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付巧巧第一眼的时候,她在想,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可怜的人?
她住着高屋广厦,穿着锦衣貂裘,但眼前这个和她年龄一般大的小姑娘却忍冻挨饿,无依无靠瘦骨嶙峋。
所以她见付巧巧的第一面是可怜,才有了之后将她洗漱干净,些许的赞赏,那时候她觉得,这个丫头算是没白捡,手脚健全,可以给自己使唤差遣。
纵然如此,她也从未将付巧巧当作下人,两人多是姐妹相称,她还教付巧巧读书写字,两人经常一起结伴出游,曾经也有过一段美好的时光。
但这样的美好随着她嫁入宣王府之后,一切就都变了。
付巧巧作为陪嫁丫鬟跟她进入宣王府,从一开始的欢喜,到慢慢的沉默寡言,接着到心事重重。
她早就注意到身边之人的变化,聪明如她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没有去调查她为何心事重重,而是直接问她到底怎么了。
得到的答案是看到小姐和姑爷之间举案齐眉也未同房,所以有些担忧,她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介怀。
宣王曾向她保证,若无建功立业,若没实现抱负,定当不会碰她,她反而觉得这才是大好男儿该有的雄心壮志。
那个时候的她也在忙的焦头烂额,帮高博远筹谋太子之位,宫中朝上,没有她所不知晓的,但凡她知晓的,又会想方设法的为太子谋利。
大壅阎王在边关打响战役的时候,无人胆敢迎战,她偏偏让宣王迎战,当时付巧巧还说姐姐你是不是疯了,让王爷迎战那个阎王,必败无疑,还会不小心丢了性命。
她却看着那个男人说道:我与你一起去,纵然沙场埋骨,你我夫妻也不会分离。
事实证明自己的决断是对的,让高博远大败楚睿辰之后,他在朝中已经扬名立万。
她又巧施小计,让太子无德的口风在朝中传播出去,最后皇上废除太子,召宣王回京,封为太子,至此,他的雄心壮志才算实现,他们夫妻二人也是第一次同房。
然而没过几天,付将军通敌卖|国败露,付家一夜蒋倾,太子新纳良娣居然是付巧巧,一连串的打击接二连三的袭来,她已经彻底崩溃。
最后给她冠上一个善妒,对付巧巧下了毒手的罪名,她被啷当关入冷宫之内,在那一座破败的小院产下皇长孙,又被谋害。
过往的一切每每想起,心口就好像被扎下了一根刺,这样的毒刺在时时刻刻的提醒着她,过去的仇恨有多疼,她不能放弃,也不能忘记。
一只大手忽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一个激灵,好像突然被谁从梦中叫醒了一样。
只见赛扁鹊的大掌正覆盖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道:“放松。”
叶苼这才注意到,原来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攥紧了手心,指甲又要掐进肉中了,而且牙关咬的死紧,嘴里甚至还出现了血腥的味道。
放松,别自己伤害自己。“赛扁鹊又说一声,见她终于将拳头松开了,这才放心的将手收回去。
“你别伤心难过,既然我们是朋友了,你要做什么,我当然得两肋插刀,你看,我连神医的名号都让给你了,不是吗。”
叶苼莞尔一笑,用这样的笑容掩饰自己眼神背后的神伤:“我这么做,若是让你苦恼和困惑,你完全没必要帮我的。”
“左右闲着无事,那就当跟你玩玩好了。”
叶苼知道他故意语气轻松,好让自己不必有内疚感,负罪感。
就在这时,掌柜的也已经小跑上楼,急匆匆的对他二人说道:“楼下,楼下有贵客来找……”
叶苼和赛扁鹊对视一眼,后者摸了一把自己光光的脑袋道:“有贵客就叫上来呗,难不成掌柜的不让旁人上来,连找我们的人都不能上三楼了?”
“这……”
掌柜显然是在希望他没能亲自下去见这贵客,而不是让贵客上来拜访。
然而赛扁鹊和叶苼都不打算接自己的话,不禁尴尬的点了点头道:“那笑的去传话,去问问。”
说着就快步出了房间,出去没一会的功夫,掌柜又带着三个男人走了上来。
说第一个人是男人的话,未免有点牵强,他面白无须,已经年过半百,经常进宫的人,不用看也能分辨的出,此人必然是个太监无疑,虽然他穿着平民百姓的衣服。
而他身后的两个人略显强壮,应该是侍卫无疑。
一个太监,带着两个侍卫来找他们,叶苼与赛扁鹊对视一眼,觉得这事还挺有意思的。
“敢问……姑娘可是叶苼?”这公公倒也非常客气。
叶苼随即点头说道:“正是,公公找我何事?”
那内监一听身份被识破,索性也不兜弯子了,直接说道:“奴才是太子府的管家,今日太子妃逐老奴来,就是想请姑娘往太子府中走一趟。”
叶苼故作不不解道:“去太子府做什么?有什么好处吗?”
“这……”内监没想到眼前这位气质脱俗的女人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一时还没有防备:“若是去了,太子妃娘娘必然要设宴招待的,这,这也算是一种好处吧……”
叶苼点了点头:“你说的还真有那么一点道理,太子妃娘娘今日既然召我入府,可是为了皇长孙生病一事?”
内监连连点头道:“什么都瞒不过您……”
叶苼道:“不去了,太子妃讳疾忌医,若是医出个好歹来,恐怕我就没法活着出来了。”
内监赶紧摆手说道:“太子妃娘娘宅心仁厚,待人和善,那么多太医都没能将皇长孙殿下的病灶根除都还活的好好的,您说这话不是开玩笑了吗。”
“我这不是玩笑话,为皇长孙治病劳心劳力不说,还得担惊受怕,我不去了。”
“这……”内监一愣,眼角一横,又似乎很是不满:“这太子妃娘娘传召,哪还有不从的道理?”
“我今日就不从了。”叶苼回答的倒也干脆利索。
掌柜着急道:“叶姑娘……那可是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怎么了?”开口的是赛扁鹊:“我昨日见了,不也是一个闹嗲两个眼睛吗?难道还三头六臂凶神恶煞?”
内监冷哼一声,一挥手,身边带来的两个侍卫起到了作用,二人飞快上的前来,拱手对叶苼和赛扁鹊道:“若是不从,那就得罪了!”
叶苼惊骇道:“你们想干什么?难不成想用强的?”
那二人对视一眼走上前去,一人抓住叶苼,一人抓住赛扁鹊,拉着他们就往楼下押解。
赛扁鹊用力挣扎道:“这是干什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们要强抢民男不成?你们知道我朋友是谁吗!放开我!”
“好啊!原来这就是太子府的做派!”叶苼讥嘲道:“我算是见识到了!”
然而不论他二人说什么,掌柜再如何求情,这太子府的总管太监就是看也不看:“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待你们客气点吧,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咱家今天就让你们明白明白,什么是王法!什么是纲常!带走!”
“大人!大人!”掌柜双手合十求情道:“这二位可是小店的贵客啊!您不能带走啊!您要是带走了!小的没办法交代啊!”
“滚开!”这内监也是个仗势欺人的,一把将掌柜的推到一边,冲他凶神恶煞道:“想要交代!找太子府去!找太子殿下要交代去!还反了不成!”
掌柜连声哀叹,从地上爬起来就去追人,谁想侍卫和内监总管早就抓着叶苼和赛扁鹊二人下楼去了。
一下楼,底下太子府的人更多了,将这两人往马背上一扔,就离开这明阳山往太子府去了。
叶苼坐在马上不断挣扎,身后的侍卫呵斥她道:“要想活命就老实点!”
叶苼道:“好啊,你把我杀了吧!我不想活命了!”
一旁坐在轿子里的内监总管露出个脑袋道:“呦,这可使不得,怎么能让你死呢?虽说你死不足惜吧,但皇长孙殿下的命可值钱了!您要死也得先把长孙殿下的病给治好了啊!”
叶苼明眸瞪向那内监道:“就你这态度,抓我回去,我也不会救人的!”
“哼!进了太子府,可就由不得你了!”
内监说完就重重甩下帘子,冲侍卫道:“赶紧回府!”
“是!”
一行人挤开前来赶庙会的人群,往太子府去了。
赛扁鹊坐在马背上,叫苦不迭的道:“今天忘记穿衬衫和短裤了,其实大中午的,太阳也挺大。”
叶苼抬头看了看天道:“没事,过了晌午还有一场大雨,马上就能凉快了。”
“哦……”赛扁鹊喜笑颜开:“那还行,不然就热死了,我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夏天,还是这么酷热的夏天,没有电风扇和空调,简直生不如死,冬天我也不喜欢,就算在北边极寒之地,那多穿点衣裳也就不冷了,但是夏天你没法子啊,就算是脱光了也还是热啊。”叶苼听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么说的,确实也有几分道理。”轿子里的内监总管忍不住露出个脑袋看看他二人,这都沦为阶下囚了,还有心思说笑,最主要的是,好像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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