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沙漠蛇

没想到天堂下是一个寸草不生的沙漠，遍地黄沙，我们背上的羽翼在风中难以伸展开来，但如果步行，我们势必走不出这个大沙漠，可鸢却被一阵风刮落到地面，那对羽翼被折断，南在我之前飞下去，用羽翼挡住了风。

瓷器女孩想要往前走，却被我拉住。

“你认为自己能走出这个大沙漠吗？”我说完便弯下了腰，“快上来，趁着这对翅膀还能用！”

瓷器女孩却拒绝爬上我的背，她走到南的面前，只是一个眼神，南就乖乖地低下了身子，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了，当南背着她飞在我的前面时，我盯着瓷器女孩的身影在发呆。我在想昏迷不醒的这几天是否发生了什么事，瓷器女孩和我倾心交谈后反而变得冷淡，我或许不该用怀疑的口吻和他们说话，天哪，我怎么这么傻！

勉强飞行一段时间后，我看见蓝人参挥动的翅膀越来越迟缓，飞行的高度也越来越低，但沙漠上的风势却没有丝毫变慢的迹象，稍微不小心我们就有可能被这种干燥的沙漠风吹跑。

“南，我们一起带着鸢飞吧！”

蓝人参回头望了一眼瓷器女孩，瓷器女孩默不作声，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得不去揣测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像赎罪般，小心翼翼地去博取她的好感。

我不是圣人，我只是需要明白地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和蓝人参一同挽着瓷器女孩的胳膊，飞行的速度虽很慢，但终究比步行要强。可我的脑子里像塞了一团棉絮，一些想说出口的话被扯得越来越杂乱无章，这种杂乱感让我分心了，而沙漠的风似乎能找到我的弱点，猛地把我的羽翼吹断。

我开始辨不清方向，眼前只有细小的黄沙，黄沙甚至钻入我的鼻孔，让我觉得呼吸难受。

我落在了一个小沙丘，风在沙丘上吹出了细细的纹路，我被风从向风面吹到了背风面，这儿的沙颗粒比较大，跌落在这些沙石中间的时候，我的骨头好像发出吱吱的碎响，全身被嗑得生疼，随着我滑得越来越深，我眼前的光亮变得越来越少，等我定住的时候，眼前是个沙石遍布的谷地。

我听到窸窣滑动的沙子声，滚落到我脚跟的时候，我发觉有点不对劲，这不是被风吹动的沙石滚动声。

第一个冲下来的是瓷器女孩，虽然我只看到她逆着光冲下来的轮廓，但是我却能看到阳光在她手臂上折射出来的光芒。

“快跑！”

我终于看到敌人的样子，竟然是一条四只脚的沙漠蛇，他扭动着身躯，还加上四只脚跑着，速度飞快，等我开始奔跑的时候，这条沙漠蛇离我只有十米的距离了。

混蛋，竟然偷袭，我最恨这种龌龊的行为了！

虽然我想逃出这个沙石遍布的沙谷，但我越想跑得快，结果却发现自己越会滑落，我一个不慎，人仰马翻地失足滚回了原地，那条沙漠蛇爬到了我的前面，他腹部的蛇鳞在我面前掠过，他的尾巴还划过了我的脸，冰冷的触碰让我胆寒了一半。

尽管我的骨头在这一摔中快要散架，但是我不得不重新挑选方向逃离这个鬼地方，而我听见蓝人参在前面飞着引诱敌人。

“大笨蛇，我在这儿！”

我朝着瓷器女孩所在的方位奔去，蛇此时也被蓝人参成功引诱，我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找准石头与石头的缝隙往上面攀爬，这样虽不至于滚下去，但却苦了我的脚踝，被沙漠石头磨得疼痛万分。

“跟我来！”鸢拉起我的手时，我再次觉得踏实，好像永远都不可能滑落，好像脚踝和筋骨的痛苦瞬间烟消云散。

可是我却不明白鸢为什么拉着我往沙漠蛇滑动的方向跑，这不是自寻死路吗！但我知道，我应该信任她，我告诉自己，决不能对着女孩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南，战胜他！”处于战斗状态的瓷器女孩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女将军，她的每一个命令，都不容置疑。

什么！要凭借我们的力量去战胜一条沙漠蛇，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这时，沙漠蛇突然不再扭动，也不再进攻天上飞着的蓝人参，风也突然停止了，我们都呆呆地立着，揣测它下一步的企图。

“你们想要战胜我！？”

“不可以吗！”

瓷器女孩可不是那种因为你顽强就退步的人，这样自信的话语绝非狂妄，我可以保证。

“可以，当然可以，我也想找点乐子，沙漠里一个人都没有，我每天乏味到数沙子，再这么下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和沙子有什么不同了，我无心吃你们，因为你们连塞牙缝都不够，可是我也不想放过你们，因为你们是我接下来的乐子，我是个讲究公平的人，只要你们做到能过来帮我把蛇皮褪掉我就放过你们，你们做不到就留下来陪我！”

沙漠蛇说话的时候舌头总是吐得很长，门上的尖牙在炽烈的阳光下发出森然的光芒。

“假如我们做到了呢？”瓷器女孩说道。

“那简单，我把你们亲自送到绿洲，到了那儿，你们就差不多可以走出沙漠了！”

听起来极具有诱惑力，我们和他作战确实无太大的胜算，简单地褪掉蛇皮应该不算太难，白色的蛇皮已经略微翻卷，但我们担心的是这条蛇会不会趁我们褪掉蛇皮的时候吃掉我们，假如真是这样，我们就等于羊入虎口了。

瓷器女孩盯着蛇望了很长一段时间，良久，缓缓说道

“我来帮你褪蛇皮，因为我们三人信不过你！”

瓷器女孩要独自承担危险，我和蓝人参再清楚不过。

“信不过我？小女孩，假如我想吃掉你们是很简单的事情，你们假如只留一个人，那余下来两人要陪我留在沙漠了，我喜欢在夜里吃一些小点心，虽然你们看起来不够塞牙，但我也不建议来点下饭菜！”

混蛋，你才像下饭菜，你没见过餐桌上的蛇羹吧，我看你这条沙漠蛇就应该送到餐桌上先煮后炖，先煎后炸，炸到外酥里嫩，你就可以给我做下饭菜了！

当这些邪恶的念头闪电般掠过我的脑海时，我的手臂被电触了一般疼痛起来，这次的痛苦已经牵动了心角，我能感受到，我的心角在被一根针刺中了一般。痛得无声无息，但却深入心房。

瓷器女孩以往这个时候都会第一时间跑到我身边问我有没有事，可是她移动了三四步就没有向前了。

鸢，你到底怎么啦！

“我的同伴手上有伤，我们两人就足够了！”蓝人参叫道。

“不行，算上我——”我痛苦地从牙缝挤出声音，我是多怕被抛弃呀，即使我痛苦万分，我也告诉自己，你们不需要保护我，我要的，只是和你们并肩作战，这样我们才能平等，这样，我才能毫无羞愧地和你们并列地站着。

“你需要休息！”鸢怒斥道。

“可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愤怒地回应道，当我这么叫出声音，我多希望在抱着这个女孩大哭一场，她应该要懂我的呀！

我、鸢、南早已忘记了三人在给蛇蜕皮的事实，三人假装专注地剥掉蛇皮，心里却巴不得看清楚对方脸上的神色究竟是怎么样的，我希望从鸢眼中读懂她离我越来越远的缘故，南需要从鸢眼中看到他期待看到的东西。

后来我才明白，那个东西，叫决绝！

我们帮这条沙漠蛇褪掉了他的蛇皮，他没有如我所想要吃掉我们，而是按照约定的样子把我们托到了背上，我们坐在蛇皮做成的垫子上，彼此无话，除了风吹沙子的声音，便是蛇在沙子上蠕动的轻微声响，我们都在看不同的地方，而这条蛇却打破了我们的沉默。

“你们三人比我还无聊，我只是觉得这沙漠也许更适合你们了！”

“我们只是不想说话！”南说道，他抬眼看了看鸢，她的眼眸低垂，谁也别想从那水晶石般的眼睛里猜测到什么。

“你们只是又心事却不愿意说，你们为什么不尝试着说出来，知道吗，当我无人说话的时候，就对着沙子吼叫，对着沙漠上空漫天的星星吼叫，可是我依然觉得寂寞，没人愿意听我的心事，他们都以为我的獠牙有毒，可我只是只虚张声势罢了，我连自己的皮都不能褪掉，沙漠的干燥让我觉得窒息，趁着有机会说，你们为什么不试着告诉对方自己在想什么呢！”

沙漠蛇的话让气氛出现了缓和的迹象，可就当我准备打破沉默时，绿洲却到了，沙漠蛇也将要回到他自己的地方，那个巢穴有多么阴冷我再清楚不过，乱石林立，连阳光都不愿跑到那个地方。

“等等，”我叫住了沙漠蛇，他扭动着身体，回头看着我，“沙漠蛇，谢谢你说的话，我对你还产生过不好的念头，跟你说声对不起！”

沙漠蛇默然无声，身体被黄沙染上了一层萧索的气息，好像他即将在沙漠中死去。它黯然地滑步离开。

“沙漠蛇，你为什么不留在绿洲！”南大声叫喊道。

沙漠蛇缓缓说道

“每个人都有他终究要去的地方，绿洲是我的曾经，我的现在和未来，都属于那个地方！”

沙漠蛇消失的时候，他蠕动留下的印记很快被风沙掩埋，好像他曾经来过这个地方，然后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好像，他从未来过这个绿洲，仅仅是为了把我们运到这儿，然后消失在茫茫黄沙中，安然长眠于他终究要去的地方。

我看着眼前的绿洲，蔚然成荫，沙漠中的胡杨树在清澈见底的湖边汲取着水分，我静静走着，回想着沙漠蛇说过的话，心中突然出现蓦然的愁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