好?我一定全力相帮!”
“在下的意思是说,这何公子自己,只怕也有心要留在那温柔乡里呢!”陆星河望着何公子,道:“说实话,何公子是不是一闭眼,便要梦见了,佳人在怀,活色生香?”
那何公子宛如行窃给人逮到的贼,满脸的猝不及防,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这个……”
陆星河道:“美人虽好,究竟没有命要紧,何公子,在下奉劝你一句,还是……”
“在下知道,在下知道……”那何公子满面通红,忙道:“在下,便不去做那痴心妄想了。”
“如此甚好。”陆星河微微一笑,二话不说,自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小的瓷瓶子,打开了上面的木塞,将那瓷瓶子一倾,只见里面便流出来了一种浓稠的黄色液体,便往那镜子滴落了下去。
“嗤……”镜子面上一下子溅出了一股子白气,刺鼻子的味道扩散起来,简直叫人没法子呼吸,只见那镜子发出一声脆响,像是内里有甚么东西碎掉了。
陆星河这才收起了瓶子,修长的指尖不知何时缠绕了一股银色的细线,那细线居然垂直着便落入镜子面儿上,宛如垂钓一般,不多时,那银色丝线微微一颤,陆星河眼明手快的往外面一拉,只见那细线上面便栓住了一个小小的,发着光的人形。
是人魂么?
陆星河将那银色细线一吹,那人形飘飘忽忽,晃晃荡荡的,便消失不见,仿佛溶解在了半空之中一般。
一霎时,那何公子像是伤了风,忽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接着,往外吐出了怪异的东西。
何夫人惊叫一声,忙上前细看,只见那何公子吐出来的,居然是一口青绿色的铜锈。
我回身望向那镜子,只见镜子现如今残损不堪,全然像是土里挖出来的古董一般,腐蚀的十分厉害,但还是勉强能瞧出来,那镜子边缘镂刻着的纹样,左边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右面是一个青面獠牙的罗刹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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