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黎陷终于逼迫自己文雅的干掉了这一整盒子的糕点,尔后直起身来揉了揉肚子,并且四下看了看周围的守卫有没有注意他们这里的。
扫视了一圈,心下有了点数……
惊变也只是刹那间,抢在银银出袖的前一秒,薛黎陷单手已经稳固的掐在了苏提灯的脖子上,只不过薛黎陷生的高大,又是直接蹿到了车前,单手扶在车后背上,单手掐住了苏提灯,尔后俯下身来,在他耳边轻声的说了一句话。
连坐在近处的绿奴都没发现出异常来,毕竟书南大哥找先生谈事的时候先生都没让他坐远点,薛大哥的距离近是近了些……但都是熟人了,没关系的吧。
薛掌柜现在整个人浑身都很松散,弓着背,一条大长腿别再另一条腿后面,纯粹是个悠闲聊天的模样。
拇指和中指掐在他的脖颈上,食指弓起那指关节顶在喉结上。
苏提灯整个人不得不极力的靠在椅子里,仰着头,有些艰难的呼吸着。
薛黎陷比他预想的要厉害的多。多得多。
太大意了。
苏提灯真的开始有点后怕,他刚才一瞬间竟无法看清这人是怎样出现到了眼前,甚至连银银也是在薛黎陷已经掐住了自己后,才察觉到不对钻了出来,只不过已经不敢下口咬了。
他咬死他之前,他能掐死自己的主人。
苏提灯有点闹不明白,他会失误也就罢了,银银怎么也会反映慢一拍。
还是薛黎陷真就厉害到了如此地步……
薛黎陷说完那句话之后还好心情的冲那条原本对自己耀武扬威过的蛇吹了几声口哨。
苏提灯郁闷的皱了皱眉,轻声道了句,「回去。」
那条蛇没有犹豫,像是士兵听到长官的发言,立马就钻了回去。
薛黎陷不依不饶的再度俯下身追问,「苏善人,你说是也不是?」
「……是。」
薛黎陷收回手时,就有些后悔了,估计他真就是个糙汉所以下手也没轻重,苏提灯虽然刚才只有一点呼吸困难的征兆,但是没有呼痛也没有求饶,只是平静的答完了他的问题,但这么一收手,这才发现已经在他脖子上留下了近一圈红痕。
苏提灯现在也被薛黎陷一惊一乍的作风给吓着了,这人表面上看起来装疯卖傻,实际也是个深不可测的角色。
被反将一军的滋味并不好受,苏提灯笑的有些嘲讽,「薛掌柜刚才用的那招,不也是一样吗?过目不忘的又不止小生一个,更何况,薛掌柜若之前没见过,又怎知那日小生用的就是卫家的锁喉式?」
「我跟你知道卫家招式的方式肯定不一样,我是因为几年前跟卫家的人交过手,才印象深刻。我就奇怪了,苏善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其实你多半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在正渊盟疯狂的举动了,你拼了命的想挠死你自己,我只好拼了命的护住你不让你挠死你自己,可是吧,你当时在脖子上抓的那一下确实让我惊诧了很久,当时我只是觉得眼熟,可又想不起在哪儿,直到前不久,我来了卫家,想起来了。」
苏提灯翻了个白眼,他不知道卫臻去跟正渊盟的胡说八道甚么了,让他们把矛头都指向了自己,「可是,小生又不可能真的预测天机,前不久在正渊盟用了一招卫家的招式,尔后卫家出事出多了,就怪罪到小生头上吧。」
薛黎陷看了眼不远处回过头来但不知所以的绿奴,冲他笑了笑,然后推过苏提灯的轮椅,往旁边移了移,就在他手刚扶上椅子的时候,银银就钻了出来。
苏提灯左手还不及按住它,就见银银突然被定住了似的,尔后委委屈屈的看了苏提灯一眼,又委委屈屈的软下了身子,贴在苏提灯右手手臂上。
薛黎陷也惊讶,他刚才不过是瞪了那东西一眼,心说我想整死你们爷俩也就是片刻的事情,大不了一起死,估计是被他身上煞气和杀气震慑,银银都服软了。
苏提灯险些一口气没提的上来,不由得回头惊异的问道,「薛黎陷,你刚干嘛了?!」
薛掌柜笑的有些尴尬,「我,我就刚瞪了它一眼啊……真没干别的,嗳呦,苏善人,我是甚么人你还不知道么,我只对事不对人,我也是个正人君子的做派,肯定不是偷射了银针或者下毒甚么的……」
苏提灯冷笑了一声,他人生中所有可能不可能,可以遇见不可以遇见的糟心事真是全让薛黎陷给应验了,简直就是克星。
推到一旁准备贴心置腹的说一番话的薛黎陷看到苏提灯无意识单手摩挲脖子的时候,就有点过意不去,神情真挚且诚恳的鞠了个大躬,「刚才……真不好意思。」
苏提灯抬眼看了一眼薛黎陷,没过多表示,「直接谈正事吧。」
「你需要拿出很明显很明显的证据证明你跟弧青、鬼笙,也就是南疆的毒巫不是一伙的。毕竟卫臻的原话可是把你们三个一锅炖了。」
「小生确实是毒巫出身。」苏提灯有些倦了,他开始有点怀疑早上出现在房门的薛黎陷是不是个幻觉,现在自己是不是个幻觉。
薛黎陷惊讶,大手一挥,指了指身后的尸体,「那那那这群人是你的同伴?」
「同伴倒算不上,小生自幼不喜与人接触,自己养自己的蛇虫鼠蚁毒物玩罢了。」
难怪他一点也不难过,薛黎陷在内心再次腹诽了一句冷血,继续执着的求答案,「现在正渊盟,信你的也就柳妙妙和我了。」
「哦?」苏提灯有些意外,「你们两个为甚么会信我?」
「直觉。」薛黎陷说的胸有成竹,「你长了一张好人的模样。」
「坏人行凶前也不会明目张胆的说自己是个坏人。」
「我会相面。」薛黎陷啧了一声,他今天就是为了多问问的,毕竟正渊盟的刑堂……估计苏提灯是有进无出。因为卫臻把他这阵子失踪的事情一交代,加上前几次的事情,苏提灯的嫌疑实在太大了,而且很多嫌疑都足以让他……
苏提灯这边也仔细想了想,最终轻微的摇了摇头,「那日鬼笙派人用蛊铃来杀我,你恰巧在是在,只不过听不到,我倒不是说这铃声,这铃声只对我起作用,你们本身也听不到,我的意思是薛掌柜那日说的话实在太好了,正因为你听不见,所以那女子走进屋来跟我说了甚么你也不知道。就算有绿奴在场,但绿奴又是我这边的……你甚至都可以反向认为,我是因为害怕暴露,所以才临时起意杀了那女人。」
伸出手来捏了捏眉心,苏提灯显得有些憔悴,原来弧青之前的统统算计,只不过是为了能让自己栽倒在今天。
这笔生意真是亏大了,许不定还得把自己赔进去。
一旦在这里,在卫家、南宫、苏家、正渊盟都在的场合下,矛头指向自己,还有板上钉钉的证据……等等!
苏提灯突然坐直了身子,他们是想让自己被关起来,不能顾得上局势?
他们难不成真想毁了中原……
「薛黎陷。」
薛掌柜原先也在一边愁眉苦脸呢,万一苏提灯真有这个嫌疑,这人还是他带来的,他自己指不定也得进刑罚室领罪……这个倒不要紧,主要是那管刑罚的老爷子吧,对自己意见太大了,这,这指不定怎么整自己呢……因此分心想了事情的薛黎陷突然觉得刚才是不是幻听了,怎么觉得苏提灯那话里有一丝颤音呢。
「咋了?」
怎么开口?
苏提灯突然也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沉瑟说的没错,鬼笙不一定是被弧青请来的,而是他自己愿来,又恰巧跟弧青结了同盟。
弧青想让自己服软,随她回南疆。
鬼笙则是想让整个中原臣服……
一个比一个的痴心妄想!
「小生只能提醒你,南疆的毒巫竟然会死在这里这么多,指不定就是鬼笙挑事的一个噱头,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摧毁整个中原武林。我是没有办法洗脱嫌疑,但是……但是无论今后发生了甚么,你们一定要及时的告诉我一下外面的局势消息。我不是妄谈中原武林没人敌得过鬼笙,只是南疆巫蛊之术,你们不懂,可能就容易吃亏。小生不敢说自己的蛊术有多么好,但是互相牵制这一点,还是能办到的。」
薛黎陷笑了笑,他提醒的目的还真和卫臻合到点子上了,「就你现在这体质,你能干嘛呀你说?」
苏提灯垂眼,就觉一口气堵在喉间没喘的上来。
薛黎陷这一句本是好心好意提醒他多休息还是先养好身体吧,可是在他听来就是一种贬低嘲讽的意思了。
薛掌柜说完这句话自己也没深思,他也不知道为甚么,除了初见那日对这人的全身警备,日后越见越觉得放松,所以自己在外人面前正经谦恭有礼的大侠风范也会毁个一干二净,「等会儿铁定有正渊盟管事的老大找你去问话。你自己多加小心点,我不一定也能旁听。」
其实薛黎陷自己心里也打鼓,那何止是一位管事的,好几个元老级的呢,他实在想不通他们是故意找茬为了能见苏提灯一面,还是真就是就事论事,还是就事论事的时候一起把额外的事儿也顺道捎着办了。
啧啧啧,一群老狐狸对付一只小狐狸。
苏提灯原本心情已经很糟糕了,想到一会儿还要去应付正渊盟的人就更烦了,可是越烦的时候他越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梳理线索,脑子里蓦然就浮现那日绿奴说过正渊盟的人曾来过伫月楼的事情。
想到这儿,苏提灯突然笑了。
有鬼。
铁定有鬼。
「那劳烦薛掌柜先带小生回房洗漱一番吧,至少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别一不留神被你们圈进去,平白无故被冤枉,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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