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庭公馆。
外面冰天雪地,雪花飘洋,室内虽然温暖,却气氛压抑,所有人都沉默着。
傅峥嵘用手杖指了指摆放在桌子上的报纸,声音沉沉,“这条报道是怎么回事?”
只见桌子上报纸头条赫然就是昨天晚上傅知斐和顾嘉茵在酒店房间的照片,标题起的醒目又劲爆——寰亚集团总裁傅知斐出轨,与其弟妹在酒店上演不伦恋!
宋南音看着那条报道,抿紧了唇。
傅知斐说:“我现在马上让人把报道撤下来。”
傅峥嵘用手杖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地面,“现在的关键问题难道仅仅就是一条娱乐新闻吗,知斐,你太让我失望了,昨天是什么场合,那可是咱们傅家的重要场合,是寰亚集团的重要大事!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好事!你这么做对得起南音吗,对得起嘉茵吗!”
傅知远在一旁插进话来,“是啊,大哥,你这么做,也对不起我啊,就算你再怎么恨我,讨厌我,也不能干出这种混蛋事啊,你考虑过大嫂的心情吗,你让她以后怎么面对你?”
傅知斐看了傅知远一眼。
傅知远说:“你看我干什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么做不仅仅是给我戴了绿帽子,更是给咱们傅家扣了一个屎盆子,你知道现在网上都怎么议论咱们家吗,说咱们豪门是非多,一个个看着人模人样的,实际上脱了衣服就跟路边的狗没什么两样,你前阵子在网上跟大嫂那么高调,现在倒好,啪啪打脸。”
傅知斐下意识的看向宋南音,宋南音脸上没什么表情,从听到爆出丑闻开始,她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傅知远最后还做了一个总结,“所以说啊,这人就不能太嚣张,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傅永泽皱眉说:“行了,你说够了没有。”
傅知远张了张嘴吧,想要反驳,叶媛在旁边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适可而止。
顾嘉茵一直在低头搓着手指,她今天把头发束了起来,穿了一件V字领的毛衣,上面残留的吻痕直晃晃的撞入宋南音的眼底,她想装看不见都难。
顾嘉茵抬起头说:“爷爷,昨天其实也不全是知斐的错,我也有责任的,您要骂,就骂我吧。”
傅峥嵘看了顾嘉茵一眼,其实在傅家,人人都知道顾嘉茵对傅知斐的那点心思,一个巴掌拍不响,傅知斐喝醉了认不清人,顾嘉茵总不能也喝醉了认错人吧。
顾嘉茵和傅知远婚姻不幸,那就是强扭的瓜,在一起两年越扭越拧巴,尽管人人都心知肚明,但是有的人选择缄口不言,有的人则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视而不见,就是这样的各怀心思,没成想竟然会造成现在这样一个结果。
傅峥嵘也问心有愧,所以才会一个劲儿的训傅知斐,对顾嘉茵却什么都没有说,不过既然顾嘉茵主动站出来了,他也就语重心长地说了两句,“你们这些年轻人,连感情问题都处理不好,我怎么放心把傅家交给你们,真是作孽啊。”
是啊,除了作孽,还有什么能够解释的呢。
说到底,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作孽的结果延续到了下一代,如果当年傅永泽和叶媛没有发生关系,如果陶湘没有死,也就不会有现在这样一个畸形的家庭了。
傅峥嵘连连叹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忽然,他老人家身体晃了晃,直接倒了下来。
傅永泽反应最快,连忙扶住了老爷子,“爸!爸!”
苏钰急了,急忙喊说:“快叫救护车!”
整个傅家,一团乱,一团糟。
……
医院,傅峥嵘被送进了急救室,苏钰一脸担忧的守在外面,顾嘉茵握住苏钰的手,道歉说:“奶奶,都是我不好。”
苏钰摇摇头,摸了摸顾嘉茵的头说:“孩子,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自责。”
傅知远和叶媛立在一旁冷冷旁观。
傅知斐懊悔的把头靠在墙上,背影沉默而压抑。
宋南音看了傅知斐一眼,想要伸手拍拍他的肩头给他一个安慰,可是几番犹豫,还是没能抬起手。
过了一会儿,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说:“病人已经脱离危险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苏钰跟着护士一起进了病房,顾嘉茵陪在苏钰身边。
傅知斐也想跟过去,傅永泽却来到他面前说:“跟我过来。”
傅知斐犹豫了一瞬间,这才跟着傅永泽来到了医院外面。
傅永泽从口袋里掏出烟,问傅知斐:“要么?”
傅知斐无声接过,父子俩就这么在外面抽上了烟。
因为过去的那些事情,两个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更像父子,傅知斐是一个话不多的人,傅永泽则因为对陶湘,对傅知斐的愧疚更是不知道要怎么演才能缓和两人的关系,十几年来,父子二人的关系一直介于冰点之间,而现在,冰点有了一丝丝融化的迹象。
傅永泽说:“我当年的情况跟你其实差不多。”
傅知斐抬头看着傅永泽,傅永泽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尽管他保养的很好,气质依旧儒雅,可也难免脸上有了深深的皱纹,两鬓也有了斑白的白发,傅知斐从来没有一刻这样认真地看着傅永泽,看着自己的父亲。
从小在他心里,父亲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因为他是跟随着母亲长大的,而陶湘对傅永泽又是那样一个永不原谅的坚决态度,傅永泽还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他不会说什么华丽漂亮的话,去求得原谅,比起言语,他更喜欢用行动来证明一切。
只是,无论他怎么做,陶湘都不原谅他,哪怕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陶湘也依旧不原谅他,直到那个时候傅永泽才知道,自己已经把陶湘的心给伤透了,破碎的心是不可能修复的完整如初的,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破镜重圆这回事,伤痕就是伤痕,伤害就是伤害,它可以淡化,却不可能被消除。
傅知斐从小就发誓绝对不要成为傅永泽那样的人,可是没想到二十多年后,命运给他开了这样大的一个玩笑,时间兜兜转转,其实就是一个圆,他以为自己会走出一个不一样的道路,可其实他一直在这个封闭的圆里面。
傅永泽吸了一口烟,继续说:“当时我以为我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男人嘛,总是会不拘小节,以为这种事情瞒过去就好了,可其实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我以为那是不拘小节,在我的家庭生活里,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插曲,但是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因为这个错误,我失去了你母亲,失去了我的家庭,失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说到这里,傅永泽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是个铁血男儿,一生没有向人低过头,唯独对陶湘,可是那个女人根本就不接受。
他觉得,是陶湘无情,是陶湘小题大做,男人在外面拼事业,谁没有个应酬的时候,出了一点小事情,拿钱打发掉就好了。
可他不知道,爱情是平等的,也是脆弱的,她之所以嫁给自己,是因为爱着自己,是因为相信自己是可以依靠的人,她愿意并且也放心把自己的人生交给自己,但是他却亲手毁了这一切,毁掉了陶湘的信任。
所以陶湘的心死了。
“知斐,这件事情我并不知道原委,不好评判谁对谁错,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走我的老路,不要等到事情无法弥补了,才想要去挽回。”傅永泽对傅知斐语重心长地说:“你比我幸运,起码现在还可以去挽回,作为过来人,我给你一个劝告,鱼与熊掌不可兼得,我知道你对顾嘉茵有愧,但是愧疚不是爱,你不能让她用愧疚的借口毁了你和宋南音,你要做出决定,纵然伤害在所难免,但这是必须的,趁还来得及,去做吧,我会支持你的。”
病房那边有苏钰和顾嘉茵守着,宋南音便外走外,说实话,她也待不下去了。
看到顾嘉茵,她就会不可避免的注意到顾嘉茵身上的痕迹,人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她会不由自主的联想昨天晚上,在她还没有赶到的时候,两个人究竟做了些什么,又有多亲密,那些她曾经和傅知斐做过的事情,也许,傅知斐和顾嘉茵也全都做过。
一想到这里,宋南音就觉得反胃,她快步走进卫生间,弯下腰开始呕吐,早上吃的那点东西全被她给吐了出来。
她很难受,前所未有的难受,难受到恨不得把心也给吐出来。
或许没了心,就不会这么难受了。
宋南音艰难的站起身,来到洗手池掬起一捧水洗了洗脸,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消瘦,就像一个幽灵。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明明他们很相爱的,明明他们在一起很幸福的。
难道这是惩罚吗,惩罚她没有调查父亲惨死的事情,惩罚她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
宋南音崩溃的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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